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喜欢
自从第一次做梦之后, 戚归几乎每晚都做梦。
先开始，因为梦的情境是碎片状的，她也就只当这是一个梦。可随着梦境碎片越来越多, 时间越来越长, 而且醒来后依旧记得极其清晰, 她才渐渐意识到，这不像是个梦。
她几乎要被这漫长清晰而无比真实的梦压垮, 这感觉就像忽然被塞进另一个人的一段人生，偏偏这段人生的主角还是她。
现在, 梦境还在继续, 她从梦中看到另一个韩际舟, 和现实中的韩际舟也很不一样。梦里的韩际舟热烈执拗地有些可怕, 恨不得把爱意公告天下，偏偏那个韩际舟依旧是她顶头上司, 不要命往她身上堆的资源和望眼欲穿等她回应的卑微姿态让她在梦里喘不过气，她每次醒来都被梦境里异常沉重的压力压得大汗淋漓。
戚归虚虚倚在电梯间的扶手上，有些不敢和韩际舟对视, 生怕被她瞧出异样来。
她只能打着“睡眠不好”的借口佯装疲惫半闭着眼，同时在心里暗自企盼电梯快点到经纪部所在的楼层。
韩际舟见戚归脸色苍白到几乎摇摇欲坠，于心不忍道：“你今天有工作吗？要不还是推掉去医院看看吧。忽然的睡眠问题看起来也有点反常。”
真怕戚归走着走着就倒路上了，一个社会新闻恐怕免不了，我这压榨员工的黑心老板估计也要被千夫所指，韩际舟在心里暗暗嘟囔。
戚归轻声道：“已经找医生看过了, 他给我开了些助眠的药, 说就是单纯的睡眠问题，调整一下作息就好。”
戚归没有说的是，医生还说根据检查结果来看, 她的大脑皮层区域异常活跃，已经超过正常的峰值，但因为现在脑科学仍有很多未解决的谜题，他也不敢妄下结论。
韩际舟觑她一眼，见戚归神色不似敷衍，便放心道：“那你最近和于经理汇报一声，减少些通告，好好休息一下吧。”
戚归眉头微动，忽然垂着眸子道：“际舟，如果我打算过几年就息影，公司会不会亏本？”
她的潜台词是：你会放我走吗
？
韩际舟对戚归忽然而至的提问有些愕然，片刻后，她思索着道：“你现在的成就基本都是你自己奋斗来的，和公司也没多大关系。要真按照等价交换认真计较，公司在你身上投入的资源在你大学没毕业前就回本了。”
毕竟一个在圈内有影响力的艺人，给公司带来的隐性价值就不可估量，韩际舟觉得没必要隐瞒戚归什么，就实话实说。
她想了想，又半开玩笑道：“如果你真想走，等会儿就可以和于晴商量着签解约合同了。”
戚归低低“嗯”了声，心中微微有点酸涩。她问这个问题本意是想试探一下韩际舟对于她目前在公司的重视程度，也许是受了梦境的影响吧，她总觉得韩际舟会拿在她身上投入了多少多少资源，花费多大代价才给她接到好剧本的沉没成本来绑住她。
可没想到韩际舟和梦境中一点都不一样，对这件事看法相当洒脱，甚至能说出“等会儿就可以去签解约合同这种话”。
她心中一面感激韩际舟作为公司决策者对她的宽容和放松态度，一面又有点不被重视和需要的失落。
电梯“叮”地一声响，停靠在戚归的目标楼层。戚归低声说了句“谢谢关心，刚刚那个问题就是随便一说，你别介意”后，快步走出电梯间。
韩际舟的楼层在楼上一层，她皱起眉望着戚归的背影，若有所思，直到电梯门复又合上。
风平浪静的周一很快就过去，快要下班时，韩际舟接到本周的第一个好消息：韩云树告诉她，船木乐队的专辑发行已经全部准备完毕，暂定在这周末售卖第一批专辑并举行签售会。
韩云树在电话里兴高采烈地邀请：“姐，你签售会会来的吧？作为特殊嘉宾给我们撑撑场子呗？”
韩际舟捏住在指尖飞转的笔，用笔盖敲了敲桌面，沉吟片刻后低低道：“不了，公司这周事情多，我周末多半没空。”
韩云树失落地“哦”了声，随即又道：“那，姐，你看着安排呗，如果周五有转机的话就提前和我说声好不好？”
“乐队那帮子人都挺想你的。”挂电话前，韩云树打出感情牌再次试图动摇韩际舟，只得到韩际舟一个模棱两可的回复。
挂断电话，韩际舟窝在老板椅里发呆。
其实她这周的事情并没有那么多，公司的几大突发事件都比较完美地解决了，其他副总和各部门经理也是很有能力的人物，她现在远没有刚来曙光任职时那样忙。
她不想去的私心，究其根本，大概是不想直面被自己放弃的音乐蓝图吧。既然已经把工作室和乐队都整个送给了弟弟，那干脆潇洒一点、果断一点，走得彻彻底底。
