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质问
韩际舟垂着眸子琢磨对话框里的话, 手指在屏幕上方悬驻良久，打字回：“刚开完会，才看到, 不好意思。我已经明确和她说过了。”
这条消息发出不到半分钟，在韩际舟正打算把手机放下继续工作时，手里的金属块震动起来。
付清雅神速打来一个语音电话。
“老韩，你们俩……现在到底怎么回事？”电话一接通, 付清雅那与妩媚外表完全不符的清脆嗓音就传过来，不同于往日的不着调, 此刻多了几分严肃。
韩际舟玩着签字笔, 漫不经心道：“就, 戚归和我见了面, 把事情说清楚了啊。”
“结果呢？”付清雅不满于韩际舟的含糊其辞, 追问道，“戚戚昨天丧得跟什么似的, 丢了魂一样。”
“结果就是我俩不可能在一起，不劳操心。”韩际舟叹了口气，有点心累。
付清雅被小小地噎了一下，半晌才道：“算了，这是你俩之间的事，我也无权插手。我主要是向你说明一下她和方秉坚的那个绯闻, 免得产生误会。”
“唔，你说。”
“方秉坚是我男朋友，戚戚是我和他共同委托的中间连线人。”付清雅先挑了最重要的部分说, “因为方家父母一直不满于我的演员身份，不同意我和他在一起，加上他最近被逼着物色联姻对象, 被看管得很紧，所以我们才拜托戚戚在中间传信，给我俩打掩护。”
付清雅说着说着叹息一声，语气带上一点愧疚：“没想到反倒成了绯闻素材，损害戚戚名誉。”
“既然如此，你帮戚归把这事揭过去，别让她被扣黑锅就行了。”韩际舟道。她想到上一世的自己被这个以假乱真的绯闻伤得彻底心灰意冷，只觉得讽刺。
不过，那时的这个绯闻于她俩的关系而言只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即便没有这个绯闻，她们也回不去了。
付清雅翻看着收集到的消息，冷嗤道：“大概有一些眉目了，事件发酵过程中在中间拱火的水军是星互传媒买的人。啧，我还听说一个没验证的瓜，有个叫杜江婷的最近抱上了星互某高层的大腿，恰好她
和戚归参演的《甜味时代》前些日子在卫视上星，你说巧不巧？”
“星互啊，老对手了。”韩际舟想了想娱乐圈最近的动态，倒也不觉得惊讶。
她之前在与星互的交锋中，为了破星互的封锁，拜托俞乐白那边请金牌编剧欧柏出山写了新的剧本。这部剧在投拍之初就设置好了营销节点，加上不错的本子和曙光舍得花大价钱的精良制作，前些日子网播时反响热烈。
剧中男主饰演者，曙光旗下艺人姚励轩也因此一炮而红，彻底盖过了同时期上映剧里星互旗下小生的风头。
“总之，这件事因我而起，我也不会让戚戚吃亏的，放心吧。”付清雅信誓旦旦道。
“这句话你去和她说就行，我已经卸任曙光总裁了，这些不在我职责范围内。”韩际舟一句话把付清雅堵得哑了火，暴躁地抓了抓头发。
“哦，不好意思，还没转变过来，差点忘记了。总之，这事你心里不要有疙瘩，不然我罪过就大了。”
“不会。”韩际舟悠悠道，“戚归还让你帮她说什么？”
“她还让我……哎不对，你怎么知道是她？”付清雅被骤然一诈套出话，还没反应过来，简直摸不着头脑。
韩际舟微笑：“猜的。”
她和付清雅虽然是朋友，但也是基于有几个共同好友在同一个交际圈里罢了，关系远谈不上有多亲近。平日半个月都聊不上一次的人，忽然在这件事上这么心急，哪怕她拿着一个利益相关的冠冕堂皇的理由，韩际舟还是不信。
除了好友戚归所托，韩际舟想不出付清雅打这个电话的其他目的。
这一会儿，付清雅已经回过味来，在那头沉默一阵，索性直截了当道：“老韩，别的不多说，我只想问你一件事。你喜欢戚戚吗？哪怕有那么一点点。”
付清雅的问题让韩际舟愣怔一瞬，她眨眨眼，脑海里同样有个声音在盘旋：她喜欢戚归吗？
答案是肯定的，她没法自欺欺人。
韩际舟曾经在某论坛看到过一个问题：长久地喜欢过一个人是怎样的感觉？
那时，她也曾心血来潮想匿名写下一个答
案，可写到一半又觉得索然无味，于是把先前的文字全删了。但当时一时兴起涌出的那些字句，她耿耿于怀，到现在都还清楚记得。
长久地喜欢一个人，就像是把喜欢当成一种习惯。好比她每周一定会去吃一回水煎包，每个月有空闲定要练习吉他以防手生一样。
习惯的力量强大到她若是有哪一周没吃到水煎包，或是某个月太忙忘记弹吉他，就会浑身不自在，心里空落落地仿佛缺失一块。这种力量只有在某一刻会被狠心放弃，然后用更长久的岁月去适应其他习惯。
