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第二天下午,阿升再次给我打来电话,说[水云间]被封了,原因是有人举报,说场子内有违法赌/博。上面下了文件,勒令停业整顿三个月。
我沉默听着,没有说话。
阿升大抵是心急,没听到我回话又紧接着道:“自从您接手了[水云间],场子里一向干净,怎么可能会有人赌/博。”
我依旧没吭声。
阿升问:“蓉姐,这事儿要不要通知严总?”
我淡漠反问:“[水云间]出了这么大乱子,你觉得严筠会不知道?”
阿升半晌没说话。
我将手机换了个手拿,“别把人与人之间的情分看那么深。严筠跟我们不是一路人,他高兴拉我们一把,是有利可图。但这点利润,于他严氏集团也不缺。”
阿升思思量量的,“那您的意思是……”
我不想再掰扯,直接挂断了电话。
场子里不可能有人赌/博,这是铁板钉钉的事。即便在冯金昌那个年代,[水云间]有过一些灰色生意,但也已经是年代久远,过去的事儿了。
放在现在这个大环境下,谁吃饱了撑的放着正经生意不做,去搞那些有的没的。
我心知肚明这回是被人陷害了,但我一时又想不出来会是谁。
我静默半晌,拿了车钥匙去了一趟[水云间]。但我没进门,只是把车停在了[水云间]的门口。
与[水云间]一条马路之隔,斜对面就是[梦回]。
我熄了火坐在驾驶室里,也没想干什么,就只是那么坐着。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有一个身穿制服的交警走过来敲了敲车窗。我继而将车窗落下,交警对我敬了个礼,礼貌地道:“女士,这里不能停车。”
我立刻抱歉地道:“对不起,我马上就走。”
我随即打火,发动了车子,沿着中心路调头,然后离开。
我心事重重地回到别墅,进门看到玄关摆放的男式皮鞋,不由地愣了下。
保姆出来迎我。
我问她:“严筠来了?”
保姆说是,“严先生跟您一前一后,也才进门不久,现在应该在二楼卧室。”
我片刻沉默,继而大步向二楼卧室走去。
窗外下起了雨,天色越发阴沉。卧室的房门没关,我走过楼梯拐角时,有朦朦胧胧地光映过来,是卧室的方向。
我隐约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大抵听到“西郊房地产工程”的字眼,我脚步一顿,下意识放缓放轻。
卧室里的灯火幽暗而昏黄,从门里射出。我借着这缕光看到严筠站在落地窗前,面无表情地听着电话。
我继而将目光落在床上,那里散落了几件刚换下来不久的衣服。
我迈步走过去。
严筠听到脚步声扭头看了我一眼,便又继续听他的电话。
我走到床旁边,帮严筠整理那些衣服。这样的距离,能让我清楚的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
那是一个男人,声音很粗犷。
“严总,西郊房地产现在的确是周舜臣在g市比较重要的一项工程,但它的地理位置相对较偏,不知道周舜臣有没有多派几个人守着。”
严筠闻言冷冽眯眼,声音里也透出几分危险,“西郊房地产那块地杂草丛生,现在的天气干燥,而且风大。”
严筠没有把话完全挑明,但电话那边的男人明显已经听明白了。
严筠继而望向窗外阴沉的雨夜,语气更沉了些,“在g市,没有人敢从严氏集团的手里分一杯羹。这个道理,让周舜臣明白一下。”
电话那头的男人恭敬称是,然后挂断了电话。
这个过程,我一直装作若无其事地帮严筠整理着衣服,但心底却已经开始盘算。
严筠将手机扔到一边,迈步过来。
我措不及防扑进他怀里,手臂勾着他的脖子,整个人挂到他的身上。
严筠几乎是下意识托住我,防止我坠下摔倒,但因着惯性,他还是抱着我向后退了一大步。
他眯着眼,大手在我屁股上不重不轻地打了下,“自己多重没数吗?”
我面孔无声无息沉入他的颈窝,怼了句:“没数。”
他被我气笑,语气不咸不淡的,“下来。”
我双腿盘在他腰间,说就不。
他拿我没办法,就只能那么托抱着我,就像抱个大孩子一样。
我问他:“刚才你跟谁打电话,语气这么凶。”
他没吭声。
我用脚后跟叩他的腰,“问你话呢!”
他继而托抱着我走到床边,在我反应过来之前,像扔垃圾一样扔到了床上。
我受惊“啊”了声,反手抡起一个抱枕扔了过去。
严筠轻松错身躲开,然后迈步走到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你认识周舜臣吗?”
我想也没想,直接道:“不认识,干什么的?”
他半分沉默,审视我良久。
我面无表情看他一眼,“怎么了?”
他眼眸里的情绪晦暗不明,半晌说:“没怎么。”
他继而从西裤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卧室的窗户并未关严,有几缕微风透过窗户吹进来,将打火机点燃的香烟火苗吹得忽明忽暗。
他脸部的轮廓深邃,火苗映衬着他,眉目却显出几分清浅。他叼着烟,雾气弥漫之处,熏得他微微眯了眼,“晚上约了李局一起吃饭,你也去。”
我说:“有那个必要吗?你自己去得了,我跟他又不熟。”
他皱了皱眉,“你在g市跟谁熟?”
