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多巴胺
下午，姜锐趁着白晶晶排队买票的间隙，和周少白打了一个电话。周少白是大他三届的师兄，现在在一家私立医院精神科上班。
他想咨询一下关于“阅读障碍”的问题。在这里，家长几乎很少关注这个问题，孩子学习成绩不好，那就是笨。很少有人会往阅读障碍上去想。也不清楚白晶晶的父母有没有关注过这个。
姜锐读的是医学生物，所以医学类的问题，也偶有涉及。但是没有那么专业。
打电话过去是一个女人接的，他看了下手机号码，没错啊。
几秒后，手机那头才传来周少白的声音。但他说这个问题一两句解释不清楚。
姜锐翻了翻日历，约了他周五和他见面。
白晶晶买到票了，在博物馆门口等姜锐。
“有事吗？”
姜锐：”哦，没有，进去吧。”
这家生物博物馆人很多，两人就被推着挤着入了馆。
白晶晶走在前面，都能感到姜锐宽阔的胸膛抵在自己的后脑勺。
一阵阵凛冽的薄荷气味，直钻肺部。
他是用了什么洗发水吗？这股味道那么浓？但蛮好闻的。白晶晶想。
突然，前面的人因为队伍太长，止住脚步。
她也停在那里。随后，姜锐身体重重地撞了上来。
有几秒，空气都凝滞了。
她垂着的手被人轻轻地挽了起来。
先是捏着她的手心，然后用手指慢慢地将她微微蜷缩的掌心撑开。
十指紧扣。
温软、却很有力度。
外面虽然嘈杂，但是她都能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砰砰声。
姜锐低头在她耳边说：“小心。”
人群又开始走动起来。
白晶晶走在前面，姜锐牵着她的手跟在后面。
这样就算牵手了吗？她能摸到一点点姜锐手心的薄汗。还有指节分明的关节，硬硬的。
是不是这里太热了？
进了馆，姜锐还是牵着她的手不放。
白晶晶用余光看他，好像表情还是像平常那样。
姜锐：“这里很大，怕你走散了。”
白晶晶：“？”
姜锐：“先带你看看霸王龙骨骼。”
白晶晶：“？”
先前，姜锐送的东西奇奇怪怪的，像什么四星埋葬虫。这次带她看恐龙化石？
白晶晶觉得，他和白亮亮肯定能有共同语言，都喜欢这种。而且也不问她喜不喜欢。
她到现在都能想起白亮亮曾经送她一只屎壳郎。
呵呵。他说：“姐姐，就像他的太阳。”这只屎壳郎就是姐姐的化身。
从他认真的眼神判断，他说的是真的，不是恶搞。
姜锐现在也是，指着面前一具五六层楼高的恐龙骨架，说：“是不是超级美！”
“”白晶晶抬头欣赏。请问美在哪里？
姜锐：“跨越了几亿年的相遇。”他转过头看着白晶晶：“是不是很神奇。”
白晶晶：“好像、是吧。”
姜锐：“宇宙级的浪漫。”
白晶晶：“？？？”
姜锐：“这是他们家的镇馆之宝。就是有些可惜。”
白晶晶：“可惜什么？”
姜锐：“想送你来着，就是不太行。”
白晶晶心情就像眼前的恐龙化石，放了几亿年，硬邦邦的。
心里不住弹幕吐槽：谢谢你啊，大哥，我不需要的。
哎，这是专属于直男博士的特别浪漫约会计划吗？
哈哈哈，真的有些好笑啊，但是看他一脸严肃，好像还真的想送她。
这种东西放家里好可怕啊，晚上看到一堆骨架，魂都要吓没了！！！
姜锐：“你别伤心，下次我送你一个小一点的。模型。”
白晶晶心道：“不用了，谢谢！！！而且，我一点都不伤心！！！”
一路沿着绿色箭头指向的游览路线往前走，都是些长相怪异的动物。
姜锐都一一给她解释。其间，还有一群小朋友围在他周围一起听。
“哥哥，那是博物馆讲解员吗？”一个小朋友问。
“为什么这么说呢？”姜锐。
“因为我们觉得你说得很有趣啊！”
“是嘛，哈哈，哥哥是这位姐姐的专属讲解员。”
白晶晶听了脸一热。
“哥哥，那个。”他指了指，“瓶瓶罐罐是做什么的？”
姜锐沿着他指的看了过去，是一套米勒-尤里的原始汤实验器械。
这个实验是1953年，在一所芝加哥的实验室发现的。
白晶晶感到自己的食指指腹被他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回头看他：“什么？”
姜锐：“这位姐姐也想听，我们过来吧。”
白晶晶：“？？？”
两个大人和一群小孩站成一排。姜锐和白晶晶在中间。
姜锐指着说：“你猜这里面是什么？”
白晶晶犹豫片刻：“水吗？”
姜锐：“你好聪明啊！”
白晶晶：“”大哥，你别太夸张了。
