第14章 第14章

    长期以来，吴家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老大最喜欢拿主意的，在这个关键时候，老大他却一言不发。他不说，家里人也就不去向他问了，而父亲面前他也不能不有所表示，他就让父亲先问问老三再说。这几年来对老三的行为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他对老三的行为也知道了一些，老三没有和他明说，自己肯定不能去问了，老三几次去杭州的事情，他也了解了一些，如果关于老二去湘湖师范读书是老三一手策划的，他会从内心确实希望老二有所作为的，希望在这大浪淘沙的时代中自己应该有所选择，再也不要像一个小市民，整天在社会上这么混混，到哪个时候才有出头之日。希望归希望，这话不能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因为他知道肯定会有人说通父亲，他把这种希望放到了老三身上，他也料定父亲肯定会去问老三，也肯定能说服父亲，真到时，还是举棋不定，他再出面去和父亲说，尽管这种的可能性很少，自己也不希望出现。在这个时候，抗日战争已经结束三年，抗日战争期间上级还经常向自己下达指令，从事一些地下谍报工作，在抗战早期也曾经来过衢州一次，见过一面，然而自那次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来往都是电台电码之间，书信都是外人看不懂的一些唐诗宋词一类的暗语，而抗争结束之后就再也没有接到他的指示和暗语了，一直以来都是单线联系，失去了自己唯一的上级领导的音信，他自己的身份好像已经远离他去了，按照惯例这种单线联系方式，一旦与上级组织失去联系，自己是很难去寻找的，如果自己一定要去寻找组织，那是极其危险的，其危险有来自外围组织，也有来自组织内的不同派系之间的争斗。

    梅先妈是个夫唱妇随的传统女子，对他的选择从不发表任何意见。想想他平时也是经常在外面逛，去不去还不都是一样，对师范学校的情况，她一个乡下妇女肯定不了解，她就知道嫁到吴家来，人就是吴家的了，在家里发生这样的事情，也不需要自己发言，也没有自己发言的地方，更何况自己也说不上什么大道理，头脑里都是古老封建三从四德的思想，对上孝敬父母，对下带好自己的子女，平平安安就是自己的幸福生活。

    事后和老大预料的一样，真正促成老二能够顺利就学的是老三，安琪。安琪对湘湖师范不是一般的了解。自抗日战争结束后，在衢州一中的学校里就接受进步思想教育，是衢州早期的先进，进步青年之一，衢州革命烈士先驱都是自己的老师，曾几次到湘湖师范上课，接受革命思想的教育，也投身到了革命事业当中，做些解放前夕的地下革命工作。当然这些都是瞒着父亲的，家里无人知道，学校里和社会上除了自己的直接领导和经常在一起工作的同志们之外也无人知道。湘湖师范在早些年已经开始向社会上招收一些先进，积极分子，但由于国内形势情况不是很明朗，局势非常的严峻，考虑着组织的安全，招收的学员很少，较多的情况下也只是党的一个联络点。在这个时候，学校也开始向社会扩大招生，积极储备革命的力量，攻城略地，前赴后继，为取得全面的胜利，将会出现许许多多的革命烈士，需要更多的革命同志，但在没有完全取得胜利之前，学校对外的招生都不是完全公开的，内部有着严密的组织纪律，需得有一定革命和进步背景的人推荐才可以报名，也只要没有前科就可以录取。老三本来就是发展对象，是革命和进步青年，所以就通过内部渠道知道湘湖师范要招学员，并通过自己的上级推荐了二哥去就学。

    事先老三和二哥商量好如何去做父亲的工作，老三似乎模透了父亲的心思，父亲因为祖上发生的事情，让他一生胆小怕事，凡事都往坏处想的性格。在征求老大的时候，见老大不敢拿主意，也就没有多问了，而后，经过一次老三与父亲深谈之后才勉强同意了，只是让父亲更多地一分担心。至于谈了些什么，家里人谁也不知道，秘而不宣。可能因为家里有一个特殊的人，这种谈话的内容不易公开，不然的话老三自己的身份也会暴露，这是内部组织纪律不允许的。

