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9
江以楠进屋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门，客厅跟翻了新一样，犄角旮旯都被朱女士收拾得白白净净，连瓷砖缝都不放过。
朱红还不忘骂她：“把你卧室好好拾掇拾掇，别让人家以为我养的是只鸡。”
江以楠：“……”
她吐了吐舌头径直往卧室走。
刚躺下没多久，朱红就来敲她的门，问她：“小秦喜欢吃啥？”
江以楠眼皮都没抬一下：“红烧裸斑鱼。”
朱红：“还有呢？”
江以楠：“凉拌鸡。”
朱红用手机记完，又抬头说：“汤呢？煲个汤吧，他喜欢喝什么汤？”
“玉米胡萝卜炖排骨。”江以楠说完又补充：“要水果玉米。”
朱红哦了声，低头继续在备忘录上手写，写到一半手忽然顿住，没好气地道：“我没问你！”
“他就喜欢吃这些。”江以楠坐起来，把枕头塞在背后。
朱红冷冷一笑：“你就瞎扯吧。”
“不信算了。”江以楠耸耸肩，放下手机，语调欠欠地哎了声：“他说了，我喜欢吃什么他就喜欢吃什么。”
她的眉毛快翘到天上去了，朱红看着就生气，眼不见为净，絮絮叨叨两句后就走了。
“哎呀把门带上啊——”江以楠掀开被子气冲冲地下床关门：“烦不烦！”
……
终于送走程升这座“瘟神”，秦峥再次点开微信。
三十分前的消息依旧躺在界面最下面。
—有病？
他垂眸低喃好几遍这两个字，过了一会儿，他走到桌前，长臂倚在桌沿，另一手打开文件往后翻了几页。
在看到某条时，漆黑的眸光定了定。
他连发两条微信过去：
—嗯，我生病了
—胃痛，好难受
装可怜果然有效果，那边很快回了个问号。
他继续发：
—好痛好难受啊大哭jpg
两分钟后，江以楠回他：多喝热水
秦峥的嘴角缓缓扯出一个弧度，继续卖惨。
—我发烧了
—三十九度一
手机震动，江以楠回他：
—那你好厉害哦
—还能回消息
男人嘴角扯起的弧度倏得僵住。
-
第二天一早江以楠刚到工位，小琳就凑了过来：“比赛你要参加吗？”
听到“比赛”两个字江以楠疯狂摇头。
小琳有点遗憾：“第一名奖励一台劳斯莱斯呢。”
“劳斯莱斯？”江以楠心动了一秒钟：“我没有任何职业技能以及素养，去了也是填海。”
“什么呀，”小琳知道她是误解了：“你是不是没看群里的通知？我说的是五子棋大赛。”
“五子棋大赛？”
“对啊，旭日集团成立二十周年的员工集体团建活动。”小琳越想越觉得离谱，“也不知道是哪个鬼才策划的。”
见江以楠一脸愣怔，小琳说：“那我先去把名报了哈。”
“等等——！”江以楠叫住她。
她已经能想象到自己坐上劳斯莱斯驾驶座的画面了：“我觉得我可以参与一下。”
中午快下班的时候，整个部门都在讨论这个比赛。
“我可听说了，秦总天天叫秘书轮流去办公室陪他下五子棋。”
“难怪噢，我就说怎么搞个五子棋比赛。”
“那他这爱好也太接地气了吧，我还以为他们这种人爱好一般都很高雅，像高尔夫啊跳伞啊什么的。”
“……”
江以楠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竖起耳朵听。
什么叫五子棋接地气，高尔夫跳伞就是高雅。五子棋也是有国际性比赛的好不好！
江以楠在心里吐槽完，顿时觉得小秦总这人还是不错，爱好竟然和她一样。
那几个人还在聊，江以楠不想再听，拎着包往外走。
打算随便找个便利店吃个饭团，路过一家药店时，她突然停住了脚步。
略一思忖，脚尖转了个方向，迈腿走了进去。
从药店出来，江以楠站在门口。
—“你在哪儿？”
—“我在青溪大道二段路口的罗森便利店。”
—“限你二十分钟内过来，我在这里等你。”
她发完三条语音，想了想，又发了条定位过去。
上次吃自助秦峥有提到过他白天在锦云区上班，当时她还问在哪个公司，秦峥犹豫了大半天。她也只是随口一问，便摆摆手说算了不用回答。
这么犹豫应该不是份体面的工作，毕竟在写字楼云集的锦云区，学历低下是找不到一份正经工作的。
江以楠臂弯上挎着个袋子，一边吃饭团一边等。
这时，一辆奢华的劳斯莱斯从她面前驶过
江以楠啧了声，摇摇头，低头继续吃饭团。
五分钟后，一个身穿西服，身高腿长的男人从拐角处朝她走来。
天天穿西装，江以楠觉得秦峥可能在卖保险。
不过这里来来往往穿西装的人不少，但没一个穿得比他矜贵好看。
“来得还挺快。”江以楠上下打量他，眉清目秀的，没看出哪里发高烧了：“你在哪儿上班啊？”
“前面。”他随手一指。
江以楠哦了声，把臂弯上的袋子递给他。
