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休相问（一）
听着楼下那愤然的尖叫声，庄殊警惕地退回到窗帘后。
大战在即啊！
陆慕笙嗤笑，“你放心，她没那个胆子。她巴不得我砸个大的下去，受点伤流点血，良心才安稳。”
庄殊狐疑地看他，隔了半晌，楼下也没什么动静传来。
她小心翼翼地往窗外探头，人竟然已经不在了。
就这么走了？
庄殊不大相信，轻手轻脚地下了楼，却见钟点工阿姨拿着个信封过来。
“这是什么？”
“刚才那位小姐留下的，就塞在门缝里。”阿姨将东西交到她手上，接着就开始解围裙，“陆先生没别的事儿了吧？那我就先回去了。”
庄殊“哦”了一声，捏着信封的手轻轻搓动。
凭她有限的几次和大笔现钞打交道的经验，里面绝对是钱，数目还绝对不少。
这姑娘到底做了多渣的事儿啊，老老实实挨一顿淋不说，还给影帝同志送钱。
陆慕笙缺什么，也不缺钱啊！
庄殊把钱送上楼，陆慕笙果然看也不看，“扔了。”
“人民币诶1庄殊瞪大眼睛。
“人民币就不能扔？”陆慕笙冷笑，拿起信封掂了掂，手一松，整包钱就“咚”的掉进插着好几根画笔的水桶里。
“别扔呀1庄殊赶紧捞起来，打开信封把湿漉漉的钱倒出来，一边抖一边嘀咕，“你不要就给我，糟蹋人民币犯法的知道吗？1
“你也不许要。”陆慕笙盯着她，“打电话给陆羡琴，让她把钱还回去，这世界上可没有那么便宜的事儿。”
庄殊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又问：“陆羡琴是谁？”
“温琴。”陆慕笙丢下这两个字，推着轮椅往外挪去。
“哦哦，温琴是她艺名？”庄殊追了上去，“我之前还好奇来着，你们怎么不同姓，原来是这么回事埃”
陆慕笙跟没听到似的，双手不停，推着轮椅沿着走廊笔直地往前驶去。
庄殊只小跑了两步，就几乎和他并排了。
毕竟，一个手脚健全，一个需得借助轮椅才能在平地上移动。
外面阳光明媚，这走廊却仅靠着头顶的两盏吸顶灯照明，灯光苍白冰冷，落在人身上也没什么温度。
陆慕笙一下一下推着轮椅，目光又长又凉，不知在想些什么。
走廊的尽头，是他和轮椅的专用电梯
庄殊见他一直往前走，还以为他终于打算下楼了。进了电梯，陆慕笙按的却是顶楼的按钮。
别墅不过三层，电梯运行的时间还没开门的时间长。
出了电梯，入目便是满目的绿色——也不知是谁的设计，在偌大的顶楼中间建了个玻璃花房，里里外外都种满了各色爬藤、杂草。
这么讲究的房子，种的东西却这么不讲究。
爬山虎、仙人掌、圆叶牵牛、虎耳草、点地梅……大半都是野草，剩下几种也是粗生粗长最不需要照料的东西。
乍看过去，不像在别墅的顶楼，倒向置身荒野。
陆慕笙似很习惯这样的环境，随手按了按花房里的洒水装置，植物特别貌似的几个地方便滋滋滋开始喷水。
依着他不让钟点工上楼的个性……庄殊突然明白了——这些东西，估计都是他自己“种”的。
设计者为了他的方便和安全，也是煞费苦心，电梯出来直接就是花房内部，花房出口处一点儿台阶也没有，玻璃门是推拉的，门锁装得低之又低。外层的天台则全做上了玻璃护栏，护栏外面又加高了台阶和水泥墙。
别说陆慕笙这样行动不便的人爬不出去，就是普通人也蛮难爬上去寻短见的。
但这设计的缺点也显而易见，除了头顶的青空，四周围极目看去全是灰蒙蒙的水泥，一点儿风景也看不到。
所谓的站得高看得远，在这里是行不通的。
庄殊靠在玻璃墙上，看着陆慕笙巡逻似的驶着轮椅在这些野草丛旁乱转，真一点儿不觉得他是在搞园艺。
勉强形容得文艺点，也就是一个无聊至极的人，在用设备给野草浇水吧。
多少可笑啊，搞这么大花房，配这么多设备，结果种了一屋顶的野草！