    就这样，在老三的帮助下，父亲同意了，免不了有再三的交待，经常往家里写信，做事情要小心，要好好学习，尽快毕业回家等等。他也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外出，临出发之前对梅先妈说了很多体贴的话，原来出门都是偷偷摸摸的，现在光明正大地走出了家门。在走出家门的时候，老父亲给了他一些钱，以防不需之时之用，而他却把这些不多的钱交给了梅先妈，让在他离开的时候交归给父亲。就这样，他离开了衢州，告别了妻子和女儿，到杭州萧山湘湖师范去学习了。

    在衢州与他一道同去的有十几个人，但相互之间都不认识，也都是成年人了，聊上几句就知道了，衢州城里的也就是他一人，其他都是从江山，常山，开化，龙游过来的。十几个人乘坐一辆篷布汽车，早上一早出发，经过龙游，金华，在金华停留了一下，中饭大家都是自带干粮的，下了车，在路边吃了中饭，稍休息了一下，又出发了，经过富阳时天已经黑了，没有停留，一路开去，到了学校已经深夜了，原来还担心这么晚了会惊动学校里的人休息，那晓得学校里正热闹着，灯火通明，在搞联欢。到了学校里，一下车就有人来接待，把十几个人送到了学校宿舍楼里的一个大型会议室里，晚上大家休息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门口已经有人在等待了，先带大家去用早餐。吃了早餐，上午十几个人去到校务室里办理了入学手续，也一起被按排到一个较大的学生宿舍里，同一房间，上下铺。食堂就在宿舍的附近，到教室要经过一个小山坡，小山坡是校内的一个公园。公园虽然不是很大，有桥，有水，有亭子，三三，两两一些学生在自习。显得十分的安静。

    到了第三天，就正式开学了。刚开学的时候，衢州去的同学都按排在一个教室里，第一天上课，老师让大家作了自我介绍，相互都认识一下，以后大家就是同学了。到了下午，老师让学生课代表给同学们发了几本教材，要求学生们根据教材进行自学，一边自学，一边上课指导。因为这是速成班，对自学的要求比较严格，定期会让学生课代表对学生的自习情况进行检查，这种检查也多数带有点辅导性质的，没有严格的打分，一切都要靠自觉。过了半个月之后，学校里根据各人的特点，重新分插到不同的班里。所谓不同的班，就是学习的重点不一样，学的内容都差不多，但学习的方法不一样，各自的重点不在一个方面，有重学文，管理学一类的，有重体能，实战技巧方面的，这些内容大家都要学，但不同的班，重点不一样。

    学校里大多数的学员都是以苏浙两省的生源为主，在学校有很多像他这样出身的人，求学无门，求职无路，家庭经济又不好的人。在这个境环境里，大家很好相处，没有什么高贵贫贱之分，聊起来投缘。

    在湘湖师范接受了正规的学习教育，随着知识的长进，加上一份责任所至，兴致越来越浓，也越来越投入。学校就像熔炉，就像一个懵懂的莘子，意识里沉淀的旧习俗得到清洗。更让他感到高兴的是，活到了二十几岁了，才第一次体会到了人生的快乐时光，好像前二十多年都白过了。他没有忘记把这种心情写信告诉父亲，几乎是三天一封信，每封信都会写上五，六张纸。这种生活因后来的原因，只有短短的一年，随着全国解放的到来，就告业了，就像是一次学习班，没有毕业的时候，全国的各个城市就相继解放了。

    入学整好一年左右时间，基本的学习内容也刚刚完成，就宣布解放了，顿时杭州城内外，举城上下，万人空巷，欢欣鼓舞，迎接中国人民解放军进入杭州城。学校里也组织了大部分的学员加入到了欢迎中国人民解放军入城的仪式当中，看见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军队的真容，中国到了这个时候，中国人民解放军已完成了百万雄狮过长江，在全国已经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所剩下江南其他地区，以及西南，大西北也指日可待，同时接收地方城市管理也成了解放之后的重要革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