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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逮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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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一个时辰,整个鹿城便成了银装素裹的模样。

    鹿双是被冠厘抱着进的无双殿,进宫路上便趴在冠厘的肩头,困顿地睡了过去。

    一进无双殿,冠厘就嗅出一丝不对劲。整个宫里竟然看不到一个人影,各处房里也没有亮光亮,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血腥味。

    冠厘一手抱着鹿双,一手悄然摸向腰后的玄鸟剑,放轻了脚步走向殿门,屏息站在檀木门边,睨着眼透过门缝往里瞧,除了影影绰绰的几个人影,什么也没看到。

    冠厘握着剑柄的右手紧了紧,猛然间一脚踹开寝殿的大门,与此同时,只听“噌”地一声,手中利剑出鞘,只指眼前。

    迎上来的,竟不是刺客,而是刹那亮起的烛光。

    只见鲜血淋漓的奴才跪满了地,绿萝、小栗子等几个贴身的人只剩一口生气,嘴里发出嘎嘎的声音,软绵绵地趴在地毯上,身下渗着暗红色的液体。

    座上端坐着的,是玉贵妃,但凡能站着的,都是如玉带来的人。

    怀中的人早就惊醒,一回头看着这幅情景,“啊”地惊呼一声,身体一哆嗦,将头埋进了冠厘的脖颈间。

    如玉的眸子更紧了。她定定地看着眼前二人,眼里像是能喷出火来似的。

    冠厘抿着嘴,看着满地的血人,抬头撞上如玉的双眼。他将长剑入鞘,蹲下身放下鹿双,将她藏在自己的身后,跪拜在地上。

    “奴才冠厘,给玉贵妃请安。”冠厘将头磕在地上,藏起来的眼神里全是肃杀。

    “起来吧。”如玉没看他,向他身后的鹿双招了招手。“双儿到皇伯母这儿来,跟皇伯母说说,这么晚了,倒是去了哪儿了?”

    鹿双吓得浑身发抖,两只脚像被定住了似的挪不动。“皇,皇伯母……双儿……双……”

    如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无双殿是怎么回事,从上到下说话都不利索。过去这几个时辰,问了这些个奴才公主的去向,竟也是这样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可把本宫吓坏了。还以为他们里通外合,让公主遭遇了什么不测。如若公主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你们担待得起吗!”

    如玉陡然升高嗓门,吓得一屋子的人跟着颤抖起来。

    鹿双看了眼地上的绿萝,只见她口里还汩汩往外吐着鲜血,只怕再耽误下去,就要一命呜呼了。她眼中一热,咚地一声跪在地上,哇地大哭起来。

    “皇伯母,求求您千万别再动刑了……双儿一时起了玩心,想出宫去看看……下人们懂得什么,他们什么都不知道!”鹿双边说边哇哇哭着。

    “公主这话错了。”如玉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不紧不慢地说,“下人们,才最应该懂得规矩,如果奴才都不懂规矩,还怎么伺候公主?难道没有人告诉公主,闭宫后私自出宫,是坏规矩的?”

    “我……”鹿双说不出话来,她怎么说都不对,都能让如玉挑出错儿来。

    “奴才甘愿受罚。”许久没有出声的冠厘依旧把头磕在地上。“是奴才煽动主子出宫,却没有预料到会突然下雪,耽误了回宫的时间。奴才求玉贵妃惩罚!”

    如玉一瞬不瞬地看着地上的冠厘。“冠总管怕是在宫里顺风顺水惯了,竟然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皇上是让你好好教导公主,却没想到你引着公主往旁门左道里去。你简直该死。”

    不等冠厘作何反应,一旁的鹿双几下跪爬到如玉的脚下,重重地磕了几个头。“求皇伯母放过冠厘,呜呜呜呜,是双儿逼着冠公公带自己出宫的,冠厘受了双儿的胁迫,别无他法,罪不至死!”

