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难却
chapter47
沈灼到地方的时候,苏半棠还坐在附近公交站台的金属长椅,麻木地刷手机。昏黄的一轮半月连同路灯,把人在地面拉出长影。
苏半棠没什么话地上了沈灼的车。
开车的是保镖兼司机陈哥,沈灼身上有酒味,很淡,苏半棠不喜欢,于是更没什么话,头扭过去看车窗外。天上淡黄色的月亮与车一路同行,月下人间百态。
沈灼带苏半棠去了一家日式火锅店,开在南山公园不远。
这时间店里食客已经不多,沈灼本要去包厢,可苏半棠偏就要坐在人来人往的大堂。沈灼拗不过,只能由着她。
瓶插的粉樱,方格镂空的黄木隔断,一方长桌。吃的寿喜锅,连酱油都是甜的,锅里腾腾冒着白气,边上黑色漆盒里整整齐齐码着新绿花白的时蔬肉片。
沈灼松懈了衬衣领扣,长指执筷,就要夹菌菇往锅里下,横斜里就伸出另一双筷“啪”的打上来,拦他动作。
沈灼看了眼对面攥筷的苏半棠,换了个菜。只是他筷子夹到哪,苏半棠的筷子就打到哪。
她就是故意跟他作对。沈灼也不恼,只有些好笑:“我帮你夹菜。”
换了汤勺舀菜,苏半棠继续打他汤勺,连服务生都侧目。
沈灼无奈,“搬个家把你委屈成这样?”
苏半棠这次收回手,默不作声盯着咕噜噜冒泡的酱油汤锅。
沈灼没催问,过了片刻她自己开口了,声音很低地说了一句“你懂什么”,他“嗯”一声表示知晓。然后便听苏半棠声音越来越低:“你都吃过了还假惺惺过来找我干嘛,身上一股酒味,难闻死了。”
沈灼失笑,继续“嗯”。
苏半棠没声了。又过一会,她才闷着头,说了她姨夫偷蓝宝石手链的事。
沈灼手中一顿,随即了然她的搬家缘由,问:“联系你姨父了么?”
苏半棠摇头。她抬起脸,眼眶里有什么亮亮的,竟是刚刚被她强逼回去的泪水。沈灼本还游刃有余,此时胸中却晃过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像爱怜也不是爱怜,像心疼也不是心疼。
他放下漆筷,口中宽慰:“你先别急。”他看着她,“东西也不贵,会找回来的。要是喜欢那手链,以后再给你多买几条。”
“‘不贵’?”苏半棠瞪大眼,把筷往筷托上一拍,“谁说不贵的?你管那个叫‘不贵’?而且我也没说喜欢那东西。还有,”她停了停,忽然有些难以启齿,“还有我本来要送你的一个礼物,就上次看电影我一直拎的那个袋子,里面装着礼物,也被我姨夫一起偷走了。”
沈灼难得愣了愣。
“给我的礼物?”很快他从意外中回神,“袋里是什么?”
“水晶。”
“什么样的?”
“你管那么多干嘛。”
“……”
锅里重新下了菜,甜香从汤汁中泛出来。
良久,沈灼才伸过手,揉了揉苏半棠脑袋,说:“小棠,会找回来的。无论贵不贵都会找回来,那是对你我都很重要的东西。虽然我现在这么讲有些口说无凭。你就当信警察的办案效率、信我一次。”
苏半棠戳着碗底肉片,抬头觑一眼沈灼,没应声。全身那种消极疲惫却仿佛慢慢消散了一点。
也许是因为吃饱了、胃里身体里也暖了吧。
……
警察的办事速度比想象中还要快。
没过两天,苏半棠上午还没到公司,就接到了派出所叫她去认领失窃物的电话。
她干脆给公司请了半天假,然后下地铁回头转乘,赶去领失物。
这次接待的是个上了岁数的老警察,民警同志很热情,跟苏半棠再三询问确认过特征后,将她丢失的两样物品交到了她手上。
两个盒子,装蓝宝石首饰的丝绒盒与装水晶的硬质蓝纸盒,没有纸袋,大概裴继涛嫌包装碍事把它们扔了。
东西失而复得,苏半棠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千感万谢。民警忙说应该的。
那天市局专门来关照督促过,让尽快把这案子办了,才在这两三天里就抓到裴继涛,让这老油条把东西交了出来,不然还得拖。
想到这里,民警又好奇看了看苏半棠。记得系统资料里显示她家庭平平无奇,前段时间她表弟还跟自己老子打架闹来过所里,不知道这女孩子哪来这么大能量能让市局领导亲自关照。
此事到此应是了了,苏半棠给沈灼发了条消息,然后把两只精致的盒子仔细收入手袋,却还不忘问警察:“裴继涛会被关进去吗?”
