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多巴胺
晚上。
姜锐提着一颗硕大的榴莲，站在一栋别墅门口。
半晌，他看到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从里面走出来。
“师兄！”姜锐朝他挥挥手。
“怎么那么着急？”周少白问，“中午打完电话，晚上就过来了。”
“给！”他将榴莲塞给周少白，说：“知道你爱吃！”
随后，姜锐拽着他的手臂往里面走。
“走！进去说。”
“？”
“这是你家还是我家啊？”周少白终于忍不住问。
姜锐笑了笑，说：“你家。”
两人坐下后，周少白问：“你微信发那么多语音干嘛，不会打字吗？”
“来不及啊！”姜锐说，“打字太慢了。”
周少白在大学和研究生时期，学的是医学专业。博士的时候，因为手伤，转到了神经系统疾病专业。
现在是一家私立医院的神经科副主治医师。
“大致了解了。其实也不是很罕见的症状。”周少白靠着沙发背，悠然自得地说，“不影响生活。”
“这我知道，我就是想知道是不是由心理原因造成的。比如说，童年阴影什么的？”姜锐问。
周少白：“你学遗传学的时候难道没有涉及这个课题吗？或者说，你在课上没仔细听教授讲课？”
姜锐犹豫片刻，他怎么会不知道，但他就是想从别人口里说出来。
周少白：“这人是你谁啊？很重要吗？”
周医生问问题带了一些职业病，总是想找一个病人合适的切入口。
“阅读障碍是大脑在处理信息的时候出现了不协调。”周少白解释，“通常会有识字困难，或者阅读困难的症状。”
姜锐点点头，他的记忆没出什么错，是这样的。
“童年阴影不会造成阅读障碍。但是相反，阅读障碍会造成童年阴影。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周少白说。
姜锐抬头看着他，听他继续说下去。
“这样的孩子，其实本身智力没有任何问题，也就是说‘不笨’，但是，老师或者家长会觉得ta偷懒，不爱学习。同学呢，最爱看老师脸色，你懂的吧？”周少白说。
“另一方面，这样的孩子，确实对拼读有障碍。越让他们学习，就会越抵触。没有及时发现，会造成心理疾病。”
姜锐：“那会怎么样？”
“不怎么样，这样的人其实很多。我小时候，就有同学是这样的。如果父母非要逼他们，可能后果不太好。不过，大多数父母都是认命的，教不会也就算了。反正对以后的生活，影响不大。”
姜锐思考片刻，想着白晶晶的父母，是严格教育的，还是松散教育的。
他不死心，还是追问：“能治好吗？”
周少白似笑非笑：“你说呢？”
连姜锐自己都知道，像这种神经科的疾病，是大脑功能失调。根本不说什么心理疾病，做做咨询就能解决的。
他只是有些不甘心。
那么明媚灿烂的女孩子，要这样过一生。
难怪她会说，自己没那么喜欢这份工作。
她不是不想去争取，而是根本做不到。
少字、错字、漏字、跳字、多偏旁、少笔画、镜像文字
哪家公司会需要这样的员工？
姜锐想起白亮亮，他就很聪明。换句话说，智商比普通孩子高一些。
白晶晶会不会在某一刻嫉妒他的弟弟？
人都会有自私的一面。克服这种消极情绪，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姜锐不是不知道。
但看她对白亮亮的态度就知道，这两人关系很好。
那一刻，姜锐好想穿越到十年前，去陪着她。告诉她，这一切不是她的错。
她不必自责。
“你还好吧？”周少白问。
姜锐摇摇头。
“这人，是你谁啊？”周少白从来没见过姜锐对人类，那么上心。
姜锐这人，在他眼里就是个冷漠的人。他只知道呆在实验室做课题，就像美剧里经常说的nerd。
“很重要的人？”周少白想确认下。
姜锐嗯了一声。
“哦，那你下次带给我看看。”
他的话音未落，姜锐就听到楼梯口就传来高跟鞋的声音。
“谁带来给周医生看啊？”一个烈焰红唇的女子款步走来。
周少白尴尬地笑笑：“这是我老婆。”
“？？？”姜锐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那女子款步向前，走近说：“好浓的榴莲味。”
“嗯，对，我师弟带来的。”周少白起身，撩了撩她的秀发，将碎发别到她耳后，说：“姜锐，今年博三，和我一个学校的。”
“你好！”姜锐起身。
“你好！”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姜锐说出了那句俗的不能再俗气的客套话。