    鹿双一边磕头,一边哭成了泪人。“求求皇伯母,绕了双儿这一次吧!求求皇伯母,宣了太医,先给双儿宫里的人救命!呜呜呜呜!双儿再不敢任性了!”

    冠厘抬起头,看鹿双梨花带雨跪在如玉脚边,心中像有个装满钉子的炸弹爆炸了似的,扎得心口奇疼无比。

    “公主受了奴才的蛊惑,千错万错都是奴才的错。还请玉贵妃务必不要迁怒于公主,贵妃怎么罚奴才,冠厘绝无怨言!”

    如玉仰头顺了口气。人是罚了,还动了私刑,把这无双殿搅了个天翻地覆。可是看着眼前跪着的两人,心中却丝毫没有痛快的感觉。

    “自然要罚你,最紧要是记住,奴才就是奴才,主子就是主子,搞清楚到底谁才是你的主子。再像这样带坏了公主,本宫就让皇上杀你的狗头!”

    当夜,冠厘自己去了慎刑司领了三十大板,无双殿一众奴才受刑的受刑,挨打的挨打,罚了几个去浣衣局当差,再不得回无双殿。绿萝是其中受伤最重的,用药吊了大半个月,才保住性命。一时间,无双殿被凄惨笼罩。

    鹿双被禁足三月,只许在房中抄写经书。空闲下来便照顾照顾绿萝,吃喝拉撒都由受伤较轻的小栗子伺候着。

    自那日东窗事发后,再没见过冠厘。冠厘这样的后宫大总管,竟然当着众人的面被打,此遭过后,还能不能在后宫立足。鹿双忧心忡忡,日日以泪洗面,却不敢出去打听,生怕再连累了他。

    三月余了,窗外的积雪化了一大半,屋檐底下滴答滴答终日掉着水滴,院子里哪儿都是湿哒哒的。鹿双放下毛笔,揉了揉生疼的双手。

    “小栗子,把今日的抄书送去给玉贵妃吧。”鹿双甩甩右手,唤了小栗子。

    “主子先行休息吧,奴才将经书送去便回来伺候公主用午膳。”

    “不碍事的,去吧。”

    自那事后,鹿双的性子变得有些不同了,往日的孩子气消去了一大半,整个人沉静了些。身边的奴才被罚去了大半,也没人张罗给添置,鹿双就和小栗子、绿萝几人在无双殿里安静地生活着。再过几日,便是罚完抄经了,终于不用再日日往玉贵妃那里送作业。

    小栗子綰发手艺较冠厘差远了,伺候人也不如冠厘精细,更不如冠厘会逗自己开心,总变着法给自己惊喜。

    也不知道冠厘怎么样了,此刻在哪里受苦。

    想到这儿,鹿双不由地叹了口气。郁闷之余,推开书房的木窗,趴在窗台上,低头看着地上一小滩积水,百无聊赖地数着屋檐上化落下来的水滴。

    一滴,两滴,三滴……

    嘀嗒,嘀嗒,嘀嗒……

    忽地,眼前被什么遮住了本来就阴阴的日光。

    鹿双不耐地抬起头,顷刻便撞进了一双深眸中。

    “公主可想好,怎么罚奴才了?”

    “……”

    鹿双趴在窗台上,定定地保持着抬头的姿势,一滴泪悄无声息地在眼角滑落。

    眼前的人却还是那样淡淡地笑着,仿佛从来不曾发生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奴才回来了。”

    “怎么才回来?”

    “奴才昨儿个才能下地走路。”

    “那怎么今日就回来了?”

    “今日是公主的生辰,奴才回来给公主煮面。”

    话音未落,鹿双终于忍不住将头埋在窗台上,身子一抖一抖,无声地抽泣着。

    三个多月的煎熬,担忧,等待,从害怕到绝望……

    “公主可学着什么了?”

    “双儿想变得像皇伯母那样厉害。”

    “公主定然会比玉贵妃更强。”

    经历了一次生离死别,一次大起大落,一次大悲大喜,一次切肤之痛,鹿双十一岁生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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