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隔天的课程砚没去上。
只是课没上,这作业是不见少,他们无微不至的小班长还给他发了过来,讲解的十分细致,以及要交的时间,程砚原本躺在床上追剧,补一补他那千集没结的动漫,被突然告知这么一件事,人都坐不住了。
他发信息给赵一白,问他作业的事。
【赵一白:哪门答案?】
【程砚:物理】
【赵一白:等会我给你找】
程砚给他回了个ok的表情,继续躺在床上看电视了。
过了会赵一白给他回了消息,说下午放学过去把答案给他,都找齐了,程砚直呼白爷办事靠谱,就没了下文,静等晚上赵一白来送答案了。
爸妈都出门去了,程砚在家里憋得慌,看了会动漫,到客厅里翻冰箱,老妈不在,能喝点冷饮,他站在落地窗边仰头喝奶,他不爱用吸管,吸管于他来说是个摆设,没这样一口闷的来劲,冰箱里放久了太冷,他砸吧两下嘴,滑动着喉结,缓解着冷气。
程砚被闷坏了,伤着腿不能远走,这时候他就想伤个蛋也是好的啊,他是个待不住的人,只要不耽误他出门,伤哪儿都行。
他脑子冒泡地祈祷。
祈祷下一次伤心伤肺伤肝伤蛋,别伤他腿。
他栽倒在沙发上,两条大长腿往茶几上一伸,开着电视又不看,用他妈的话来说就是在干浪费电,但山大王都不在,小猴蹬鼻子上脸,为所欲为的日子不多,且行且珍惜。
电视机轰轰地闹着,程砚的视线在窗户外面流转,两手枕着后脑勺,手痒,心野。
想摸球,想撒欢。
想感受到人气儿。
可这会玩得来的朋友都在上课,只有他在家里蹲,去学校的话连上个厕所都费劲,太麻烦,被迫在家躺尸的日子里,程砚只能认栽了。
他这会无聊到爆炸才知道反思。
干嘛多此一举地看那一眼呢?
他当时在想什么?没见过宋御是吧?早知道能落这下场,宋御站前面迎接他他都不会看他一眼,这会爷们的不行的程砚马后炮地想,可世界上最没劲的就是悔恨。
从来没用。
一直这样等到了下午,掐着表,算着赵一白什么时候到,程砚才算解了忧愁与寂寞,门铃响的那一刻他屁颠屁颠地去迎接,从没这么想过他白爷。
“你有的忙了。”赵一白进来就把一堆本子砸他脸上,程砚伸手接下来,厚厚的一沓。
“能不忙吗,好几天的量。”程砚跳回沙发,放上面,翻开看,他人虽然挺混的,但作业不能不做,他们那气场两米八的老班可不是什么善茬,对付不得。
“给我抄两本?”程砚理直气壮的,本子递给赵一白,赵一白没接。
“滚犊子。”赵一白无情道。
程砚撒泼了:“抄两本嘛,白爷,来都来了。”
赵一白不松口:“我不是来给你抄作业的,你又没事,闲着的这几天慢慢写。”
“哎,别走,”程砚看他要撤,赶忙说:”不抄也行,玩一会,我自己写。”
赵一白回头说:“叔和阿姨没在?”
程砚翻着作业本:“都上班去了。”
赵一白转回来,程砚问他从哪开始,两个人研究了一小会,顺利找到起始点。
程砚趴着抄作业,赵一白看他那狗爬的字体,补刀道:“你练那些年的字狗吃了?”
程砚手不停,观摩了下说:“早不练了,越练越丑。”
赵一白说:“都说字如其人,我看你这字差脸一个银河系啊。”
程砚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我本来写字挺好看的,练丑的。“
“牛批,说的我差点信了。”
“就是。”程砚嘴硬。
他爸妈也是看不下去了,一张脸怪稀罕人的,但只要一碰笔杆子,乖乖,跟邪魔附体似的,什么书法大家都得靠边站,王羲之来都别想教会他那种,程爸程妈给报的书法班是废了,那钱等于打了水漂,他们儿子是个奇才,绝对不会被人轻易地牵着鼻子走。
“你今天没来,小王子和社会妹干起来了。”赵一白跟他讲今天发生的事。
程砚抬起头,来劲了:“上手了?”
赵一白点点头。
程砚道:“汤嘉乐打她了?”
“那倒没有,”赵一白说:“高玲再怎么说一女生,汤嘉乐不敢动手,高玲按着他打的。”
程砚意料之中:“他敢动手就别想出三班的门了。”
男生打女生是特别没品的事,他们这群小混子也是知道这点的,别说曲滔那些大老爷们不会放任这种事,程砚和赵一白在也不能袖手旁观啊,小小的男子主义虽然不太上的了台面,但还是有的。
“怎么收场的?”程砚在线吃瓜。
“老班来了,”赵一白在一边坐下,撑着头看对面的电视机,“两人都请去喝茶了,一个没跑掉,还牵连了曲滔。”
“滔爷,”程砚无奈地摇摇头,“哑巴吃黄连。”
“他不无辜,媳妇进去了他得跟着。”
程砚笑了声,想想也知道曲滔干了什么事。
“高明今天找你来着。”
程砚意外道:“高明?”
