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新伤
视频电话很快就被接通, 像是那头的人专门守候在手机旁样。
韩际舟原本没抱电话会被接起的期望，当“嘟嘟”的声音只响了两声就被接起时，她还愣住瞬, 片刻后才咳了声，对着屏幕里忽然出现的人影画面打了个招呼：“晚上好。”
“晚上好，际舟。吃晚饭了么？”戚归把头发别在耳后, 悄悄朝韩际舟湿漉漉的发和半开的睡袍投去好几眼。她挂好耳机，尾音是惯常地上扬。
韩际舟却感觉有点不对, 她对戚归太熟了, 听声音就知道戚归今日的状态和往日不同。但现在好像没什么询问的理由，她只得把心中疑惑按下，接过戚归的话头闲谈几句。
两人随意聊了聊家常, 因为分处两地，生活轨迹几乎不重叠, 话题自然而然转移到分享各自的生活上。韩际舟听戚归说自己这几天进组后和导演及主演起围读剧本的趣事，不由露出笑。
戚归的逻辑清晰, 叙事能力很强, 再加上她台词功底又长进不少, 往往能把件日常小事说得生动鲜活，让听者自然而然身处当时的情境。
戚归绘声绘色地说：“今天出去踩点外景地，武指顺便让我练练剧情需要的段动作戏。我这才算是领会到了, 什么叫‘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比人和猪还大’。”
“别人滇城老伯演示的时候在山上健步如飞, 步顶我两步, 轮到我自己, 不摔个大马趴就不错了。”戚归忍不住抬手比划着。
韩际舟眼神落在戚归身上，她一抬手，韩际舟终于发现戚归今天的异样感来自何处。只见戚归手肘近小臂处块被裁成方块的纱布随着她手的摆动若隐若现, 这纱布的位置处理得较隐蔽，若非戚归抬手，根本不可能注意到。
“你的手肘怎么回事？”韩际舟的心思完全不在戚归讲的事上了，她纠结阵，还是问出口。
戚归活泼的动作戛然而止，她知道瞒不过韩际舟，于是装作不在意道：“没事，昨天下大雨，今天山上湿滑。我自己没注意，在下山时摔了跤而已。”话末，她还强调，
“其实就是擦破点皮，只是这纱布看着吓人。”
“擦破点皮用得着包纱布？”韩际舟才没那么好糊弄，但她也知道戚归这人，若是实在不想说，撒娇躲骂的事也做得出来。她只能无奈道，“你自己注意着点，好好走在路上……”
她刚想说“好好走在路上平地摔个大跟头丢不丢人”，但说着说着联系上下文仔细想，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于是又问：“你是不是练动作戏摔的，嗯？”
这声带鼻音的问句因为暗含焦急而不由自主带上点严厉质问的意思，偏偏韩际舟面容却满是无奈和温柔，戚归飞快垂下头之前用余光瞟了眼，心脏像小鹿一样撒着欢。
她嘴上犹疑着解释：“实在是今天天气不好，没想到路况这么糟糕，但导演说拍摄有可能要取大雨的景，让我先适应下，适应总得有个过程嘛……”戚归歪着头补充道，“别担心，增加点试错成本是很正常的事。”
戚归这么说着，像是在诡辩，又像在耍赖，她偷偷瞧韩际舟的反应，心里的欢喜如昨日的大雨般在泥泞里慢慢攒出小水洼。
韩际舟对戚归这样的躲骂行为一点办法都没有，她太阳穴突突突地跳，心里的小人冷笑着抱臂环胸。戚归她又不是不了解，这人嘴上满不在乎，心里指不定怎么眼巴巴地等着安慰呢！
但她却无法说出任何与戚归期待的方向相反的话，叹息道：“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你带过去的衣服就那么两箱子，全都磨破我看你穿什么。”
戚归在心里暗暗笑，心道，际舟这人真是别扭，关心就直截了当嘛，还打着关心衣服的幌子迂回这么几个弯。不过这种内心戏她可不敢说出来，不然韩际舟下秒就要恼羞成怒挂电话了。
正当戚归内心窃喜之际，韩际舟忽然道：“你伤口能揭开吗？我看看。”
戚归下子苦了脸，这下子是真的吓死了，她简直想立刻摁掉电话。嗯，如果不计较拍戏期间再也不想和韩际舟联系的后果的话。
戚归漂亮的五官差点皱成团，又想撒娇：“撕开纱布万
连带皮揭下来会超级痛的！”
没想到韩际舟这次无动于衷，无情道：“我又不是没包过纱布，换药的时候你难道不撕开吗？快点，别耍赖，我看看你这笨蛋到底能有多笨。”说着，韩际舟面无表情注视戚归，看她还想找出什么理由来。
戚归瘪着嘴，找不出理由来，蔫吧了。她只得以龟速摸索到手肘位置，缓缓把巴掌大的方形纱布揭开个小角。
在戚归揭开就要光速压回去之前，韩际舟眼尖地看到里面包裹着药膏的块模糊血肉，看伤口的形状和被划伤的深度，韩际舟猜想戚归是被什么尖锐的石子或是玻璃片之类的东西划伤的。
