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眉头
尽职尽责等候在外的司机先把两人送回韩际舟家, 再去送总助唐梦回家。韩际舟暗暗决定给司机加工资。
乘电梯时，望着不断变大的数字显示，韩际舟放空一阵, 忽然意识到戚归这是在跟着她回家。
回家，而不是回住所或者房子，这其中的意义很不一样。
韩际舟的领地意识很强, 她不喜欢别人进她家。即便是年关时需要彻底的大扫除，她也只是让家政公司的人来收走窗帘等大件清洗, 剩下的几乎亲力亲为。是以, 她独自在外居住许久，从来没有人能进她的家门，连朋友也不行。
这个有点严苛到奇怪的习惯只有好友俞乐白知道, 至于其他人，以韩际舟挑剔的交友标准和略孤僻的性子, 本也碰不上什么需要邀请人回家做客的场合。
戚归这番跟她回家，竟是韩际舟自入住这套房子以来头一次有人拜访。
这样的认知让韩际舟原本放松的心情忽然有点微妙起来, 就像把一件隐秘的私藏展示出来, 多少有点令她不自在。
她不着痕迹地觑了眼戚归, 发现戚归也在发呆，眼神驻留在电梯地面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电梯发出到达的声响，韩际舟收回目光, 率先走出电梯去开门。
随着给电子锁输入密码, 房门弹开, 门廊玄关的灯感应到大门解锁自动亮起, 把进门处和与大门正对的客厅一角照亮。
韩际舟开了门却没有进去，而是极有风度地让戚归先进，她指了指鞋柜最下层摆放的一格客用拖鞋, 让戚归自行拿一双棉拖。
戚归摸索着去拿拖鞋时，发现鞋柜上面几层全部摆放的是韩际舟自己的鞋，只有最下一格看起来是给客人们准备的。但这一层的拖鞋全都崭新，崭新到拖鞋的吊牌和之间相连的塑料线都没有剪掉的程度。
戚归随手拿出一双，韩际舟也发现了这一点，有点尴尬地在鞋柜上方的小储物柜里摸出一把剪刀，接过戚归手里的鞋把吊牌剪掉，解释道：“我家之前没人来过，所以没想起拖鞋该处理一下……”
“我差点以为这拖鞋
都是一次性的，穿一双丢一双。”戚归调侃道。
韩际舟耳尖泛起一点红，但她面色不显，镇定道：“还没有浪费到这种地步，不过鞋套和一次性拖鞋之类的也有，你需要的话我去给你拿。”
际舟在害羞或者心虚的时候是不是都会特别正经啊，戚归在心里差点笑出声，她自觉又发现韩际舟身上一个可爱的点，害羞的样子可爱，故作正经的样子尤其可爱。
“不用，我就穿这个，挺好的。”戚归道。
韩际舟明明深知家里不怎么可能来人，偏偏十分周到地准备了整整一层鞋柜的客用拖鞋，各种样式颜色和尺码都有，戚归脚上那双是一双湖蓝色的棉拖，样式很清新，颜色款式和其他的拖鞋都没有重叠。
两人在门口已经站了好几分钟，韩际舟一看表，赶紧自行换鞋招呼戚归去厨房。现在已经八点四十，再不做饭她俩直接就不用吃晚饭了。
韩际舟带戚归走进厨房，她家厨房很大，陈设干净整洁，但能看出经常使用的痕迹。
简单介绍了下厨房各类用具的摆放位置后，韩际舟又带戚归去和厨房连通的小阳台冰箱处。拉开双开门的冰箱，里面菜品丰富，生活气息满满。
戚归跟在韩际舟身边听她一一熟捻地介绍自家厨房，心中暗自惊讶，她原以为韩际舟工作很忙不太可能自己做饭，可现在看来，她的先入为主的认知显然是错的。
戚归为自己盲目的下定义感到不好意思，待韩际舟介绍到冰箱时，她上前看了看冰箱中的菜，心中大致有了几个计划，便问韩际舟：“你想喝什么粥？”
戚归厨艺还不错，但她在家时比较懒，自己做饭的时候不多。唯有熬粥，因为之前接过一个剧本，她担任其中一个单元剧的主角，是一位粥铺继承人，才下苦工钻研过。
“不要太素就行。”韩际舟为难地想了想，提出一个很宽泛的要求。
“行，那香菇鸡丝粥怎么样？”戚归想到冰箱里正好有香菇和鸡胸肉，心想韩际舟自己买的菜，应该是要吃香菇的。
韩际舟点点头，道了声“好”
。
戚归便一拍手，一边麻利地准备去淘米一边盘算着：“那咱们再拌一个三丝，做个烂刀牛肉当下饭菜就够了。”
韩际舟愣愣地看戚归在厨房里辗转忙活起来，一时间有些失神。好一会儿，她默默去客厅脱掉外套，解开袖扣挽起袖子准备帮戚归打下手。
“你现在是病号，我来就好。”戚归一转身看见韩际舟蹲在装姜蒜的篮子前要帮忙，连忙阻止。她可舍不得韩际舟再累着，万一累出什么其他症状可不妙。
“我没事，做饭重任都在你身上，我就帮你打下手，不然坐在那我也难心安。”韩际舟坦率道，伸长手拿过小刀开始剥蒜。
