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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顾为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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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为弦向来自诩高人一等--当然在这里所说的高人一等,是指他对于自身条件的自信和对操控他人举止的手段高超--没想到却败在了咸长君这种下流人物的手上。

    在顾为弦眼中,咸长君这种古板、严苛,循规蹈矩得可悲又可怜的人,甚至让他一度都觉得她就是一个上天造人失败的残次品--脑袋缺根筋地来承载这世界上丑恶的现实、偏偏最笨拙又爱制造多余的麻烦

    只不过到头来,却是这样一个没一样他能看上眼的人,把他从神谪一样的顶峰扯了下来,让他颇为复杂地并不舒坦。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好像是被蚂蚁咬了一口,你觉得没什么--当然事实上那也的确没什么。

    可是当那只蚂蚁不停地咬你,怎么拍也拍不掉,怎么打也打不死--明显那也不值得他做--到最后被咬时积累在身体的毒素爆发出来,一个巨大强壮的人就这么突然轰然倒地了

    坦诚说,要是那个人不是他自己的话,他的确会瞬间改变以往对她的固执看法,而且还会对她这样的人很是敬佩,甚至想尽办法笼络过来--可是,可是当那个人是他自己的话,那感觉就很不一样了。

    他刚开始被她抓进监狱时,内心激荡而起的不无是滔天怒火。

    无他,毕竟他认为自己被抓只是因为一次迫不得已的失误而已--那时他唯一一次失误、也还是无可奈何的--每个人都有失误,只不过是咸长君那个人像毒蛇一般盯著自己地才得逞了机会而已--那算她运气好

    反正他无法接受自己的落败。

    但当他后来找好关系转到精神病院,再要出去将那人狠狠打杀时,他却在临出院的那夜,在渴望着即将释放暴虐的夜晚,被一群突然闯进的精神病人几乎杀死了!

    他几乎完完全全就是被虐打的。

    因为当他发现他那能以一对百的身体竟然动不了的时候,他就知道要糟,结果也果真没错,那群疯子完全就是不可理喻。只不过比起自己的手段,他们那种纯粹的野蛮暴力实在是不够看的--只不过他还是生气。

    顾为弦内心暴虐着。

    但其实盛怒下之他反倒更有几分清明--他只好承认了,他天生就是嫉妒与不甘相挟的灵魂,所以才这么不堪承认落败于她。

    而他那么不想死的原因,也不过是不想失去出去后好好收拾一顿那个可笑的灵魂的机会--像以往对他人的一样:剥皮碎骨——那样,他的心才会平和下来。

    直到快要断了呼吸的那个时候,一个人走了过来。

    “你该死……”,那个人低低笑了一声。

    顾为弦却并不在意,因为很多人都曾这么“祝福”过他。只是死亡对他来说,只不过是如同游戏终止一般,虽然可惜,却并不遗憾——只是还有点没玩够而已。

    但是随后的一个声音响起,他却是慢慢被扼住喉咙般地窒息起来了。

    “……我,我本来想放过他的,但那样违背人们的心意——我就不是个人了。可我抓了他,违背了我自己的心意,我也就不是我了。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重要,是我还是他们,就只是,我……”。

    那个声音呜咽了起来——且声音似乎是讲的太多的缘故,所以并不用力——就像走路不用小腿,只用膝盖的力量似的,反而有一种清扬的语调、特别的感觉。

    顾为弦仔细回忆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是咸长君的声音。

    这倒怪了。

    她是个检察官,殚精竭虑地把他送进监狱后,自己却自杀了--只是因为过分爱他!

    顾为弦觉得搞笑,却并不相信只不过等他后来终于相信了,确实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现实:他们的确活在两个世界。

    而她所处的那个世界的力量其实也很强大。他这才发现,原来那些人的力量加起来,也并不比自己差,且虽然她在自己的世界里无名,可在她的那个世界里却有众多的追随者--而自己也不过是利用她的固执和死板,才占的便宜的

    她守着道义,自己却以为她傻--或许她看自己的眼光才是傻子吧?顾为弦不禁想,只是只要这么一想透彻过来,他的愤怒又不禁上来,恨不得杀死她一次痛快。

    只不过或许是昏了头罢?亦或者是他真的死了--因为那天的他其实就只听见那个人在他耳旁说了句:“她为了你死,那我也要你为她死,然后我再陪她”。

    顾为弦难得对咸长君感了兴趣。

    他一直远远的观察了她,只是观察久了,却发现这样的观察毫无意义,还不如让他就近了走呢!所以他走近了她。

    他走近了她,这才发现他的忌惮毫无意义--实在是因为他发现了她就是个蠢材!

    诚然她似乎是个无法感知的、又不懂变通。春天刚过不久,然后突然一段日子的暴阳炙热,她就把所有的长袖衣服收进去了,然后就是感冒了又好、好了又感冒地随着天气反复着病着,却还不懂把衣服拿出来!

    最恐怖的是,她自己的身体是个敏感体弱的,她却拿它当好的用,她明明也知道这几天温度会降低点,竟然又这么病了几天地,一天早上,她估摸着觉得会好了,没想到一开口讲话却发现更严重时,她才反应过来了,“哎呦,我好像该多穿件衣服,难怪最近感觉这么冷……”。

    然后就是在床上皱眉又困地发呆了那么久,却是收拾完又一件短袖的出门了--因为她实在懒得去找了--当然若是不慎翻出来所有长袖来的话,那么无论后面的天气多热,她也定是会穿一阵子,可能要沤烂了才又会脱下了。

    顾为弦没想到,她长那么大,竟是这般愚蠢的过活!只不过她一直过着没有一个人关心她,她也拒绝任何人的靠近的生活——所以过成这样并不奇怪--或许她后来是懂得的,也或许还是不懂得的,但就是不管她想不想做,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把她的生活过得既狼狈又麻烦——变成本就多余的麻烦。

    看,他原本以为她有那么多人围绕,便以为她过得那么好地嫉妒、排斥着,没想到她却那么凄惨自己煮的东西也不行,偏偏又要省下钱给人捐赠地自己乱吃一通——也没人知道地只是满足了自己内心的愉悦而已……所以顾为弦说她的生活简直不能在下流了——因为这世界上最穷的乞丐都不会过成她这样。

    她也根本不需要他来对付--因为活成那样本身就是一种受罪。

    当然她或许自己知道,也或许是不知,但那就不关他的事了--如果要是以前,在他还未对她敬佩、她却喜欢自己的情况下,她的存在对他来说就会像狗屎一样--他的确不会想要知道。

    只不过现在不是,所以他就很奇怪,咸长君她为什么会喜欢自己,且看着她平日的模样也不像喜欢自己的样子

    他冥思苦想,于是有一天明白了。

    这世上有的人就是这样的,就是要这样子活着的:她会爱人、也懂珍惜,但却注定无爱,也不会表达爱,更只会错失爱,并且悲观地认为那是自己的宿命--从不敢反抗也不敢追求。

    而他则是相反,他践踏所有的情,却轻易获得了她那么纯洁宝贵的爱还不自知,并且到最后也并没有任何痛苦的感觉就像是山南边的树木茂盛长青,山北边的花草依旧稀疏那般,又有谁知道谁生下来就是山南山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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