得到的答案当然是否。这甚至够不上盗窃。主要原因是证据不足。唯一的好消息是,昨晚上裴继涛到外面喝酒一言不合跟人动手,目前正在另一个所里拘留着。
苏半棠打算在裴继涛拘留的这十五天里赶紧把家搬了。
下午回公司工作,一路上苏半棠都有些过于小心她包里的两样东西,生怕再弄丢这几十万。直到同事问了她两句她才察觉自己状态,暗笑自己可能真的没有富贵命,没法佩戴得起这么贵重的手链。
傍晚下了班,宝拉姐再一次拉苏半棠去了公司附近的costa喝咖啡,照样是老几样谈心问她跳槽的事。
沈灼的车就停在咖啡店斜对面的一条窄路,梧桐树下,早先两人就约好一听吃饭。
这天是沈灼自己开车,没下来,就在车里等着。
苏半棠走到车前时就见车窗降着,沈灼手肘搭在窗沿,指间一支半燃的烟,有点百无聊赖的样子,然后见着她,笑起来,“什么同事啊,这个点还找你喝咖啡,看把你喝得心事重重的。”
苏半棠调整表情,不高兴道:“当然是工作上的要紧事。”然后用手袋拍了下沈灼撑着车窗的胳膊,点着下巴有点嫌弃地示意,“烟。”
沈灼低笑,“抱歉。”
等他熄了烟,苏半棠坐上车。
城市华灯初上。
沈灼打着方向盘,将车驶出窄街,一边问:“东西去派出所拿回来了?”
“嗯,现在还放包里。”
“拿回来了就好。”
正说着,这时候苏半棠手机里收到了赵宝拉的一条微信:
宝拉:【男朋友来接你啦?是开宾利的那个吗?刚好像看到你们开车走了。】
苏半棠思索片刻,最终还是回复了【嗯】。
她忽然发现,宝拉那么极力想挖她走,可能只是因为知道她与沈灼相识。
沈灼瞟一眼苏半棠面色,“怎么了。”
苏半棠不是很想跟沈灼讲她自己工作上的事,可终究没忍住,“我之前的上司跳槽了,想挖我一起走。”
“哦?那挺不错。你是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我才来现在这个公司半年。但是新公司开出的薪水又比现在多很多。”
“你顾虑的也对,短时间内跳槽确实对职业生涯没多大益处,这个阶段薪水倒是次要。”
“你又不缺钱,站着说话不腰疼。”
沈灼低低笑起来,“我做老板的资历比你还是多一点的吧。以我角度来看,履历上成功的项目经验会比名校海归的身份更有竞争力,这是一时的高薪取代不了的。你目前还缺一些经验,说简单点就是你的履历还不够漂亮。”
“噢……不愧是做了老板的沈总。”
说完,苏半棠忽而转头看向沈灼,目光有些奇特,“沈总,你知道吗,那边之所以会挖我跳槽,其实只是看中了我和你这样厉害的人认识,并不是因为我工作做得有多出色能力有多好。”
“人脉关系也是能力的一部分。”红灯前,沈灼踩下刹车。
“这不就是走捷径的关系户?凡事都要靠你也能算能力?”