男人迟疑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明明白白写着“疑惑”。
“感冒药。”她说。
秦峥后知后觉，掩嘴咳嗽了两声。
“止咳药也有。”江以楠低头在袋子里找，找出一瓶川贝枇杷露：“你现在就喝。”
秦峥楞住。
“快点。”江以楠不是很有耐心。
秦峥被迫扭开盖子，一股刺鼻的味儿猛地直蹿大脑。在江以楠的严格监督下，他皱着眉头抿了一小口。
“晚上也要记得吃药，好好照顾自己，要快点好起来才行。”
对面的女人一脸担忧，右手还捏着半个没吃完的饭团。
陡然间秦峥心底升起一丝本不该有的愧疚感。
“谢谢。”他掀起眼皮。
“不用。”江以楠摆摆手，继续吃饭团，嘴里含糊不清且带着点嫌弃意味地说道：“还不是怕你传染给我和我妈。”
秦峥：“……”
-
“秦总，您生病了？”秦峥看着桌上立着的川贝枇杷露出神，张助理也看着秦峥出神。
“没有。”秦峥回过神来，拉开抽屉，将小瓶子扔进去。
一旁的张助理开始琢磨。
从让他整理特殊资料，到和秘书们下五子棋，举办五子棋大赛，再到没病还要吃药。
太反常了，他在心底默默地啧了一声。
秦峥抬起手腕，袖口露出一截精瘦的手腕，上面佩戴着某定制款高奢手表。
“去会议室。”他垂下手。
冷淡淡的声音将思绪拉回，张助理连忙跟了出去。
绿水萍的收购已立项几月，但迟迟不见动作。这是小秦总上台走的第一步，没跨好就是摔沟里。
人人都不敢放松呼吸，会议室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继续。”坐在上面的秦峥轻敲两下桌面，示意评估组组长发言。
“绿水萍的构成结构、股权配置、资产担保等已经查明，就不良资产这项来说，情况很不乐观，从2001年起绿水萍……并没有规范的财会制度，是否漏税无法查清，因此有诉讼方面的风险。”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顿了一下，艰难开口：“绿水萍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员工都不愿意企业被收购，不仅拉横幅举行抗议，还说……”
“说什么？”秦峥面无表情。
“说要是绿水萍前面有了旭日两个字，他们就罢工。”
话音一落，会议室的气压更低了。
大家心里清楚，立项前是有一半股东不愿意收购绿水萍的，他们认为这件事是费力不讨好。
但秦峥顶着巨大的压力坚持要收购绿水萍。
给出的理由是：如果想让旭日更上一层楼，那就必须要打破陈规跳出舒适圈，开辟一条崭新的完整的属于旭日自己的奢侈品服饰生产线。
会议室里的每个人都秉着呼吸等待最高决策者的发话。
这里比大厦任何一处都亮堂，冰冷刺眼的光线射在他脸上，透出一股远超于年龄的成熟。
他眉头微微皱着，指腹在杯沿轻轻摩挲。
过了良久。
“张助理，备车。”他站起来，理了理衣襟：“去绿水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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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课，江以楠掏出手机一看，好家伙，朱女士给她打了五通电话。
她一边往外走一边回拨，顾小西正和接孩子的家长闲扯呢。
见她过来了开口道：“你妈刚才给我打电话了，叫你上完课赶紧回家，别在外面闲逛。”
江以楠：“什么事啊？”
顾小西：“你妈没说。”
家里的门还是敞开的，似乎专程在等她回来。
门一拉开，朱女士正在往她新买的真皮包里塞红包，旁边的桌上码着牛奶营养粉和几袋水果。
“可算回来了。”她扭过头，“别换鞋，我们马上走。”
江以楠站在门口，一头雾水：“去哪儿？”
朱红拎起牛奶和水果递给她，“你叔前段时间不是检查出肺癌去省医院了嘛，今天回绿水萍了。”
这位叔叔她知道，是爸爸的表弟，他们家是朱红唯一愿意来往的一家。
江以楠接过东西：“这么快就治好了？”
朱红睨她一眼：“没救了。”
直到“砰”的关门声响起，江以楠才从“没救了”三个字里回过神来。
江以楠系好安全带，把手机架在支架上，点开某导航输入目的地“绿水萍”。
“目的地离当前道路还有七十八公里，请沿当前道路向西出发……xx地图持续为你导航。”
播报声刚落，江以楠一脚踩下油门。
一辆银灰suv在黑夜里缓缓向前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