在韩际舟的授意下，复刻发行的专辑中，《奔向太阳》《流年》等几首韩际舟独立创作的歌，制作人从阿船变成了船木乐队。
晚上，韩际舟吃完晚饭后照例拿起手机准备打游戏。她上线之前犹豫片刻，没有登其他小号，还是让系统自动选择登陆孤舟。
进入到主界面后，韩际舟随便一扫，发现下线前还和她组着队的胡不归已经退出队伍。
点开列表，戚归竟然在线，而且正在游戏中。
这人早上还病得像要随时都可能挂掉，现在还有精力打游戏？
韩际舟仔细看了看，发现戚归和别人组着队，游戏开始二十分钟。
她略微不爽地在自己单排不带戚归玩和先去练习场练枪之间纠结一会儿，还是选择去靶场练枪。
好久没练习，最近打狙击准头有点漂浮了。韩际舟用这样的理由轻而易举说服了自己，点击进入练习场地。
进入练习场地打完几十个弹夹后，韩际舟自我感觉还不错，于是便退出练习场准备开始单排。
在点击开始游戏之前，她心情莫名地打开列表看了眼，发现戚归居然已经结束游戏和组队状态，现在空闲着。似乎和她心有灵犀般，韩际舟刚打开列表，一个组队邀请就弹了出来。
盯着邀请信息犹豫着，犹豫到邀请条超过十秒后自动消失，韩际舟长出一口气。没等她这口气呼完，一个新的邀请条又弹了出来，让她心脏一缩。
三番五次邀请不接受好像也很奇怪，显得像她怂了一样。
韩际舟一咬牙，点击接受，界面自动跳转到组队状态，同时麦克风打开，队伍语音里立时飘出来软乎乎的一句：“晚上好~”
韩际舟先关闭麦克风清了清嗓子，才又点开沉稳道：“晚上好。”
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正好，保持适当的高冷，一定不能瞎话痨让大神形象碎了，韩际舟在心里告诫自己。
说话间，界面上代表队长的小图标一闪，转移到韩际舟的人物id前。戚归浅笑着：“要开始游戏吗？还是要等人？”
“还是双排。”韩际舟道，同时开始匹配。
第一局开局韩际舟直跳竞争激烈的城区，同时放养戚归，让她别走太远，在自己周围捡装备。
自从第一次遇到戚归，这人跳个伞跳到目的地两公里开外后，韩际舟就对这人的游戏水平有了个大概认知，之后一律开局实行放养，各自捡装备到配件差不多齐全再汇合。
周边的敌人韩际舟基本都能提前听见脚步声然后赶过去击杀，因此两人在这种模式下游戏体验还不错，相处融洽。
这一局周围的人比较少，韩际舟控制人物落到城西路口，而大部分人都在城东，此刻有两队已经开始交火。
戚归则不出韩际舟意料地歪歪扭扭落到了城外的田野里，不得不朝韩际舟的方向狂奔过来。
韩际舟安稳地捡着装备，语音里忽然传来戚归的问句：“孤舟，有个很冒昧的请求，这几天我心里一直有件事，但我现实中朋友又不多，所以能和你树洞一下吗？”
这人最近怎么这么多事，把陌生网友当树洞也不怕暴露个人信息被扒出来？
韩际舟在心里冷哼一声，道：“你想说什么？”说罢，她还是忍不住提醒道，“我和你熟一点还好，我也不是坏人，放在其他人身上，你多长几个心眼啊，别遇到骗子了。”
语音频道那头传来低低的笑，听得韩际舟耳朵发痒，她默默把一只耳机拿下来揉了揉。
戚归含着笑意俏皮道：“知道啦，你这语气
真的好老妈子。”
会说“我不是坏人”的人听起来才更像坏人吧？戚归这么想着，差点又笑出声。
韩际舟把一连串的叮嘱吞下肚，叹了口气道：“你不是要拉我当树洞吗？有问题快说，等会儿该和人交火了。”
“孤舟，我好像喜欢上一个人了，但我又没谈过恋爱，不太确定，该怎么办呢？”她听见戚归用一种既甜蜜又苦恼的语气道。
戚归这语气好像在演话剧说台词，韩际舟默默吐槽，心神却不由被戚归的话吸引。
戚归有喜欢的人？
韩际舟一时间说不上来是酸涩的心情更多还是释然更多，她故作爽朗道：“我也没谈过恋爱，只能用不负责任的理论经验和你分析一下了哈！”
“嗯嗯，你说吧。”
“你喜欢那个人的心情是怎样的？面对她时，会产生怎样的想法，或者说渴望？”
作者有话要说： 掉马后老韩的偶像包袱莫名陡增=w=
腹黑小戚钓鱼大师[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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