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身份
累了一天，卫箫韶早早的就睡了，选了一个靠边的位置，裹紧破棉被，尽量远离那些小太监们。
夜里，卫箫韶还没睡多久，忽而感觉到一只手在自己脸上轻微来回拍打，卫箫韶不明所以睁开双眼。
轻微的女音响起：“小太监，小太监快起来。”
原来是白日里搀扶着元贞公主的宫女，卫箫韶平静的望着她，虽不知她来此的目的，可若真是要为难她，白天就应该为难了。
卫箫韶放轻手脚爬起身，跟着宫女来到门外。寒风冷冽，顿时冻的她手脚发颤，声音颤抖：“你找我何事？”
婉儿皱眉，一脸不满道：“你这个小太监说话怎么这么没规矩。”
卫箫韶没搭理她，这外面实在太冷了，她不想开口说话。眼神盯了她一会发现她不为所动，转身就要回房间去了。
婉儿见状赶紧拉住了她，“公主找你你也敢走？”
卫箫韶立刻停住脚步，脸色微动。
“好了好了，快来吧，别让公主等久了。”婉儿看她那冷淡的模样也不像是会开窍的人，规矩留着以后学也可以。
婉儿在前面领路，卫箫韶缩着身子跟在后面，思绪良久也想不出公主找她所为何事。越过几条走廊才到了公主的房间，自然是比他们住的房间干净清雅很多。
婉儿轻推开门，示意她先进去，卫箫韶照做，提起脚轻声朝着房间内走去。迎面而来的除了暖气还有一阵清香。晋元贞背对着她站在窗前，望着外面飞扬的雪花，一头青丝散落在侧，身高看起来比卫箫韶还矮小些，卫箫韶的身子虽才十二岁而且瘦弱，可骨架长的倒是还好。
婉儿关门回来，看卫箫韶站立在原地没动，对着窗前的晋元贞提醒道：“公主，人我带来了。”
卫箫韶知道，这个时候她这种奴才应该低下头去等候着主子的吩咐，可她心里就是不愿，依旧抬着头，望着晋元贞转过身来。
这是她们眼神的第二次接触，晋元贞眼睛干净明亮，小脸没有寒风侵袭粉嫩可爱。卫箫韶知道这个公主并不介意她这样盯着她看，就像白日里那样。可她没有想到的是，晋元贞还会对她露出笑容，那是卫箫韶见过最纯洁的笑。
晋元贞从窗前走近，脸上挂着淡笑，温柔道：“你来了。”
卫箫韶不明白她这是何意，她与晋元贞素未谋面，这样亲切的话不知从何而来。疑惑让她心生警觉，按着该有的礼仪卫箫韶双腿跪下，平静道：“奴才见过公主。”
晋元贞微楞，一旁婉儿的脸却是有些不好看，他这不是懂礼仪的嘛，方才还那样和她说话。
片刻后，一只手臂覆盖在卫箫韶的太监服上，晋元贞将她扶起，“不必多礼。”
卫箫韶听话起身，安静的站在一旁不发一言。
“你这人怎么冷冰冰的？”婉儿看不下去，低怒了一声。她家公主一直笑脸相迎，她倒好，眼不动眉不动的。
卫箫韶不接话，她又不知道这个公主葫芦里卖什么药，她只知道言多必失。
“婉儿。”温柔的声音喝住了她。
卫箫韶闻声望去，发现晋元贞也正好在望着自己。
晋元贞：“你叫什么名字？”
卫箫韶：“李正直。”
她是顶替来的，身份被识破对她也没有什么好处，在没有把握可以逃走之前她还是小心些好，虽然这条命本就不是她的。
晋元贞脸上闪过一抹失望，卫箫韶心底疑惑，不明白她这失望又是从何而来。
“公主金枝玉叶，两位将军竟不知要寸步不离保护吗？”许是看不得那张漂亮稚嫩的脸失望，卫箫韶开口询问，这本不应该是她管的，可进门之前她注意了一下，两位将军确实不在。
听到她开口，晋元贞不急着回答，脸上却是先露出笑意，像个得了糖的孩子。
婉儿翻白眼道：“还不是要因为你。”
“因为我？”
“难道让别人知道公主把个假太监带进房间里来嘛。”
卫箫韶眼眸一冷，假太监？她们已经知道了？
“婉儿，谁让你胡说的！？”晋元贞一急，小脸有些涨红。
婉儿捂嘴，自己一不小心说错话了，可她说的是事实啊，“我没胡说啊”
“还说1晋元贞娇嗔着，要不是因为多年在宫里所接受的教养，她怕是要跺脚了。
看自家公主真生气了，婉儿才乖乖闭嘴。卫箫韶冷眼旁观着，衣袖里的手掌不自觉握紧，脸上还尽量保持着平静。
“公主识破了我的身份？”卫箫韶不确定的问着，晋元贞不让婉儿说肯定有她的道理，可是想着自己把柄在别人在手上握着，而自己却不自知，卫箫韶实在放心不下。
“嗯。”晋元贞纠结着小脸还是点了点头，不等卫箫韶做出回应，抢着继续说道，“但是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担心你一个女孩和那些人住一起不方便。”
卫箫韶在心底失笑，知道我身份的只有你，你不说哪来的不方便，而且都是一群太监。