周少白挠了挠头，轻笑一声。
“我叫乔如是。”
姜锐愣住了，这不是电影明星吗？师兄这是什么时候找的对象？
结婚了？还是同居？
乔如是拿了榴莲对姜锐笑笑：“谢谢你啊！你们聊，我先走了。”
周少白：“好，乔乔吃过饭了吗？”
“没呢。不过我今天减肥。”说完，就上了楼梯。
“”
周少白晃了晃左手，无名指上戴了一个白金钻戒。
“合法的。”他强调了一句。
姜锐刚才根本没去注意他的手，现在看到了，挺晃眼的。
“你是不是想问我们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结婚的？”
“没有。”姜锐说，“这是你的隐私。”
周少白笑了笑：“姜锐还是原来的姜锐啊。”
他接着说：“不过，你问我，我肯定会说，别人就不一定了。”
姜锐点点头，他并未打算问。
看着天色不早了，说：“我该走了，晚上还有个实验。”
周少白点点头：“若是你这位朋友有需要的话，请找我。”
“好，师兄。”姜锐走了几步，回头道：“师兄什么时候搬到别墅住了，先前不是住在大平层吗？”
周少白笑笑：“我老婆的。”
姜锐：“？”
周少白：“啃老婆。”
姜锐：“”师兄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啊，什么时候变成那么骚包了？？？
周少白：“理直气壮。”
姜锐：“我走了。”
周少白挥挥手，说：“你记得，别在阅读障碍的人面前提起这茬。”
“我当然知道了，还用你说。”
姜锐挥了挥手，消失在夜幕里。
-
回家后。
白晶晶洗了头在吹头发。
她闻了闻手心，好像还留着一丝丝薄荷的味道。
心里觉得美滋滋地，不由自主地哼起了歌。
觉得还不够过瘾，把吹风机当作话筒，吼了起来。
这大白嗓，属实太吓人了。
都惊扰到隔壁邻居。
只听到砰的一声，阳台门关上了。
这公寓，隔音太差。
不是因为她太大声。
她没有不开心，走到阳台倚着栏杆，觉得今晚的月色好美啊。
这月亮圆圆的，就像一枚一块钱的硬币。
黄黄的，又像煎蛋的蛋黄。
还有这光晕，就像影棚的柔光。
为什么人间有如此美妙的景色～～～
她以前都没发现。
真是错过了很多啊！
看着看着，这圆圆的月亮变成了姜锐的脸，正对着她笑。
白晶晶双手托着腮也对月亮笑。
过了一会儿，那月亮上有一只小兔子，在跳来跳去。
身后有一只橙色的、毛茸茸的狐狸追着它玩。
就这个痴呆状地冒着粉色泡泡，沉醉在夏日的夜晚。
手机铃声响了好几次，她都没有察觉。
响了第五次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急匆匆去接，那头已经挂了。
不是姜锐啊。
“干嘛？”白晶晶回拨过去。
“我钥匙忘带了！”乔佳美急吼吼，“快给我开门。”
“”白晶晶无语，但还是打开了门。
乔佳美箭一样冲进来，拖鞋都没来得及换：“来不及了！”
“你干嘛啊？”白晶晶疑问。
“憋不住了！”乔佳美大喊，冲进卫生间。
“”
乔佳美是个马大哈，经常忘带钥匙，所以放了一把钥匙，在白晶晶家里。
等她出来，没见到白晶晶。前后左右巡视一遍，在阳台找到了她。
“难怪没听到我打那么多电话，原来你赏月啊！”乔佳美走了过去，“哎，其实人的愿望就很渺小，憋久了，尿一下就很爽啊。”
“”白晶晶翻了个白眼，“别破坏我心情。”
乔佳美哦了一声，抬头看了一眼月亮，说：“好看吗？”
没听到白晶晶回答，她又说：“要不要喝啤酒？”
“？”
“赏月要喝酒啊！”
说完从门柜里掏了自家的钥匙，跑了出去。
没一会儿，她手里拿了两罐啤酒，将其中一罐递给白晶晶：“给！”
白晶晶接过去，打开喝了一口，说：“还是冰过的好喝一点。”
“你怎么那么挑剔，有的喝就不错了。”乔佳美说，“我家冰箱坏掉了。”
“怎么不修？”白晶晶问。
“你不知道现在，买一个新的，比修一下还贵吗？”乔佳美说。
白晶晶哦了一声。
“要不你明天陪我去买？”
“我明天上班。”
乔佳美：“我想起来，我也上班。”
白晶晶：“”
乔佳美：“那就下班去吧，我帮你批个假。你之前的调休不是还没用完。”
白晶晶：“你不就在超市上班，超市买一个不就好了。”
乔佳美：“你说的怎么那么有道理？”
白晶晶：“你这是谈恋爱谈傻了吗？”
乔佳美：“还是不行，我想买个漂亮的，网红冰箱。”
白晶晶：“能制冷不就行了，那么麻烦。”
乔佳美拉着白晶晶的胳膊左右摇晃：“哎呀，陪人家去啦～”
白晶晶满脸黑线，她为什么有乔佳美这样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