这厨房明明很大，挤着站四五个人都不成问题，可韩际舟一进来，戚归却莫名觉得空地变小许多，让她有些局促。
她的目光在韩际舟被浓密黑发覆盖的后脑勺上停留片刻，然后不自在地移开。戚归不知想到什么，忽然浅笑起来。
一个人做饭，另一个人帮忙，吃完后一起洗碗消食，这样的情景平淡却会让人满心幸福。
戚归把淘好的米放进电饭煲，设置高压快煮模式，然后又把鸡胸肉丢进滚水，加料酒和韩际舟剥好的姜片去腥。
紧接着，她开始切拌三丝所需要的莴笋丝、胡萝卜丝，高效的运转在一顿一顿的“笃、笃”声中慢下来。
戚归做饭的次数不多，刀工称不上很娴熟流畅，此刻她望着切出来的莴笋条和胡萝卜块有些苦手。
实在不行也只能这样了，戚归强迫自己打起精神继续产出不像丝的莴笋丝。
韩际舟听着戚归明显不怎么熟练的刀工，有点纠结。她剥完手里的两头蒜，终于还是起身对戚归道：“我来切吧，会稍微快一点，你去泡粉丝。”
戚归心道被嫌弃了，讪讪地放下菜刀。
韩际舟接替她的位置站在菜板前，“唰唰唰”三两下切完了剩下的莴笋和胡萝卜，然后又把戚归的块和条重新改刀切成丝。
在切菜的过程中，她还能扭头对戚归解释：“我没有嫌弃你慢的意思，主要是怕你切到手。”
戚归把粉丝
放进热水的动作顿了顿，她微低了头，掩住因感到被在意而抑制不住上翘的唇角，道：“我知道的。”
泡好粉丝后，剩下要做的只有把姜蒜剁成泥和把牛肉用烂刀手法切成缕。韩际舟一并把这些都做了，速度飞快，一看就是长期做饭锻炼出来的能力。
戚归便站在一旁看她，忍不住赞叹：“际舟，你刀工真好。”
“还行，做饭次数多了就熟能生巧了。”韩际舟低头专注切牛肉。
她从来不知道际舟会做饭，还有之前，若不是偶然应付清雅的邀约去酒吧，她也不会知道自己喜欢多年的歌手阿船就是眼前人。她对际舟不了解的方面实在是太多了，戚归在心里叹，生起一丝幽幽的怅然。
把要切的菜全部切完一一盛进盘子里，韩际舟把厨房的主场还给戚归，笑道：“接下来就看你发挥了，戚大厨。”
“等着，你等会儿品评一下我的手艺。”戚归在电饭煲那边看自己的粥，听闻韩际舟的话，她抬眸一笑，眼波像被石子惊起的一池春水般漾过来。
韩际舟洗了手，把围裙递给她，又问过戚归要用的各式调料，一一给她细致地摆在桌上，然后便走出厨房，免得给戚归施加压力。
她坐在沙发上卸掉脊背挺直的力，陷进柔软而富有弹性的靠背，眼睛看着窗外星点的灯，耳边是戚归热油炝锅的烟火气。
这样的氛围极易让人升起眷恋感，就连见惯了的简约冷调的装修，也因为厨房橘色的灯光而被晕染地温暖几分。
韩际舟在热油不安分的跳动声中睡着了。
戚归做好两个小菜端出厨房时，一眼看到沙发上安稳浅眠的心上人。她不由自主带上像叹息一样轻的笑，把双手中的菜盘都放在餐桌上，然后走向客厅。
睡梦中的韩际舟眉眼舒展，她沉静的面容如同和缓静立的远山，眉头的眉毛有段时间没修而显得略长，无端显露出几分勃勃英气，引人猜测这人睡醒张开眸子时，该是怎样意气风发的少年。
戚归忍不住伸出手指摸了摸韩际舟肆意生长的浓密眉毛，紧接着又下移一
点，到布着不太明显血管的眼皮上。
睡梦中的女人眉眼微动，似有醒来的迹象。
戚归吓得一下子缩回手，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她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满脑子都是吹了气的羞耻感。
见韩际舟脑袋动了动，真的要醒了，戚归干脆顺势晃了晃她的肩，以此掩饰自己刚刚的“恶行”。
“对不起，一不小心睡着了，过去很久了吗？”韩际舟的声音低低的，因为刚睡醒而不甚清朗，多了几分磁性。
“没有很久，二十来分钟，菜刚刚好，正好你醒了，咱们就吃饭，我去盛粥。”戚归飞快地说完一大段话，然后匆匆逃离客厅，生怕被韩际舟看出异样。
韩际舟眨眨眼，眨去打哈欠挤出的眼泪，目视戚归的背影。
她忽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眉毛，英气的眉毛随后纠结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珍惜最后的相处时光吧[微笑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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