“公主是怎么看出来的？”卫箫韶相信自己的审视人的眼光，眼前的公主确实是个善良无心机的女孩，对她没有什么威胁。
晋元贞露出笑容，笑容里带着些许俏皮：“在宫里无聊时，我也常扮成小太监混出宫去，所以第一眼看见你便认出来了。”
原来如此，难怪马车前她会有那狡黠一笑，还有也不介意卫箫韶盯着她看。
晋元贞小心翼翼问道：“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
原来她之前失望是因为自己告诉了她假名字。可这个问题卫箫韶还是不知如何回答，这个女孩叫什么她没有问过，随便编一个骗她卫箫韶又不忍心，只能道：“乡野女孩，没有名字。”
婉儿惊奇道：“啊？谁会没有名字啊1
卫箫韶脸色缓和些，她并不会觉得婉儿是在嘲讽她。因为眼前这两人一个脾气好的没话说，字字斟酌就怕伤了他人。而另一个口直心快，想到什么脱口而出。两个截然相反却又有一处相同，那就是都没有心机。
卫箫韶道：“确实没有，公主喜欢叫什么便叫什么。”
婉儿在一旁起哄道：“那就只能叫小太监咯。”
卫箫韶脸色平静，不为所动，婉儿自感无趣。
“那怎么行1晋元贞看了婉儿一眼，示意她不要再胡闹。随即走的离卫箫韶更近些，一股清香扑面而来。
晋元贞柔声道：“李正卿如何？”
卫箫韶凝眸，若她没有记错，“卿”字本是夫妻之间的互称。想到这里，再看晋元贞动人的脸蛋卫箫韶心底竟有一些颤抖，耳尖微红。卫箫韶在心中失笑，眼前的女孩不过十二三岁，还是个这么可爱的公主，自己这是怎么了？
没得到回应晋元贞有些担心，道：“你不喜欢吗？”
卫箫韶无奈，晋元贞粉嫩的脸上真是不能闪现出一丝失望，看着就让人心疼。
“多谢公主，奴才喜欢。”
晋元贞失望的表情立刻转回喜悦，卫箫韶看着觉得那确实就是张孩子的脸，变化无常。
“既然喜欢，以后就不要说奴才了，难听得很。”
“是，正卿明白。”卫箫韶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索性就随着她的话接下去，想着她若是开心也好。
晋元贞满意的笑了，卫箫韶看在眼里，觉得这真是她遇见最好哄得人了。
“你看着冷冰冰的，倒是挺会逗弄公主的。”婉儿看公主笑的开心不禁对卫箫韶心生疑惑，走过来上下打量着她。
卫箫韶嘴角微动，任她打量。
“婉儿不许无礼。”晋元贞轻扯婉儿袖口，把她拉开。
婉儿不解了，这个小太监现在该叫她李正卿，她三番两次盯着公主看也没听公主说她无礼，自己就看看她怎么就是无礼了？
“公主若是无事，正卿便先告退了，明日还要赶路。”卫箫韶出来也有一段时间了，若是房间内的人起夜发现她不见了可能要惹出些麻烦。而且，她觉得两位将军再怎么心大也还是会过来看看的，被撞见就解释不清了。
晋元贞点头，道：“是该休息了，婉儿，你送正卿回去吧。”
婉儿虽不情愿但还是点头从命，领着卫箫韶出了房门。
冷风袭来，落雪无声。卫箫韶裹紧棉衣，身体某处似乎比进去时暖和很多。
走了没几步婉儿就察觉到有点不对劲，李正卿低着头根本就不用她带，脚步利索，完全就是一副认路的模样。
“你认路干嘛还要我送啊？”
“自己想。”
“”
婉儿撇嘴，这什么人埃
卫箫韶不管她，身为公主身边的贴身宫女这点眼力都没有，也亏她活到现在，可以后去了梁国怎么办？
嗯？卫箫韶脚步一顿，停了下来。自己这是怎么了，她们的事自己担心什么。
婉儿：“你停下来干嘛？”
卫箫韶转身，一双眸子望着她。
“你真是从皇宫里出来的？”
“那当然了1
“那为何如此愚钝？”
“你”婉儿手指对着她，却发不出一言反驳。最后白了她一眼颓然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公主在宫里不受宠，所以我再怎么愚钝也没人会注意到！满意了吧？”
卫箫韶轻笑，还不是很蠢。
看出她很得意，婉儿不服气，仰着头道：“你是不是觉得公主对你好很奇怪？”
卫箫韶：“没错。”
“那是因为公主在宫里一直没有朋友，甚至都没有人愿意认真多看她一眼。”婉儿说着声音有些微颤，各种委屈可想而知。“许是你一直盯着公主看，然后她就注意到你了。”
卫箫韶转身，嘴唇微动轻声说了一句话，继续迎着冷风往前走去。
婉儿没听清，追上去问道：“你说什么？”
卫箫韶：“没什么。”
婉儿不信，她明明听见什么“这么女孩”，但卫箫韶不说她也拿她没办法。
雪花飘落在地，卫箫韶说的是，“这么漂亮的女孩竟没人愿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