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巧合
“秦兄!”
秦昀川本想趁着天色微亮就出发,正好躲开赵子命——崔永年猜测他那句话会使得赵子命一夜睡不好觉,明日说不定会在门口堵他,没想到秦昀川还特意挑了后门走,也没能躲开他。
赵子命一路小跑,跑到他面前,脸上遍布疲惫神色,身上衣服也带着露水,看来是从昨夜就开始等了:“秦兄你怎的刚回来就又要离开?而且连句话也不和我说?”
这话听着像是有颇多抱怨,一边牵马的梁广听得心里直泛酸水,一个大男人扭捏作态说着这样的话,简直不像话,就差扭个兰花指了,不知道赵家庄主知道自己儿子私底下是这般模样,还会不会把赵家传给他。
“事多繁忙,没来得及。”秦昀川还不打算现在就和他扯破脸皮,哪怕上辈子他一步错步步错,被赵子命骗着丢了性命,为了这辈子能好好走下去,他还需要从赵子命这里得到一些消息。
迟早要了他的性命,早一天晚一天都一样。
赵子命见秦昀川对他如何冷淡,心里想着是不是太久没见面两人之间生疏了,还想说些什么就被梁广打断了:“盟主,我们再不出发城里就不让策马了,快走吧。”
赵子命一听这话,便知道再不开口就来不及了,秦昀川这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他必须挽留住秦昀川,要知道,他爹可已经在给他相姑娘了。
“秦兄!三日之后是我生辰,你不留下来陪我过完生辰再走吗?”赵子命疾跑几步追了上去,“这次我还向浮溪谷发了请帖,说不定我们能和浮溪谷做生意呢,武林盟不是一直想和浮溪谷搭上关系吗!”
秦昀川心想我什么时候这样说过,就听梁广大声道:“不了吧赵公子,我想浮溪谷应该不会来了。”
“你说什……”
“因为呀,我们正是要去浮溪谷呢。”梁广朝他狡黠笑笑,翻身上马,猛地抽了一下马屁股,甩了赵子命一脸的土灰。
“盟主盟主,我刚才说得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有气势?”出了城,梁广骄傲地向秦昀川邀功,“先生还说我脑子转不过弯,这不是转得挺快嘛!”
“原来你也知道。”
“盟主你这话就说得不地道了!我明明才帮你解了围!”
梁广不满的抱怨声渐渐飘散在卢阳城外的风中。
两人一路人走走停停,几天之后,正好路过一处无名小村,借住在一户农家暂留休整。夜色降临不久,秦昀川简单吃了点干粮,闲来无事出门闲逛,远远地看见一个带着斗笠的男人牵着马正往村里走,那马背上歪歪斜斜坐着个披着斗篷的女人。
秦昀川心中疑惑,这正当初夏,天气也逐渐热了起来,就算是夜间,也不该裹成这般模样。正想着,男人与他擦肩而过,秦昀川觉着他身形有些熟悉,又不好妄然搭讪,沉默地看着他们二人从村中经过,看样子是要穿过村子去什么地方。
“……兄台请留步!”秦昀川想到些什么,上前叫住了他,男人闻声停了下来,“我听村民说前面是村中墓地,再往前就没路了,两位这是要去哪里?”
男人将斗笠往下放了放,遮住了半边脸,声音有些沙哑,像是被什么东西划破了嗓子:“绕过去,去后面的山上,找人。”
秦昀川闻言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正欲离开,看见坐在马上的女子腹部鼓起些许,便认为女子怀有身孕,想想还是劝说道:“夜色已深,这附近最近有些诡异事情发生,二位还是不要在夜间逗留,尽快找个地方歇息才是。”
“……你不怕?”
秦昀川道:“我一个大男人没什么好怕的,倒是你家夫人要小心。”
男人似乎抬起了头,但从秦昀川的角度看过去依然看不清楚他的脸:“多谢。”
秦昀川目送男人带着夫人离开,刚要回去,忽然想起方才两人打扮,斗笠也就算了,说是担心下雨或是不好携带都说得过去,这大晚上的又看不清楚东西,男人为何要将脸遮住?
“……不好!”秦昀川心下一顿,朝着男人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却没有看见他二人身影,就连马蹄印子都渐渐消失在路上,活像是见了鬼。
秦昀川握紧了拳头,依然不敢确定那人究竟是不是仇不郁,看他身量不像,也没听说过他会缩骨功——这一点并不能说明他不会,在这点可能性上继续想下去,秦昀川非常可能和他这一行要找的人擦肩而过。
他一拳打在身边树上,那足有一人的树干颤巍巍一抖,险些折断在他手中。
……
“盟主!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梁广一大早醒过来就发现秦昀川不在,心急火燎地等在门口,生怕秦昀川出点什么事儿或是把自己忘在这里了,见秦昀川远远走过来心中这才松了一口气,朝着人跑了过去,“你这一身露水是去了哪里啊?”