“没有凡事。况且,”沈灼侧过脸,漆黑的瞳仁看过来,“靠我不好么?”
“靠山山倒。”
“我不会倒。”
“……”苏半棠与沈灼一双眼对视着,心脏居然猛烈跳动起来。
“可万一……”她嘴唇开合好几次,声音低下来,“万一哪一天我们……”
终究没把话说下去。
是不想说不下去,也是不敢说下去——“万一哪天我们不在一起了呢?”
沈灼却已了然她此时的未竟之言。
他没有信誓旦旦向她保证“爱情”永恒不灭,保证他们会永远在一起,只是神情微讶,而后平静柔和地笑了笑,说,“那到时候的小棠,肯定已经人生美满,事业有成,成为了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很棒的人。”
苏半棠一愣,直直看着沈灼。都市夜灯明灭。过了一会她才避开他目光,挤出笑,“太看得起我了。”
……
晚餐在一家粤菜私房菜馆用了。
气氛早就缓解过来,等上菜时,沈灼随口续起先前话题,问苏半棠未来职业打算。
这问题似乎很久以前他曾问过苏半棠一次,苏半棠看着自己掌心,故意不答反问:“沈总呢?未来准备收购多少公司?要不要把公司版图拓展到全球五大洲掌控全球经济命脉?”
“我也没这么远大的志向。”沈灼被她逗笑,“我小的时候,其实一直想当一名跳伞运动员。在大概十岁的时候吧?我意识到这个想法永远只能是一个想法。后来我想像我奶奶一样做个教授学者——看起来很酷不是么,过了没几年又发现这也不太可能。”
苏半棠原本只是抱着有点消极的态度坐在那,听着听着倒认真起来,一双乌黑的眼盯着沈灼。她是第一次听沈灼提这些事。
仿佛在听到这些时,才有了自己是沈灼女友的真实感。
-
餐后沿着饭店外清幽的长街游荡。快四月,莺飞草长,春花含苞,道上圆球晕黄的路灯映着暗枝新绿,夜风一刮,一阵花瓣草叶的香。
越走近停车场,远处高楼霓虹越清晰。苏半棠在风里小小打了个喷嚏,沈灼摁亮车匙中控,还不忘笑她说,“我们的小棠怎么这么柔弱,穿这么多还冷”。
虽已春至,却春寒仍在。苏半棠怕冷,穿了毛衣和大衣,再觑一眼沈灼,仅仅是单薄的衬衫与风衣而已,黑色风衣被风撩起衣角。
苏半棠老大不高兴,趁沈灼转头不注意,一双冰凉的手就往沈灼脖子脸颊贴,“沈总,冷不冷啊?”
沈灼停步,一把捉上苏半棠的手,望着远处霓虹闪烁,唇边带笑,“造反呐。”说着把人拉扯到眼前,却见苏半棠秀气鼻尖微红,已经崩不住自己先笑了出来。
他心头忽而一软,由着她把手捂暖。
车上,沈灼朝苏半棠手袋示意,问她要不要直接先把手链水晶放去嘉天国际。苏半棠想了想,点头应好。
嘉天国际就在市区,路不远,没多久就到。小区里一如既往车少人少,花树优雅。
苏半棠从车内向外看去,月正明,崔巍的楼宇像大得不可想象的路标,而她又即将走过这个人生路口。
房子大门锁密码没变。打开门,屋内陈设也没变。因为一直有家政定期打扫,屋里甚至连灰都没积上。
“昨天让家政重新清扫过,添了点日用品,你待会看看还有什么缺的跟我说。"沈灼打量着房间,对苏半棠说道。这地方其实他自己几乎没怎么来过,今晚是这些年里第一次踏足。
“噢。应该够用了,等到时候把我家那边的零碎带过来。”苏半棠边说边把首饰盒从深色手袋里取出,思索该把东西放哪。
“主卧我记得有衣帽间,放那里就行。”沈灼瞟了眼她手中物件。
苏半棠回忆了一下主卧方位,抬步往那边走去。沈灼走在旁边,自然而然朝盒子伸手,好奇道:“你要给我的礼物是什么?”
