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翻天
“看来是要进入梅雨季节了，不知道今年会持续多久。”
次日清晨，沈应鹤坐在轮椅上，被秦昀川推到门口，手上拿着一碟酥饼，时不时咬上一口，目光却跟着庭院里来来回回，进进出出的弟子们。
梁烟虽然答应合作，却依然对他们有所提防，没有让他们参与离情楼的战备部署，虽然沈应鹤告诉了她不一定会打起来，只要她配合。
“我对朝廷的人没什么好印象，别想让我和他们合作。”这是梁烟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虽说如此，她却答应了秦昀川关于共享情报的提议，只是在单独面对沈应鹤时，全然没了昨日白天的亲近，就连眼神里都充满了警惕，生怕什么时候就被他背刺一刀。
沈应鹤想着这样也好，反正他们不会在离情楼待多长时间，只要秦昀川和梁烟的合作谈拢，他们就准备离开。
根据梁烟提供的第一手消息，西蛮人现在大概还在北辰境内，似乎是打算将江湖上有名有姓的大门派都尝试拉拢一遍再找机会离开，但这也说明西蛮对北辰早已渗透。
“吃吗？明光姐姐。”沈应鹤仰头看向身后的人，明光被梁烟派来“保护”沈应鹤，虽说就连明光自己都搞不清楚梁烟为何要让她来陪着称得上“废人”的沈应鹤，只是梁烟当时面容严肃，她也只得提起一颗心陪着。
明光摇了摇头：“我暂时还不饿。”
“怕什么？这可是你们离情楼自己做的东西，罢了，不吃就不吃吧。”沈应鹤见雨幕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朝这边走来，也顾不上和她说话。
秦昀川大步流星地跑了过来，随手用衣服擦了把脸，沈应鹤见他身上又湿透，不解道：“不是给了你一把伞吗？怎么又淋湿了？”
“伞给了梁烟，她身上还有伤，总不能让她淋雨。”秦昀川不知道昨日沈应鹤和梁烟都聊了些什么，虽说梁烟态度有所转变，他依然秉持着“合作就要有合作的态度”这句话，一切以合作为前提替他人着想。
沈应鹤心想你倒是好心，梁烟可不知道打算把他们怎么样，都这个时候了也不准他们下山：“你的衣服本来就没带几件，这下子都湿透了，怎么办？”
“没事，晾晾就干了。”秦昀川走进屋里，想要把昨天晚上的衣服换上，谁知衣服也还没干，还没想好该怎么办，人就先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沈应鹤跟着走了进来，明光则因为屋里二人都是男子，不太方便，便留在了门口。
“我的你也穿不下，我看你找到衣服之前人说不定就得先倒下。”沈应鹤有些担心，“都说从来不生病的人生起病来才最可怕……”
“我不会倒下的，倒下了你怎么办？”秦昀川伸手揉揉他的脑袋，被沈应鹤一巴掌拍开，他能感觉到沈应鹤不太高兴，也大概能猜出是因为什么，只是沈应鹤不说，他也就不问。
“现如今外面是什么情况？告诉我。”沈应鹤语气强硬道，“你若是病倒了，我就得掌控大局。”
“都说了不会……好好好，告诉你。”秦昀川话说到一半就被沈应鹤瞪了一眼，连忙道，“西蛮王族的那群护卫依然在寻找离情楼的具体位置，若是不出所料，今天晚上大概就会迎来一场避不开的战斗，我们的目标是抓到一个活口，从他嘴里获取尽量多的情报。”
沈应鹤嗯了一声，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时秦昀川忽然又打了几个喷嚏，打断了沈应鹤的沉思。
“过来。”沈应鹤把人推到床边，把被子翻出来把他裹上，“我是不是不能期待你就这样好好躺在床上？”
“自然是不能，我躺着谁来保护你？”秦昀川被他逗笑了，他自昨天把心里话说出来之后，整个人就轻松许多，笑得也越发自然，倒是把不经常看他笑的沈应鹤弄得不太习惯。
“就算你成天躺在床上，我也能保护你。”沈应鹤认真道，“我知道你可能不信……”
秦昀川握住他的手：“我相信，可是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我想让你尽可能地不要靠近战斗，这也是我的私心。”沈应鹤就应该干干净净地待在后方，如果可以，他连一点血色也不想让沈应鹤看见。
沈应鹤不太情愿地哦了一声，不再言语，把秦昀川的手翻过来，捏着他的指腹玩。
“都是老茧。”好半天过去，沈应鹤抬眼看他，“我也有。”
秦昀川便顺着他的意思也将他的手翻过来，捏了捏他掌心：“嗯，我们俩一样。”