我想也不想,一口道:“跟你熟。”
严筠被我这话气恼了,他反手将我整个人扣在他的怀里,居高临下地欺着我。
我摁住他的手,本是制止他,可我摁偏了,反而助他侵/占得更加深入。
我微怔,试图拔出他没入我胸口的右手,他却纹丝不动。
我顿时气急败坏。
他不慌不忙,用手指蜷动着我胸口上方的吊带,随即身体覆下。
这样的角度,我的目光恰好落在严筠那薄薄的唇瓣上。
老话讲,薄唇无幸也无情,且阴狠毒辣。
我迅速将目光移开,不再去看。
严筠在相距我咫尺之遥的位置伸手挑起我的下巴,“[水云间]能不能重新营业还要托李局的关系,正反[水云间]也不是我的产业,你不愿意去,我也不愿意去。”
他说罢就要将我放开。
我连忙拉住他的手,又将他的手重新贴在我的腰上,“莫不是今天晚上你约李局是为了我的[水云间]吗?”
严筠的脸色喜怒不辨,“不然我约个老头晚上出去干什么?”
我立时弯了弯眉眼,伸手去挽他的胳膊,“那咱们赶紧走吧。”
他没表态,嫌弃地将他的胳膊从我的臂弯里抽了出来。
我连忙又去挽,他还想抽回,我立刻拉着他道:“不许动!”
他的动作果然一顿。
我顿时喜上眉梢,又得寸进尺伸手将他指间的香烟夺过来,然后掐灭在烟灰缸里,“我去发动车子,我给你当司机。”
严筠面无表情地瞧着我。
我根本不给他反悔的机会,拿了车钥匙,三步并两步跑去了门外。
严筠带我去应酬的地方是一家特色星级酒楼,整个装潢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星级建筑构造,而是仿照古代建筑,显得十分风雅别致。
我和他一路坐电梯去了三楼,那里是贵宾包间层。在楼梯拐角处的包间门框上写着一行龙飞凤舞地毛笔字,我并不太认识。
有侍者很赶眼神儿地为我和严筠把门推开。
包间里的光线极为柔暖,餐桌前已经坐了一个男人,正是李局长。
我随着严筠走进包间,李局察觉推门的动静,抬眸望过来,目光在我的脸上仅仅一闪而过,便投向了严筠。
他略欠了欠身,示意我们落座,“严总,好久不见。”
严筠脱下西装,随手交给我,“听说李局长前几天刚刚破获了一起大案,又要高升了。”
李局闻言大笑,脸上的褶子全部叠加在一起,看着像个失了太多水分的茄子,“案子都是同志们齐心协力一起侦破,哪能让我一个人独揽功劳。倒是听闻严总最近刚刚收购了[华盛商贸],这可是真厉害啊!”
严筠淡笑,漫不经心地回应着,“[华盛商贸]是收购了,但后续经营却是个大问题。这样一看,似乎也没什么可值得高兴的地方。”
李局微微有些尴尬,面上一阵青白。
早前我听到过传闻,说[盛华商贸]的事情,严筠有通过李局给上面牵线。但不想后来才发现[盛华商贸]的内部非常混乱,麻烦很多。严氏集团基本算是被上面坑了一笔,而李局这个牵线人自然也是有几分理亏。
我察言观色,连忙吩咐侍者上菜,把这段尴尬地气氛给岔了过去。
李局也立刻附和着,把话题转移到了菜品上,“这家店的扒鸡是老字号了,虽然味道不是一流的好,但吃的就是个情怀。想当年我刚毕业那会儿,就喜欢吃这家的扒鸡。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还是那个味儿。”
严筠也跟着装模作样地回忆了一番,“好像那个时候,这里还是个门头房,如今也变成酒楼了。”
李局大笑,紧接着感慨,“是啊,时间过的快,咱们的城市也变得越来越繁华,在早哪有这么多高楼大厦,一眼望过去全是小平房。”
严筠也笑,但没有说话。
李局长又开始自顾自地感慨,从他年轻刚入基层开始说,一直说到他当上局长那会儿。
我和严筠全程听着,偶尔恭维两句,把李局恭维地很是舒坦。
严筠拎起在热水中温着的白玉酒壶,替李局斟上,又端起自己的酒杯,“咱们g市的治安如此之好,也多亏了咱们李局。这一杯我敬咱们辛劳的局长,我干了,您随意。”
他说完就将杯中的白酒一口闷。
李局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但也跟着把酒一口闷了。
严筠有意把话引上正题,就拐了个弯儿,含蓄地道:“不过说起这个治安,最近[水云间]倒是给您添麻烦了。”
李局多精,一听这话就明白什么意思了。不过他向来看不惯像[水云间]这样的娱乐场所,在他看来,那就是个藏污纳垢之地。
但话又说回来了,[水云间]再不好,有严筠罩着,李局长即便心里瞧不上,但面上也不好直说什么。
他用筷子夹起盘中嫩/白的鱼肉吃了口,淡淡地道:“严总的意思我明白,不过,这次[水云间]的情况也有点意外。您说有人举报,局里肯定是要带队去查。结果这么一查,就查到客人在包厢里赌/博。虽然这事儿的主要责任在于客人,但[水云间]毕竟提供了场所,这事儿要说一点也不追究,恐怕是不太好办。”
严筠微微皱了下眉。
李局见好就收,连忙又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不过,这事儿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既然今天严总开了口,我自然会尽力帮衬。”
严筠继而对李局举了举杯,“有劳。”
李局也连忙举杯,两个人客套地碰了下,同时抿了一口。
李局又啧了啧舌,“既然说起[水云间],我就不得不提一下[梦回]。就那个新开的夜场,在[水云间]斜对面的那个场子,它的老板周舜臣,不知道二位有没有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