在将要触到靛蓝包装盒时,却被苏半棠眼疾手快扬手避开,“我又没说现在送你!”
沈灼手在空中一滞,而后拖长调子哂笑,“行吧。那苏小姐准备什么时候把这份珍贵的礼物送给我?”
他话里满是揶揄,苏半棠转头想瞪他,对上他一双带笑的幽深眼眸,耳朵却忽然发热,“……哪有人给自己讨礼物的。”
“……”
“……”
对峙了几秒,耳朵越来越烫,苏半棠干脆一鼓作气把那硬质纸盒塞到了沈灼手里,“送你了!”
然后也不敢看沈灼什么反应,赶紧开灯往里边走。
她在首饰柜放好蓝宝手链,也没听到沈灼有动静。
回头望过去,只见男人站在衣帽间外的玄关灯下,已经打开了礼物包装,正垂目盯着黑色天鹅绒上躺着的水晶看。
苏半棠忐忑起来。
“这是什么?”沈灼明知故问。
“不知道。”苏半棠也故意回。
沈灼长指拿起水晶。
小小的一块,不足半个巴掌大,雕琢成小动物模样,竖耳尖尖,尾巴长长,可可爱爱——分明是一只晶莹剔透的猫咪摆件,在灯光下光华溢彩。
“这是什么?”他看着看着笑起来,先是抿唇笑,接着笑出声,然后撩起眼皮,朝苏半棠又问一遍。
苏半棠被他笑得脸都红了,不爽回:“猫。沈总怎么连猫都不认识?”
沈灼似乎对这水晶小玩意颇有些爱不释手,把小猫放在手掌心里玩,“小棠现在怎么老叫我‘沈总’?这么生疏。”
苏半棠口气很硬,“那该叫你什么。沈老板?沈先生?”
沈灼挑眉看着她。
“沈灼?灼哥哥?灼灼?”苏半棠继续。
“够了啊。”念到最后一个称呼时,沈灼终于开口阻止,有点无可奈何。
苏半棠偏偏不依不饶,觑着他表情,道:“哦……灼灼?灼灼。灼灼……”
沈灼已经快二十年没听到有人这么叫他了。“灼灼”是他小名。父母爱连名带姓喊他大名,或称他英文名,只有祖父母在他十岁前唤过他“灼灼”。
他睨她一眼,将水晶置在玄关柜,朝苏半棠走去,低头,双手一把捏住她滚烫的脸蛋,“别说了。”
苏半棠扬眉,不甘落下风,掰着他的手指继续变着调挑衅,“灼灼,从前有只小猫叫灼灼……”
“苏、半、棠。”沈灼一字一顿,大掌去捂她的嘴,威胁,“再说一遍试试?”手又被她抓住。
两人闹了一会,然后也不知道是谁先的,就那么亲到了一块。
唇与唇相贴,呼吸相交。苏半棠被沈灼扣在墙上深吻。正当时,忽听“啪嗒”轻响,苏半棠肩膀似乎压到开关,一瞬室内昏暗,眼前皆黑。
苏半棠吓了一跳,还愣着没反应过来,沈灼扳过她的头,又吻了下来。感官在黑暗里放大,于是人也跟着沉陷。外套落到地板,两人靠着门扉紧密相拥,远处客厅稀薄的光在墙上剪出两个纠缠的影子。
临到最后时刻,沈灼情绪短暂抽离,某些障碍和理智叫他捉着苏半棠肩膀推开。苏半棠却环住他脖颈,抬头用力压了上去。就如同一次漫长的脱敏治疗,某个口子一旦松动,渐渐就变得习以为常。接着便不可控了。一切都带着剧烈和急切,心跳,动作,呼吸,好似一场疾风骤雨。
最后他们倒在主卧松软的床铺,外头的月光透过纱帘朦胧照映,衣物还松松挂在上身。苏半棠额头抵在沈灼肩头平复呼吸,沈灼坐起来,抬手要摁亮灯光中控,被苏半棠揪住袖子,说“别”。
沈灼垂头看她,目光神色在暗夜里模糊不清,却听他忽然没有前后文地来了句,“现在比得过你前男友了么?”
