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软硬兼施
“诸位，早上好，”路西张着硕大的黑眼圈再次站在镇中心的木台上，台下站着2516名兽人，还有镇上的4351位村民，兽人和人类之间隔着一条泾渭分明的线，路西让凯隐在他身后的公告板上，写下硕大的几个大字：
拒绝种族纷争，劳动最高荣！
“我知道台下站着的你们之中有亲人曾被兽人杀害，在此，我为每一位失去亲人的镇民致哀。”路西看向镇民，表情肃穆，“但参与叛乱的兽人都已被推上了绞刑架，如今来到西罗的兽人，他们都是无辜的，同样也是战争的受害者1
路西要借今天的话，初步维持两族的平衡。
凯隐站在最前面，他怒视着兽人，他身后同样也有不少民众红着眼，但畏惧兽人的强大，止步不前。
“贝拉米，站到台上来。”路西看向台下的贝拉米，伸手邀请她上台。
“你们中应该有人认识她，”路西继续说道，“她的丈夫雷鸣死在了三年前的兽潮里，她年仅十一岁的儿子去年在抵抗兽潮时被魔兽吃掉尸骨无存，她的小女儿在兽人□□期间，被西罗镇民以异端为由当场杀死，她三岁的小儿子死在了帝国监狱中，她现在一无所有的回到了西罗。”
路西也是昨晚偶然问了问几个兽人妈妈的情况，才知道这个女人的悲惨和伟大。
“杀死贝拉米女儿的镇民又被兽人杀死，而杀了人类的兽人又被帝国处死，这场战争，是我们所有人不可磨灭的痛1
贝拉米站在台上哭的泪流满面，台下兽人都红了眼眶，人群中传来呜咽声。
凯隐紧攥着拳头神色复杂，他认识这个女人贝拉米，她的丈夫原来是兽人分队的队长，丈夫死后，儿子接任了父亲的职务。那时格林顿大人死了，镇民们群情激奋，兽人又发动叛乱，对人类发起攻击，最开始的时候还只是挑衅，后来，贝拉米女儿的死，成了西罗镇爆发战争的导、火、索。
凯隐红着眼，垂下了头，西罗本来可以避免战争，是当时被格林顿大人的死冲昏了他的头脑，他没有及时约束镇民尽到一个镇长的职责，才会发生惨剧。
凯隐憎恨着兽人，可他最憎恨的，是他自己。即使是死，他也要留下来守护西罗，为死去的人，为死去的格林顿大人，赎罪。
“不论之前发生了什么，过去数百年是兽人冲在前线抵御兽潮为人族换来生机，在座所有人能平安站在这里是兽人拿命换来的，这同样是不可磨灭的事实。”
“我不要求任何人放下仇恨，但我要求我的领民怀有感恩之心。”
“那些为守护西罗而死去的兽人，都是值得被我们所有人铭记的，英雄。”
表情麻木的兽人们抬起了头，这是第一次，他们听见，有人说，他们是需要被感恩的对象，是，英雄。
这是第一次，他们用生命铺就的岁月，被人肯定。
流了数百年的，被人无视的鲜血，终于绽放了。
西蒙张着眼睛紧咬后牙槽，第一次认真打量着台上这个年轻的贵族。他心理告诫自己，这不过是贵族的手段，感动兽人们，然后让兽人们心甘情愿的去送死。
薇薇安无声的流着泪，他的父亲死在无人知晓的淤泥里，仿佛这一生都活在阴霾里。路西大人仿佛一道光，点亮了这片土地，只是他来的太晚、太晚了。
“哈？对奴隶怀有感恩之心？”妮莎脸色难看，“他是对帝国的法令不满吗？胆敢让平民向奴隶低头？1
哈迪死死的攥着掌心，目光灼灼的看着台上的路西，他说的没有错，希尔瑞数百年来的和平，靠的不仅仅是魔法师的强大，而是无数前仆后继的兽人用生命守护下来的。帝国漠视这些生命，贵族们不在意底层人民的死活，他的家族碍于皇室的态度，一直对兽人受到的不公平待遇保持沉默。
路西此时此刻，站在台上，说出了他想说，却不敢说出口的话。
“闭嘴1哈迪看向妮莎，眼底藏不住冷意。
艾伦站在台下死死地咬着唇，他憎恨兽人，兽人杀死了他的父母！爷爷为了生计不得不外出打猎，差点死在魔兽森林！
他们一家，本来可以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即使吃不上艾玛的蜂蜜面包，住不上大人干净宽敞的房子，他也足够幸福。他不会怕黑夜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他不会总是悄悄趴到爷爷胸口听他的心跳，不会拼命的做着工作让自己忘记那些画面…
他知道，大人说的没错，爸爸妈妈可以放心出去工作是因为有兽人守着魔兽森林，他见过兽人的死亡，可是那又怎么样？为什么要杀他的爸爸妈妈，爸爸也会把黑米分给兽人孤儿，妈妈也会给他们送过冬的衣服，他的爸爸妈妈，那么好的人…
西罗镇的镇民们神色要复杂的多，他们为死去了的亲人悲哀，此刻或多或少也能体会到兽人们的悲哀。他们大多数只是畏惧兽人，因为战争，太多的镇民们从畏惧变成了憎恨。即使承认兽人们的功绩，心理的仇恨，却无法放下。
路西看着少数村民的脸上露出诸如愧疚、同情的神情，更多的还是像凯隐一样，是仇视，还有复杂。
这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决的事情。
血蔷薇一样的红眸里一片平静，在兽人群中几乎有些突兀，他若有所思，目光落向四周。如果只是打感情牌，无法从根本上解决两族之间的问题，死去了的人，让这成了一件无解的事。不过路西·坎贝尔的发言，却让他有些刮目相看，他不得不承认，他搜集的情报有误。