秦昀川把他推开:“没事,早上出去了一趟而已,给你早饭。”
梁广接过他递过来的油纸包裹,正要打开,又被秦昀川扯了过去:“给主人家留点,我们准备走了。”
昨晚他把附近都找了一遍,又在村子里巡视了一晚上,险些吓哭一个出来方便的小毛孩儿,都没见到昨夜的那个男人,他也只能当作那二人没有在这里停留,更何况他还急着赶路。
梁广也没有多想,好说歹说给主人家留了一大半早饭,两人稍作收拾,继续赶路。在他们身后,一只信鸽正腾空而起,飞向他们来时的方向。
两人走后不久,收留他们过夜的主人家夫妻俩叫了半天自家孩子,都不见身影,就听村子另一头倏地响起撕心裂肺的惊叫声。
……
浮溪谷。
沈应鹤坐在轮椅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外头下了一夜仍不见停的大雨,若说这是春雨,未免来得太晚了些,可现下也未入夏,这场雨又来势汹汹,实在令人心烦。
冬青早早起来做饭去了,这谷中也幸好还有冬青陪他,否则单凭他一人是什么事都做不了的。
谷中机关他还没关,说实话,仇不郁那一次虽已过去几日,他们二人依然心有余悸,嘴上说着要去揍人,谁都知道就他们两个,都不够让仇不郁揍的。
师父说得果然没错,和江湖人搭上关系就没什么好事,这群人成天勾心斗角,惹事生非,连带着身边人也没有好日子过。
沈应鹤想着,眼睛却瞥向手边的糖包,松子糖已经没剩下几颗,不过这里也没人敢说他就是了——吃江湖人给的东西什么的,如果被师父知道,说不定会把他屁股打开花,哪怕他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孩了。
“小谷主,你吃什么馅儿的包子?”冬青怀里抱着蒸笼从走廊跑了过来,“昨天婶子给了三种馅儿的,有肉馅儿,白菜馅儿还有……什么声音!”
冬青话还没说完,两人都听见了一声犀利的破风声,紧接着就见一支带着火花的箭羽深深地刺//进了冬青身边的柱子里,因为下雨,火花很快就灭了。
冬青警惕地护在沈应鹤身前,心里纳闷,机关还没关闭,什么人能闯进来?
沈应鹤从他身后探出头,半晌也没看见有什么人,他歪了歪头,心想难不成是哪儿的小贼想要偷袭浮溪谷?紧接着就见院外大门边的箭雨机关不知怎么就被触发了,无数支箭飞过之间,一个浑身湿透的玄衣男人从箭雨中滚了出来,怀里像是还抱着一个人。
这略微眼熟的场景让沈应鹤和冬青都心下一惊,难不成仇不郁又回来了?
冬青拔出腰间利剑:“我去解决了他们。”
“等等!”沈应鹤忙抓住他,手却只碰到了他的袖子,眼睁睁看着冬青顶着大雨一步一步向那二人逼近,沈应鹤急得心里冒火,正想说这两个人看上去身形也不像仇不郁,万一杀错了怎么办,就见冬青举起手中剑,正欲刺下去,忽然停住了手。
“……小谷主,这两个人是谁啊?”冬青皱着眉头蹲了下去,试探着探了探二人鼻息,“他们不是仇不郁!还活着!”
沈应鹤松了口气,他可不想冬青手下平白无故多出两条人命,可眼下问题是,这两人该怎么办?
冬青伸手翻了翻他们身上衣物,两个人都是富贵人家打扮,身上也没有找到武器之类的东西,便自作主张把人拖到了廊下,若是放任不管,光是这大雨就能将他们灌死。
“小谷主,这怎么办?”冬青用袖子擦了把脸,结果发现自己袖子也是湿的,根本擦不干净,只好作罢,弯腰去翻看还有什么能证明他们身份的物件。
沈应鹤看着这二人越看越觉得眼熟,心想不会这么巧吧?
“嗯?这个玉佩上怎么有条龙?”冬青从玄衣男人腰间翻出一块看上去就知道价格不菲的玉佩,递给沈应鹤看,“这要是被发现了不是杀头的大罪吗?这人胆子这么大吗?连皇上的东西都敢带……”
“他不是胆子大。”沈应鹤看见这个玉佩,险些眼前一黑,“他就是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