苏半棠茫然,半天才回过味,那是她上次雨夜与他争执时说的话。沈灼却因为没等来她的回答,呼吸一重,弯腰扣住她双腕,一口咬上她侧颈。苏半棠轻叫一声,沈灼另只手的拇指虎口捏住了她下颔与小半张脸,指腹越来越用力,慢慢有些陷进她脸颊。
苏半棠的视线里,有汗珠顺着沈灼的脸侧线条向下,滑过他喉结胸膛。她过去的那些渴求,现在的那些渴求,在一遍遍温暖摇晃的夜色里,好像都求得了酸胀充盈的答案。
苏半棠近些年越来越有些怕冷,此刻室内开着空调暖气,她脑袋窝在沈灼胸口,倒并没有这种感觉。沈灼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拨着她后脑勺发丝,她想起晚餐前在车里和沈灼的对话,用脑门捶了下他胸膛,说:“你现在怎么都不会哄我了?”
沈灼绕着她头发,“你想怎么哄?”
“就是之前在车上,我说以后万一我们不在一起,你都不会哄我一下说感情长存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她此时忽然翻起前账,“让我高兴一下都不好?”
沈灼低低笑起来,笑音随胸腔振动,“我不想骗你,保证一些不一定能做到的事。‘永远’这个命题太广大了,感情本就是虚无的东西,几年几十年后很可能稀薄的像一层纸。就像从现实的角度解释,爱情只是人体里的多巴胺肾上腺素血清素……嗯反正这一堆化学物质促成的结果,昙花一现。这么讲是不是就一点都不浪漫了?”
“……”苏半棠听愣,都快被他说服了,她不满地踹了下他小腿,“就你能说会道。那我们来谈点实际的。这个房子你就当先借给我,或者租给我也行,等以后我有能力了买下来。”
沈灼觉得苏半棠有时真是固执得令人费解,“你还不如直接去把协议签了,当成我们的见证,省了那么多麻烦。”
“那你不如跟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骂我。我占你便宜,你也不能把它当成理由说我骂我。”
沈灼好笑,“还记仇呢。以前也就吵过那么一次。”
苏半棠小声,“我不仅记仇我还小心眼我还贪心什么都想要。”
“知道了知道了,”沈灼实在招架不住,抱住苏半棠,将语调放缓,“那我跟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说那些话。”
温柔话语贴着耳朵传过来,苏半棠蓦地鼻子有点酸,“敷衍。枕边话谁信啊……而且,不劳而获会让人心虚的。”
她说着说着眼泪涌上来,“可是凭什么我就不能不劳而获?凭什么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就要受那么多挫折却什么都做不到赢不了够不到还要被人笑?凭什么你想要什么有什么天生高高在上?太不公平了……”
沈灼收拢臂弯,少有的仔细小心,像拥着什么珍贵的易碎品,“小棠来到这世上,一定会得到很多很多爱,很多很多想要的。过去没能拥有的,未来一定会实现。”
苏半棠瓮声瓮气:“我只是在说气话,你不要信……”
眼泪顺着肌理烫到他心脏,留下了个缺口,“那我现在也是在对你认真保证,沈灼会一直热爱苏半棠,跟她在一起,以后几年、几十年过去,这份感情也不会变。”
“骗人。”
“不骗。”
“上一秒还在说爱情是昙花一现。”
“我反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