路西先打出一张感情牌，接下来就要定下规矩，“西罗镇现2576名兽人都是隶属于我路西·坎贝尔的私人财产。”
路西语气陡然严肃，“我的财产不容侵犯1
“如果有人不赞同我的观点请即刻离开西罗1
人群开始骚动，有十几个村民愤而离去，路西面色平静、继续说道：
“接下来我将宣布新的西罗法令。”
“第一条，西罗镇民不得无故伤害兽人奴隶，视情节轻重没收个人财产，严重者，终身□□或判处死刑。”
“第二条，兽人奴隶享有房屋居住权，享有劳务所得权，享有人格尊严权，不得因种族差异受到其他种族歧视。”
“第三条，兽人不得无故伤害西罗镇民，视情节轻重没收个人财产，严重者，终身不得脱离奴籍或判处死刑。”
“今天我向台下所有人宣告，成立西罗镇审判司，负责审判镇上所有刑事、民事案件。”
“由我路西·坎贝尔担任审判长，哈迪·里迪斯骑士暂任执行官。”
“兰德·纳兹担任民兵属属长，镇上有任何异常纠纷立刻向民兵属报告，无法调节案件上报审判司，我将亲自作出裁决。”
之前格林顿在的时候基本由他的个人亲信负责西罗镇大大小小的纠纷，格林顿死后，他的亲信包括财政大臣、护卫队，竟然都离奇失踪了。
路西之前一直觉得有些奇怪，格林顿是遭遇刺杀意外死在领主府，格林顿死后没多久就爆发了兽人暴、乱，凯隐认定了格林顿是被兽人杀死的，但并没有证据。
很多路西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现在也只能放放，他要建立帝国最必不可少的就是法律，今天就是依法治国的第一步。
兰德猛然间张大双眼，看向台上的路西，民兵属属长？什么意思？为什么要他担任？
路西知道兰德有心想离开西罗，西罗的人才太少了，兰德作为镇长的儿子，识字、对兽人有同理心，是他当下必不可少的一张牌，他必须留下他。
“兰德，你上来。”路西开口道，“民兵属的民兵将由你亲自招募，人数暂定100人，工资每月1银币，暂时由我个人发放。”
“凯隐，把几份招募公告都挂到墙上吧。”
“如今兽潮在即，我们需要团结任何可以团结的力量，度过这个生死难关。”
“接下来，我会根据大家的情况安排工作给大家。”路西将喇叭交给凯隐。
凯隐紧锁着眉头站在了台子上，“现在，识字的镇民和兽人来我这里登记。”
路西现在急缺高素质人才，不然用不了几天，只靠他一个人处理西罗镇大大小小的事情，会累死。
两边的人和兽人们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所以。
一个身形瘦弱的中年男兽人率先走了出来，接着陆陆续续有人和兽人站了出来，路西数了数，将近七千人，只有47位识字，其中兽人竟然有34位，普通人的文盲率竟然比兽人高出几倍。
凯隐：“会算学的过来登记。”
这次就更少了，只有11位。
做过药剂师学徒的有3个，铁匠7个、石匠10个、裁缝11个、木匠12个…
“首先发布第一项工作，造纸，仅限兽人报名，每造出十张纸1铜板酬劳，日结。”凯隐有些不满，大人竟然把这么重要的工作单独安排给了兽人。
路西是有考量的，考虑到信息安全，目前兽人奴隶远比民心动荡的人族更可靠。
路西走了出来，将多艮推到台上，“多艮先生是一位优秀的创造家，如果有幸，你们将成为他的第一批学徒。”
多艮身材矮小，脊背却挺得笔直，他身上穿着昨日女仆莉娜给他送过来的新衣，此时站在这里，胸口臌胀的情绪他难以形容。
“西罗镇鼓励所有人、所有兽人的发明创造，”路西从空间石里掏出一颗蓝宝石，“任何有利于西罗生产发展的创造都将给予应得的奖励。”
“今天，我将这颗帝星石授予你，”路西将宝石戴在了多艮胸前，眼底带着期盼，“多艮先生，愿你未来，为西罗带来更多的发明创造。”
多艮鼻子发酸，这种被人肯定和被人期待的热烈感情几乎淹没了他，他皲裂的手指抚上冰蓝色的宝石，身体猛的弯折，“我、我、竭尽所能，为西罗效力，为大人效力”
妮莎和一众骑士猛地张大双眼，是帝星石，帝国每年也不过只能开采出百来块帝星石，绮丽的蓝色和希尔瑞的国徽是一样的颜色，所以被称之为帝星石。贵族子弟能有一块并不十分稀奇，但他竟然，随手给了一个矮人！
“鼓励发明创造，”站在兽人中间的红眸青年蹙着眉，喃喃自语，事情越来越超出他的预计轨道。
凯隐继续发布招募，“修复西罗镇受损房屋每日5铜，日结；修建西罗通往临镇及罗兰城的石板路每日5铜，日结…最后一项，组队探索魔兽森林，每日50铜。”
凯隐顿了一下，有些不情愿的说道，“每月会选出三名积极探索的兽人，取消奴籍，成为平民。”
台下一片安静，所有人脸上都带着震惊，稍倾，兽人沸腾了！
路西站在台上几乎能听到兽人们急促的呼吸声。
凯隐几人将招募公告挂在公告板上，下面的人一窝蜂的涌了过来登记。
路西将前面登记的专业人才叫到跟前，药剂师分配给了多伦，裁缝分配给了艾丽，厨师安排给艾玛，铁匠跟着多艮，木匠负责给兽人制作家具，石匠带领大家修复房屋、修建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