单看外表的话，戚归其实就是一个长相文气细皮嫩肉的小姑娘，她皮肤白且莹润，早些时候脸上还有点婴儿肥时，看起来就像是个水晶包子，现在瘦下来，再不济也是根玉竹。
现在水晶包子被磕掉个口，哪怕只有点点，但谁能不心疼啊。
韩际舟差点又要皱眉，但随即想到戚归前段时间给她推送的“哪五类人容易长川字纹”的公号文，她又硬生生忍住了，撇着嘴角问：“打破伤风了吗？”
“打了。”戚归乖巧极了，眨巴眨巴眼，暗自猜测韩际舟现在是个什么态度。
“打了就行，这种事马虎不得。滇城蜀城山区一带春夏季多暴雨，有时还会有山体滑坡，走山路很危险，你们一定要看好天气小心为上。”韩际舟道。
戚归认真点头，表示自己都记在小本本上了，定不会大意敷衍，韩际舟才放过她。
“这么深的伤口容易引发并发症，你早点睡吧，免疫力不能降。”韩际舟想了想又道，赶戚归去睡觉，挂断了电话。
韩际舟捏着手机放空片刻，按照计划，她洗完澡后应该继续看总部那边发过来的财报寻找蛛丝马迹。哪怕中间插入戚归的通话这个意外，现在通话结束，她也应该继续自己的晚间安排了。
可韩际舟总有些心神不宁，她想起戚归纤长白净的手臂上出现团血迹斑斑的区域就觉得心慌。无意识点开天气预报搜索滇城后，韩际舟愣怔，然
后凝神搜索未来一个月的天气信息。
时间飞逝过大半月，除了让韩际舟提前飞回江城的工厂停产事件外，她再没碰上什么不顺的事，平稳入职。
经过多天的有意识查找，韩际舟终于从公司最近两季度的账上发现一点端倪，而与此同时，张副总也极富效率地向她报告自己暗中走访的消息。
“厂内所有能接触到卤水发酵池的人员已经全部排查完毕，名单我电邮给您，目前没有发现行迹可疑的人员。”张副总道。
韩际舟听完他简洁的汇报，直觉告诉她不该是这样，可事实却看起来毫无纰漏。
她想了想，沉声道：“我最近看公司的账，发现几处有意思的坏账。”
韩氏集团作为业内首屈指的实业起家的大公司，资产规模超千亿，发生坏账其实是无法避免的事。这本来没什么好稀奇，但如果这几处坏账都有被抹平想要掩盖什么的痕迹，那就有意思了。
“这……韩总你也知道，我是技术出身，对会计这块实在是不了解。”张副总斟酌着道，揣度着韩际舟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既然现在有指向某种猜测的印证，那么厂里其实是有问题的，只是我们没发现而已。”韩际舟也在反复深思到底是漏了哪里。多年的共事之下，她信任张副总的人品和能力，既然执行环节没有出问题，那么定就是方向错了。
韩际舟把所有环节顺着捋了遍，忽然想到某个点：“张总你调查的是厂内现在在职的所有人对吧？”
“对，”张副总快速应声，瞬间明白韩际舟的话里的可能，“您是说，已经离职的也有嫌疑？”
韩际舟“嗯”了声，道：“要烦请你顺着这个方向查一查了。”
找到一个新方向，张副总丝毫不拖泥带水道：“我现在就派人去问！”
半小时后，张副总再次致电韩际舟，声音里带上喜色：“韩总，我反复问了管卤水发酵池的小组长，他说，是有这么个人有点奇怪。那人是大约一个月前离职的前职工，前几天忽然说自己要回老家了，想再看眼厂里他曾经工作的地方，他
离职前就是管卤水池的工艺组长，对这块工艺流程非常了解！”
韩际舟露出笑意，以拳击掌道：“方向对了，接下来以最快速度找到这个人。”她想到张副总能力所及范围毕竟有限，又道，“我会致电几位警务系统内的朋友，给予你们一定的帮助。定要尽快找到这个人。”
张副总表示自己定会尽力而为，韩际舟连日绷紧在脑内的弦终于放松一点。
她已经慢慢成长为个可以独当面的人了吧？原来她自己其实可以在这个领域做得很好，韩际舟在心中默默道。她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特别高兴，没来由的，无厘头的高兴。
韩际舟登上游戏，久违地登上自己好久没玩快要掉段的大号畅快对战了两盘。
不过，虽然两盘都战斗激烈，最后也成功吃鸡，但韩际舟总觉得缺点意思。她想了想，在第二局结束时切换到小号看了眼，好友栏亲密度最高的好友头像暗着。
韩际舟忽然觉着没了兴致，索性下线去洗漱。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被家长推送的老年公号文支配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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