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肉
听到韩际舟的问句，欧阳瑾把征询的目光投向戚归。
戚归心想这小孩也没有那么以自我为中心嘛，于是微笑道：“小瑾想吃什么咱们就去吃什么。”
欧阳瑾便又把头扭向韩际舟那边，马尾晃荡一下：“那我们可以去吃烤肉吗？”
“当然可以。正好我发现一家绝赞的烤肉店，那咱们现在就过去吧。”韩际舟站起身，带她们走向停车位。
车子是辆稳重且不太起眼的沃尔沃，车型相对比较小巧，很适合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韩际舟载着两人开往市中心那边，快要下高架的时候，城市道路旁的路灯一到点，刹那间齐刷刷地被点亮，突然而至的浩瀚灯海让一直看着窗外的欧阳瑾“哇”了一声。
“不要看车窗外面太久，会头晕的。”韩际舟从后视镜看到欧阳瑾鼻子贴在车窗上一动不动，便提醒道。
“我都好久没有出来玩了。”欧阳瑾恋恋不舍地把视线从车窗外收回来，端正坐回戚归身边。
戚归抬手给小姑娘理了理乱成一团的碎发，笑道：“那小瑾平时都在干什么呢？”
“有时候接到剧本就会出去拍戏，没有拍戏的时候就去上学，放学就在家里写作业还有补落下的课程。”欧阳瑾掰着手指头数道。
“听起来还挺忙的，怪不得没有时间出去。没想到我们小瑾年纪轻轻就要日理万机了。”戚归很认真地听完，然后道。
“不是！虽然平时在剧组是没什么时间啦，但是在家的时候……单纯的没有人带我出去而已。”欧阳瑾撇撇嘴。
戚归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愣怔一瞬，然后温柔道：“那等下次录制结束，姐姐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欧阳瑾眼睛弯成月牙，大声道：“好！”
她一大张着嘴，缺掉半边的门牙就会变得极其显眼，惹得戚归忍不住抬手摸摸小家伙的头，笑起来。
韩际舟认真盯着前方开车，听到后面一大一小的对话，嘴角也不禁上扬一点。
沃尔沃下高架后离开前往市中心的车流，往稍微偏僻的一侧驶去。所幸这边的城市规划建设还不错，即使是老城区也没有太过狭窄拥挤，车子很轻松地穿过巷子，停在一条幽静的大道上。
这一片离市中心其实并不远，但人烟稀少的景象与市中心的车水马龙却截然不同，颇有几分闹中取静的意味。
韩际舟将车子停在路边划出的停车线内，然后带着两人走上台阶，停在一家店面前。
这家店门面不大，只窄窄的一方，装饰也不如何华丽，只在右手侧斜插了个类似酒旗的招牌，上面写着“寒纪烤肉”。
韩际舟率先撩开门帘走进去，高举着门帘直到戚归牵着欧阳瑾进入店内，才把门帘放下来。
一进去，戚归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内部的空间比外面那个小小的门面看起来要大得多。韩际舟和前台服务员打了个招呼，让她领着三人直上二楼雅间。
在雅间内就座后，韩际舟拿过桌上的菜单递给戚归和欧阳瑾，让她们点菜。
她自己也拿了一本翻看，一边道：“这家店的菜码量大实惠，不用点太多，我们三个人的话，五六个菜应该就足够了。”
戚归应了声，心想韩际舟这人不愧和俞乐白是一伙的，当得起老饕的称号，不光知道哪里有好吃的店，甚至连菜码大小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欧阳瑾努力坐直了身子去看菜谱，见戚归翻页的手久久不动，就戳了戳她。
“雪花牛肉、啤酒牛肉、特色五花肉、韭菜和金针菇……嗯，差不多了，再加个牛舌吧。他这儿的牛舌是一绝，一定要试一下。”花上一点时间解决点菜，韩际舟把菜单递给服务员。
在服务员要离开时，韩际舟想起什么，添了句：“哦对了，特色五花肉麻烦把调料里的香菜去一下。”她扭头问欧阳瑾，“欧阳小姐有忌口的东西吗？”
见欧阳瑾摇头，韩际舟便又对服务员道：“那就这样吧，麻烦费心一些。”
戚归见韩际舟如此自然而然地略过了自己，心中有点奇怪，她自己是不吃香菜的，韩际舟好似知道她的喜好一样。
也许是际舟她自己不吃呢，戚归在心里笑自己不必多想，把这事抛在脑后。