沈应鹤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将他手拿起来贴在自己脸上，这个动作让秦昀川愣了一下：“应鹤……？”
“你发烧了，手很烫。”沈应鹤脸色很难看，伸手摸上他的额头，果然不出他所料，秦昀川的额头不是雨水淋过的冰凉，而是逐渐失控的滚烫，“一定是昨天晚上着凉了。”
“我没事，我……”
“你没事个屁，小爷说的话不算话了是不是？”沈应鹤最讨厌不配合的病人，闻言有些不耐烦，“今天你若是再出去，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理你一句话。”
秦昀川被他的话震住，这个惩罚对他而言还真的够厉害，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沈应鹤已经在费劲地扒他裤子了，秦昀川猛地往后一撤：“你这是在做什么？”
“给你脱衣服，然后给小爷乖乖躺进去等着吃药。”沈应鹤的眼神快要喷火，“不然我……”
秦昀川知道他要说什么，也知道这家伙大概真的会说到做到，也不用沈应鹤自己动手了，他主动把衣服脱了躺进了被窝里，直到这一套动作做完，沈应鹤也还是那张臭脸。
“外面现在是谁在负责？”沈应鹤扭头把那件狼皮大氅翻出来给自己披上，好让秦昀川知道自己不像他，一点也不把健康放在心上，也是在告诉他，小爷已经裹上这玩意儿了，不用担心。
秦昀川见他态度无法扭转，也只好认命，现在他也感觉到身体不太舒服，这种浑身无力发烫的感觉只有在四五岁时才有过一次，听养父说，那次发烧险些要了他的命，而现在有沈应鹤在身边，他可以完全放心。
“梁广在山口等着。”秦昀川试图翻身起来，又被沈应鹤一眼瞪了回去，“真的不用我陪着吗？”
“你若是等会儿烧晕了，我还得找人把你拖回来。”沈应鹤将大氅系好，到门边取下一把伞，一直等在门外的明光见他要出门，忙过来给他将伞撑开，沈应鹤回头对秦昀川道：“等你睡醒，一切就结束了。”
……
梁烟从山下飞上来时，沈应鹤正坐危不乱地小声吩咐着每一个人去做她们该做的事情，梁烟眉头一皱，随手抓住路过的一个女弟子：“秦昀川人呢？”
“楼主你回来了！”女弟子惊喜道，“秦盟主病倒了，这里暂时由小王爷接管。”
“你怀里是什么？”梁烟本来都要松开她了，忽然看见她怀里抱着的几瓶东西。
女弟子抹了把脸，她走得急没打伞，头上脸上落了些雨水：“是小王爷给的，让我发放给大家，说是能救命的东西。”
“她们的武功还不足和西蛮护卫战斗，若有万一，师父特制的丹药能吊住她们一口气。”沈应鹤被梁广推了过来，梁广正在他身后给他打着伞，见到梁烟只是点了点头。
梁烟气不打一处来：“我没打算让她们出手！”
“楼主……”
“楼主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明光扒开几个挡在前面的女弟子，“大师姐和二师姐还没回来，楼里除了您根本就没有人能和那群人一战，现在就连秦盟主都倒下了，你不让我们帮忙，难不成让我们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吗！”
梁烟抬起手就要照着她的脸打下去，却停在空中半天下不去手，最后只能扭头走人：“随你们吧！我是管不了你们了！反了天了！”
“多谢小王爷赐药！”明光松了口气，梁烟这也算是默认了她们的行动，大家都知道楼主想要保护她们，可她们做不到躲在后方当个胆小鬼。
沈应鹤表情淡然：“没事，药就是用来救人的。”
女弟子们都四散开去，按照要求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梁广注意到沈应鹤的手在微微发抖：“王爷，你没事吧？”
“没事，我只是……”沈应鹤抓紧了扶手，“……我只是有些担心，我从来没有看过兵书，这一切也只是按照明光是我的部署计划做了一些改进，我甚至不知道做得对不对，”
“她们很信任你。”梁广道。
沈应鹤闭上眼睛点点头：“这才是我最担心的。”她们将自己的命放在了他手上，可他却没有十足的把握保证所有人都性命无虞。
早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离情楼的荷花池子，泛起点点光斑的同时，平静的水面也被乍现的刀光划破。
“——西蛮反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