赵一白道:“嗯,我跟他说你没来。”
程砚皱眉:“干嘛?”
赵一白说:“听他说,好像是问你是不是真地想进校队。”
程砚一直要求和二班打能是为什么?不是正因为高明是校队的吗?他只有打赢校队的,才能有水平进这个校队,他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道:“能是开玩笑吗?”
赵一白说:“嗯,我跟他说了,他说知道了,也没说什么事,让我问你声好。”
高明是他们这一届唯一打进校队的,几百人里进那么一两个名额,而且高明只是进了校队,还不是校队的正式球员,连上场的机会都很少,他已经在程砚他们摸不到的水平了,却只在校队里做个炮灰角色,可想而知校队的入选标准有多严格,而程砚现在还打不赢高明带队的二班,离进校队有着天大的差距。
程砚琢磨了一会,手上的动作也停了,赵一白关注着他的举动,视线也没有放在电视上,而是在一小会的缓冲之后,不经意地提起:“你为什么一定要进校队?”
程砚回头看了他一眼,摆手说:“不是约好的吗。”
赵一白道:“我没给自己一定要进的压力,你不一样。”
程砚的手再次顿住,紧接着又继续起来,瞄着本子说:“有校队为什么不进?能和外面的学校打比赛,还代表着学校的名声,走哪儿都是光环,进了当然好。”
他说的确实没错,进了城南的校队就够吹的了,那比赛打的都是大的,不是什么校联赛简简单单的一件事,是会和各大高校进行比拼,媒体是会亲临现场的,以及那些在篮球界有了名声的实力派球员都会来观摩,在镜头底下,在专业的球员眼下,从校队走进cba,再走向更好的赛事,这是一条有未来的路,所以它的标准严苛,因为有未来的路,走起来从来都不是容易的。
赵一白点了根烟,心思沉重地说:“进了当然好,我就怕你想要的不是这些光环,而是里面的人。”
程砚的笔杆子停了下来。
空气冷了几分钟,两个人没再开口,赵一白靠着沙发看他,程砚在他这个角度里,轮廓清晰,动作明显,停下来的那一瞬间,以及停了多少分,多少秒,几乎都是可数的。
程砚低笑了一声,笔杆子再次晃动起来,翻了个页,写得太快,字迹潦草的不行,错的字涂成一团,继续往下写:“我以为我跟你说清楚了。”
宽敞的客厅里,沙发上两个人,一个弯着腰写字,一个靠着沙发抽烟,不像兄弟俩,第一眼就不像,倒有着几番老父亲和小儿子的味道,主要那气质差太大了,赵一白老成的跟他那烟鬼老爸似的,程砚却在那尽力认真地抄作业。
赵一白道:“我也在跟你掰扯个明白,程砚,你想要那些光环或许还有可能,你要是要那个人,别怪我没提醒你。”
是关系到了一定的程度,赵一白才敢这么明说,不是他不支持程砚,不相信程砚,而是他不相信宋御,他不相信那个野心勃勃的宋御甘愿停下来拉程砚一把,甘愿让他耽误自己的时间,甘愿和他谈谈那禁忌的恋爱,甘愿承认和接受来自一个男生,来自程砚的那份喜欢。
他的反应太大了,他把拒绝表示的那么明确,不留余地,程砚再大的热情也浇不热他,赵一白作为局外人看的清清楚楚,他提醒程砚,只是不希望他非把南墙撞倒,才相信和宋御没半点可能。
“你误会了,”程砚翻了页本子,折叠好,脑海里好乱,一张脸像电影画面一样在眼前闪,程砚低声说:“我不要宋御了。”
赵一白紧紧盯着人:“我还没说是谁。”
程砚转过头,两个人在沙发上近距离地对视,眼眸中传递着炙热的情绪,赵一白直起身板,一只手伸过去,盖在程砚的后脑勺,面前这张白嫩却微微有些失神的小脸,透着一小点委屈,他那迷人的酒窝也不见了,因为他现在笑不出来。
赵一白不习惯他有这样的情绪,从小到大,他们之间,程砚永远热情活泼,失落失意从未在他身上发生,他总是充满了干劲,不用别人,自己就能自愈,那这一次,他也希望十几岁的少年,不要在情感上一败涂地。
赵一白脸色认真,严肃地对程砚说:“答应我,尽快忘了他。”
他们才十几岁,他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有人在起跑线跌倒,摔了一个重伤,每天都在自我疗愈,却迟迟不见好。
程砚低下头,眼睫毛轻轻颤动,勉强地撑起一个微笑,说道:“我现在都见不到他了,忘记他什么的……也只是时间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