等待上菜的一小段时间里，欧阳瑾拉着戚归小声叨叨剧本的事，韩际舟无意打扰她们，便自己给自己斟了杯茶单手握着慢慢喝。
她环顾这房间里的陈设，不禁感慨，原来这家店一直没变过啊。
其实韩际舟对美食也没有戚归想得这么熟捻，她知道这里的菜码大小，是因为她上一世曾经来过。
那大概是一七年，戚归在这边拍《迷踪》，有一次韩际舟借着出差路过这边的机会请戚归吃饭，便约在这里。
那时候好像还挺曲折的，韩际舟抿了口茶，笑。她那时原本只打算在临市这边停两天，然后便去合作方那儿谈细节。可那段时间戚归的拍戏日程密密麻麻，抽不开身出来，她不甘心，便又多等了几天。
终于等到戚归有点空闲，能把人约出来了，可席间看着戚归连续几天拍夜戏到深夜憔悴无比的脸，韩际舟都不忍心多说话。
她在闲谈中还不小心说漏嘴自己把与合作方约定的时间推后多留几天的事，两人最后不欢而散。
因为那次约饭的事，韩际舟唯恐戚归拍戏受累，自己又约她出来挤占她休息时间，之后拍戏的半年里再没找过她。
再之后就是一八年，过了年关没多久，戚归就来找她谈解约的事，不知道算不算是新年新气象。
韩际舟捏着茶杯想得入了神，戚归轻声叫她几次她都没听见，还是欧阳瑾大声的一句“先烤哪个”问醒了她。
“先烤雪花牛肉吧，这个片得薄，熟得快。”韩际舟回过神来吩咐服务员道。
戚归看她好几眼，随口道：“你今天怎么了？发呆好长时间。”
“有很长时间吗？”韩际舟摸了摸鼻子，不确定道。
“有！菜都上齐了。”欧阳瑾脆生生地拆穿韩际舟的欲盖弥彰。
韩际舟笑看一眼这小萝卜头：“那大概是我犯困了吧，主要是今天下午的录制太催眠了。”
“等会儿回去要换我开车吗？”戚归边夹起一片牛肉边问。
“不用，我下午还睡了一觉，不至于疲劳驾驶哈哈哈。”韩际舟摆摆手，往自己碗里夹了几片肉。
切得轻薄的牛肉片稍一炙烤就蜷缩成卷状，肥瘦相间的肉质在热力烘烤下发出轻微的响声，被送进嘴里一咀嚼，肉汁迸溅开来，即使是偏重口味的腌制酱料也掩不住肉质本身的鲜嫩。
初冬夜晚里吃上这样一顿烤肉无疑是酣畅淋漓的。
可惜了，吃烤肉却不能喝酒。韩际舟摩挲了下茶杯边沿，攥起杯子浅饮一口。
店家招牌牛舌也很快烤好，韩际舟换上公筷招呼着往戚归碗里堆了几筷子，又给埋头苦吃的欧阳瑾夹了几片。
小姑娘似乎不太能吃辣，即使是酱料轻微的辣味也让她难以招架，呼哧呼哧地吹着气却又被美味诱惑地停不下来。
戚归瞥到小姑娘嘴角沾满酱汁，便侧过身用纸巾给她轻轻拭掉。
韩际舟望着戚归被不明不暗的暖光照得柔软的轮廓一时间有些愣神，等到她发现自己的失态，戚归已经察觉到这道过于直白的视线。一双盈盈的眸子望过来和她对上，让韩际舟说不出辩解的话。
戚归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笑着示意她“你又在愣神了”。
韩际舟笑将起来，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敛下眸子去夹自己碗里的肉。
岁岁年年人相似，可到底是不同了。至于何处不同，不同的因是否会结出不同的果，韩际舟不愿去深想。
吃完烤肉，三人径直回酒店。戚归和欧阳瑾还要背台词对戏，只剩韩际舟一个闲人，她便自个儿找乐子去了。
第二天下午，第一场“摸底考试”正式开始。
戚归和欧阳瑾在台下等候区等待上一组表演完毕，等候的间隙，戚归问小姑娘：“紧张吗？”
台上那组实力强劲，又恰好排在她们之前，戚归定睛看着台上那组演员生动流畅的表演，自觉心中凝重不少。
欧阳瑾却摇头，露出缺了半边的门牙自信地笑：“只要我俩发挥都正常，那有什么好紧张的？”
“挺好，等会儿在台上也保持这种自信啊。”戚归伸出手掌五指摊开，“那咱们给自己加个油？”
欧阳瑾把小手印在戚归手心，两人相视而笑。
“下一组，请演员戚归，演员欧阳瑾，带来三号剧本的表演。”
戚归牵着欧阳瑾登台，两人都身着古装戏服，走动间要格外小心。欧阳瑾在这场戏里饰演因心疾生重病卧榻在床的五公主，戚归帮着工作人员把欧阳瑾扶到床榻上躺着，一转身，看见评委席老神在在的戚得筌，眉头微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