但是，如果想要重新拥有曾经习惯的那些，无异于当手上的茧褪去后拨弄琴弦，只有指尖的刺痛会真实地提醒她，她曾心灰意冷过。想要重新拥有一层茧来隔绝痛苦，就得重新经历漫长的长茧过程作为代价。
“我，喜欢过，但是我怕疼，请你转述她。”韩际舟咳嗽一下，掩去声音里蔓延开来的潮气，平静道。
对方沉默片刻，道了句“感谢你的坦诚”，随后挂断电话。
韩际舟昂着头，盯着办公室的冷调的墙纸发呆，视线不经意间游移到角落那株绿萝上。她不禁木木地想，绿萝的叶子有些卷边泛黄了呢，也许是生了病，该修剪一下。
下午四点，韩际舟开完不知道第几次讨论小会，从会议室出来时，收到助理唐梦的一则消息：前台通知有一位戚小姐想要请求面见韩总。
韩际舟抿着唇直接靠在走廊上回：和前台说我今天一天都在开会，没时间。
待到唐梦飞快回复“收到”后，韩际舟把手机揣进兜，折回办公室。
当晚，她加班到接近半夜，没有回家，索性图方便睡在办公室附带的小休息间。
韩际舟不想承认，她几乎把加班和韩氏大楼当成外壳，在回避与戚归的碰面。
第二天，她还是没有回家，在公司忙得昏天黑地，工作强度堪称劳模。
第三天一大早，韩际舟收到前台电话，表示一位戚小姐再次请求见面。与此同时，韩际舟的手机界面跳出来一则消息。
她滑动前往聊天软件，果然是戚归。
戚归
：际舟，我马上回剧组了，十点的飞机。能再见一面吗，有些话要和你说。
韩际舟沉吟半晌，最终还是同意前台放行。她希望戚归安心回去拍戏，不要再生波折。
几分钟后，副总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韩际舟整整衣领，道了声“请进”。
戚归推门而入。
也许是因为没了剧组的高强度工作，戚归这几日休息得还不错，看起来面色红润了些，不像三天前那样形容枯槁。她难得穿了一件较明艳的马卡龙紫色的连衣裙，像一颗等待成熟的甜美桑葚。
“际舟，吃早饭了吗？”戚归语调上扬，带一点含糊的小尾音，一如她们之前那样。
“吃了，两根油条加豆浆。”韩际舟道。
戚归扬了扬自己手里的包装袋，道：“我吃到有间店的豆腐脑感觉挺不错，多打包了一份给你。你拿来当小零嘴吧。”
韩际舟点点头，指了指正对门的待客沙发那边，示意戚归坐。她自己也起身往沙发去。
戚归坐下后望了望，这间办公室的装潢和曙光总裁办公室挺相近，熟悉的环境让她放松不少。
看到沙发边的绿萝，戚归惊讶道：“呀，这里也有一株绿萝。”她说着，笑意盈盈的眼望向坐在侧边小沙发的韩际舟，“看来你喜欢养绿萝？”
“这株就是曙光的那株。”韩际舟没接戚归的话。
戚归还未说什么，韩际舟率先道：“要说什么，说吧。”她嗓音平和，话的内容却咄咄逼人。
“没什么，就是，清雅转述的话我收到了。”戚归脸上扬起的明媚笑容淡去些许，她无措地把手中的豆腐脑放在桌上。
韩际舟“嗯”了声，两人又是沉默。
戚归从未觉得沉默会如此令人尴尬不安，明明在此之前，她们相处时聊天也常常是有一搭没一搭，暂时没有话题时沉默也是常有的事。那时的沉默好像没什么特别，再寻常不过。
也许如今心境变了，关系变了，同样的沉默却能被解读出不同意味吧。戚归失神地想。
“为什么三天前不走，要留到现在？”一派寂静的无言里，韩际舟忽然问。
戚归从胡思乱想中被惊醒，她迟钝地眨眨眼，道：“我、我以为事情会有转机……”
“你们剧组的时间本来就赶，这次还是你紧急请假出来，有想过协调其他人的日程是多么困难吗？于晴和剧组的工作人员忙这些又要多添多少工作量？孔导那么精益求精的人，势必不会容忍刚刚及格的镜头，原本剧组就是数着日子斤斤计较在计划每一天，现在主演缺席三天会不会打乱全部安排？”
“那么，你付出全部的这些代价，这三天在做什么？”韩际舟目光锐利，刺破戚归难以言说的小心思，让她羞耻难当。
她在做什么？她在期盼事情会有奇迹般的转机，在每一个清晨和傍晚期待邂逅自己的心上人。因为这些以前她绝对嗤之以鼻的恋爱脑举动，她抛下自己的事业，做出了不负责任的决定。
戚归抬手捂住脸，低低道：“对不起。”
韩际舟语气柔和了一点，说出来的话还是锋利得毫不留情：“戚归，你还记得你二十八岁前要拿满三金吗？我真怕你早就抛在脑后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顿炮火攻击，媳妇儿没了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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