姜锐躬身问小孩子：“你是从哪里来的？”
小孩支支吾吾，点着自己的下巴说：“妈妈肚子里出来的。”
周围几个小朋友发出哈哈大笑。
姜锐：“”
姜锐：“是精子和卵子相结合，从受精卵发育而来的。”
白晶晶拉拉他：“这是可以说的吗？”
姜锐：“我是在正经搞科普啊。”
白晶晶凑近，小声说：“我初中的时候有个老师说男女生理结构，被家长投诉了。”
姜锐：“？”
白晶晶：“真的，家长说那个老师搞颜色后来被辞退了。”
姜锐看了这些刚刚及腰的小孩，微微汗颜，换了个说法：“你们看，就像哥哥现在握着姐姐的手。”
白晶晶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去，千万别看到熟人啊。
小朋友说：“我妈妈说了，接吻才会生宝宝，你们这样牵手，不会生出来宝宝的！”
姜锐想告诉他，接吻也不会生宝宝的，但忍住了。
“你们接吻过吗？”小朋友问。
“肯定没有啊，不然早就有宝宝了！”另一个小朋友回答。
姜锐噎了噎，本来想正经给孩子科普一下“生命的起源”这个问题。
但他们好像并不是特别兴趣，吵吵嚷嚷要听别的。
被一群小孩缠着讲了十几分钟的海洋生物，姜锐松了口气。
“总算都走了。”
“姜老师，对孩子还是很耐心的。”
“说起来，我有一个师姐在这里上班。”姜锐说，“不过今天她不在。”
白晶晶有些疑惑。
“我们这个专业可以从事的职业特别多。不过，因为就业不是特别好，所以转行的人也很多。”姜锐靠在栏杆上，双手抱着，说，“像这位师姐，负责生物博物馆的app和微信公众号。”
“那是个主编？”白晶晶问。
“你这么说也可以。”
“做那些和自己学的东西不太相关的工作，会不会不开心？”白晶晶问。
姜锐顿了顿，说：“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兴趣和工作都兼容的吧。”
白晶晶若有所思。
-
两人从博物馆出来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太阳西斜，云层染着淡淡的金色。偶有光芒从云间迸射出来，照在姜锐的脸上，像镀了金箔一般。
白晶晶和他并排走着，心里想着刚才的事情。
他们这样算是确认关系了吧？但是姜锐牵了她的手，说的是，怕她走散了。
像这样，追求对方，是不是要说一句“你现在是我女朋友啦。或者说，你是我男朋友啦。”
不过，真的要说出来的话，听起来也怪幼稚。
但是她心里也没底，是说一句什么话，或者做一件什么事情，双方在能正式在心里确立男女朋友的关系。
她有轻微的感情洁癖，如果没有安定下来，她会怀疑这样的关系。
她也认同乔佳美的恋爱方式。因为乔佳美就是为爱生，为爱死的性格。
她不是，她就像煮开水那样，每到一个温度，水才会发生一些变化。
白晶晶没自信，姜锐有多喜欢她。
可能是见到路上一只可爱兔子，随便逗几下的那种喜欢。
在爱情里，是先将自己的真心完完全全剖出来给对方看吗？
这样的话，会不会低到尘埃里。
刚才小朋友说的话，姜锐也听见了吧。
但他看起来没什么表情。
“你在想什么？”姜锐问。
“啊？没什么。”
姜锐：“我发现你每次说没什么的时候，都会右眼突然眨一下。”
白晶晶：“有吗？”
姜锐：“还挺明显的。”
白晶晶：“有可能吧。”
双方又陷入沉默。
博物馆里地铁站有些距离，他们又走了一段。
太阳渐渐地落下去，白晶晶偶尔用余光瞥姜锐。看到他眼睛里有夕阳的颜色，浪漫又瑰丽。
不知不觉地，白晶晶觉得姜锐靠近了她一些。
近到走路的时候，手臂之间会偶尔擦到。
姜锐停住脚步，看着她的背影，缓缓道：“晶晶。”
白晶晶也停下脚步，迟滞几秒，转过身去：“嗯？”
“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白晶晶觉得他会读心术，刚刚还在想的问题，被他一眼看穿。
这个问题刚才想的时候觉得有一丢丢的傻，从姜锐嘴里说出来，却不是那样的。
他问得那么认真，甚至带了几分强势。
但是，就是这样。
大脑好像浮在虚空里，那么不真切。
一瞬间，又有奇妙的感觉，酥酥麻麻的，像电流一样通满了全身。
白晶晶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