太阳从头顶的藤蔓间漏下来，照在身上暖融融的。庄殊打了个哈欠，忍不住掏出手机来——真不是她不敬业，实在是太无聊了。
她倒是有心八卦一下早上那位送钱的姑娘，他不明原因瘫掉的双腿，和姐姐不一样的姓氏……可傻子也看得出来，人压根不愿意提起。
休相问，怕相问，相问还添恨。
好歹也是接触过娱乐圈的人，她才没那么傻。
要八卦，她庄殊自然有她的去处。
手机浏览器跳转，庄殊熟悉的几个八卦网站界面就跳了出来。
某某明星地下恋情曝光啦，某某富二代换新女友啦，某某网红微店卖假货啦，某某体育明星出轨被拍啦……
这是博眼球社会，凡是有关注度的就有价值，也不管是什么鸡零狗碎的破事。
庄殊大俗人一个，最喜欢这类东家长西家短的八卦——而且还是人家归纳总结好，有图有真相的八卦！
她正看得津津有味，冷不防手机被下方伸出的手一把夺走。
“打女马小飞痛殴武指老师，一脚踹飞后仍骂不绝口——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敢瞎编，马小飞只会摆花架子，哪来的本事踹飞人？”陆慕笙一看就皱起了眉头，接着往下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影后丁慧谈合作过的男演员，‘某少年影帝是她谈过的男友里年纪最小的’。她一老阿姨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啊！她当年演的我妈，炒绯闻非得找我干吗？1
庄殊干笑着握住手机的一头：“别激动，就是个八卦新闻。”一点一点往回抽，“八卦你懂的，全假的，没人当真的。”
陆慕笙明显不信，一把将手机抽了回去，噼噼啪啪开始打字。
“哎呦——”庄殊惊呼，“这我的大号碍…”
陆慕笙可不管这些，手指不停，眉头紧锁，一看就是在跟人吵架。
说好的高冷少年人设呢？都躲别墅里不出门了，怎么还这么不淡定啊！
庄殊撇嘴，这七年来，关于他失踪的谣言版本可多得不得了——敢情您不是不在意，是完全不知情埃
陆慕笙捧着手机折腾了一会，大约是累了，突然放下手机，抬头看向她：“你去给我买点水军来。”
“什么？”
“水军，”陆慕笙把手机交还给她，“就是帮人刷帖子吵架的那种人，尽量多找一些，钱不是问题——哦，黑客也要，这个贵精不贵多，找一两个就行，查查那些人ip，看看那些账号都干什么的，嘴巴太脏了。”
庄殊愣愣地捧着手机，半晌，才点了点头。
手机屏幕显示的，还是刚才陆慕笙操作完的页面，最新一条正是他用她的大号发的“战帖”:
打call是什么不懂，打你们这些偏听偏信的人不要躲就行了，等着。
吵不赢，所以就要买水军。
吵赢了也没有实质伤害，所以还需要黑客背后黑人……
果然是当过影帝的人，公关思维满点。
庄殊小朋友瑟瑟发抖着，拨通了温琴姐姐的电话。
温琴听完了她的汇报，居然还挺高兴的，语气轻快地表示：“让他放心，我很快就找人处理掉。”
庄殊惴惴不安地捧着手机刷，没过几小时，那个访谈新闻下面果然风向大转。
一大批正义路人赶到，碾压式地批判了之前大骂陆慕笙以及她的“id”的留言，最后，还有人把整个访谈内容都给换了，循环式播放着丁慧女士的各路丑照、黑照。
她那个微博账号更是私信消息响个不停，一大波不知哪儿赶来的陈年“鹭鸶粉”和陆慕笙新晋颜粉纷纷私信咨询。
“太太，你真是笙宝身边的朋友呀？他现在好吗？会复出吗？”
“小姐姐，求更多男神的资源。太帅了啊！这么帅的男神为什么会息影，现在入教晚不晚？1
这些消息要是搁几天前，庄殊没准还真蛮激动的。
现在么……
庄殊默默把手机放在了正摆弄着温琴送来的新手机的陆慕笙面前，他瞥了一眼，点头：“那你就组织起来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