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结婚照
“这节班会课的主题是寻找春天。”刘佳掰了一截粉笔，用粉笔的侧面在黑板上写了几个又粗又大的字，“等我给板报拍张照片就走。”
此时是下午的最后一节课，太阳已经开始逐渐西沉，但天空依然是湛蓝明亮的。大家一听可以出教室，纷纷放下手中的纸笔，几个活跃的人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来蠢蠢欲动。
刘佳把手机充电线拔掉，挎上相机，带头往教学楼外走。她看起来心情十分不错，脸上的笑容与春色融为一体。
平时呆在教室里没有发觉，校园里已然春色盎然。这是春天里最好的阶段，是万物生长的阶段。
学校里有个果园，属于放养型，没有人管理。所有人一来到这里，立刻作鸟兽散，东走西看，管都管不住。
刘佳举着相机四处拍照，照片里是大家的千姿百态。邱北见刘佳朝他走来，立刻转过身，不愿意被刘佳拍到。
估摸着刘佳走远了，他回头，一下子对上了刘佳的镜头。
刘佳笑道：“这才对嘛。”
邱北不敢违背师命，无奈笑笑。
周熠楠早就在刘佳来的时候多远了，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邱北面前蹦跶，“刘佳的拍照技术你大可以放心，绝对不会给你拍得好看的。”
邱北把玩着手上采的野花，等周熠楠说完话，转手把花挂在了他的头发上。
“周哥，花姑娘啊。”一旁围观的同学起哄，“哟西——”
周熠楠抬手想要把花取下来，却被邱北按住了手，“别动。”
周熠楠求道：“我一个大男人，真不太好。”
“这是我特意给你摘的。”邱北说得跟真的似的，“万里挑一。”
周熠楠听他这么一说，立刻就妥协了，“好好好，我不动了。”
他真就戴着这朵花到处逛，甚至还有些甜滋滋地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
最终还是邱北良心发现，帮他把花取了下来。
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赵江瀚举着一根极长的木棍，仰着头摇摇晃晃地往文旦树上捅。刘佳算是默认了这个不太文明的行为，甚至看热闹看得比学生还起劲。
文旦并不好摘，树长得又高，对普通身高的人类来说确实有些难度。围观同学虽然有些唏嘘，但是热情不减，轮番上阵，只为一颗并不算诱人的文旦。
果实落地的那一刻，不仅炸起四周的沙土，还炸起了一阵震天动地的欢呼声。欢呼声久久不息，大家此时比考试取得进步还要兴奋。
刘佳举起文旦，掸了掸上面的土，问：“怎么说？”
“吃了吧老师。”赵江瀚喊道，“现在就吃，剥下来的皮还能给这树当肥料。”
刘佳不多插手学生的乐趣，把文旦交给赵江瀚处置。赵江瀚几下就把文旦皮肉分开，掰下一整块递给刘佳，“老师你先吃。”
现在不是文旦成熟的季节，但刘佳为了不扫大家的兴，在全班的注视下咬了一口。果肉刚入嘴，五官已经痛苦地扭曲在一起。她捂着嘴侧过头，硬是把这一块咽了下去，然后点点头对学生说：“很不错。”
同学们立刻如饿虎扑食般蜂拥而上，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分到了一块。刘佳已经走出了包围圈，置身事外地给学生拍着照片。
学生们的表情都极为狰狞，刘佳一边拍照，一边极不厚道地笑了出来。
“老师你骗人。”赵江瀚倒吸着气，用手在嘴边不停地扇风，“酸死了。”
“谁叫你们这么着急摘。”刘佳笑得法令纹都出来了，“等下学期开一个‘寻找秋天’的班会，我们再来。”
“下学期就高三了。”路过的周熠楠插嘴，“没空啊。”
刘佳显然不赞同，“高三就没有出来玩的权利了吗？”
周熠楠张张嘴，一时搞不懂把成绩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刘佳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搞得像你高三就能好好学习一样。”邱北帮刘佳把该说的话补上。
“我哪没有好好学习了？”周熠楠不服。
邱北回想了一下周熠楠近期的表现，没再继续刺激他，“你哪都有好好学习。”
周熠楠撇撇嘴，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眯起眼睛细细欣赏。
邱北后退了一步，“干什么，谋杀亲夫？”
周熠楠本来根本没有这个想法，听邱北这么一说，突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作势扬起手往空中挥。
邱北纹丝不动，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当然，周熠楠也没有真把石头砸下来。
周熠楠收回手，好奇道：“你怎么不躲？”
邱北嗤笑一声，很是笃定，“你不会动真格。”
周熠楠说：“万一我失手了呢？”
邱北冷冷道：“那你就打一辈子光棍吧。”
周熠楠缩了缩脖子，阳春三月硬是感受到了凛冽的寒意。
“打水漂，会不会？”周熠楠扬了扬精挑细选出来的石块，“不过问了也是白问，像你这么规规矩矩长大的好孩子，能会才怪了。”
邱北没肯定也没否定，摆出一副旁观者的姿态。
“等着，哥给你表演一个。”周熠楠很是自信，走到湖边，微微侧身，石头贴着水面划了过去。
他刚想为自己欢呼，却见石头像条濒死的鱼一样在湖面上弹了两下，然后沉入湖里。
他不忍直视地捂住眼睛，摆摆手，“失误，失误。”
邱北轻笑起来，弯下腰随意地挑了一块石头掷出去。石头极其连贯地跳跃着，一连跳了七下。
周熠楠不可思议地张大嘴，“这么强……这是真实存在的吗？”
邱北不在意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人不可貌相。”
周熠楠完全信服，“你说得对。”
说话间大部队已经朝湖的方向走来，邱北收手，任凭周熠楠求他再表演一次也不答应。
周熠楠凑到邱北耳边说：“别怕丢人嘛，让大家都看看我老婆有多棒。”
邱北也礼尚往来地凑到周熠楠耳边，说：“滚。”
周熠楠又问：“你知道这个湖叫什么吗？”
没等邱北说话，他就自问自答道：“民间称之为早恋湖，据说在每一对在湖边早恋的情侣都会被抓到。”
邱北心说谈恋爱这么明目张胆，不被抓才怪。
周熠楠得出结论：“所以我们约会不能来这里。”
邱北无奈道：“你能不能说点吉利的话？”
周熠楠说吉利话的机会还没来，刘佳已经带着全班人马围到他们旁边。刘佳两眼放光，招呼大家拍集体照。
她一手端着相机，一手挥在空中组织道：“你们在湖边站成一排，摆出一个伸手指向天的姿势。”
周熠楠贴着邱北，吐槽：“这个pose，真挺符合她的年龄的。”
“还行，至少没让我们比剪刀手。”
刘佳把镜头对着学生，“都笑起来，开心一点。”
同学们扬着千奇百怪的笑脸，一起大声喊道：“佳佳——”
照片定格，每个人都张着大嘴弯着眼睛，在暖黄的夕阳下笑得极为灿烂。
刘佳满意地一张张翻看照片，时不时发出啧啧的称赞，“这几张可以放到毕业相册里面去了。”
“老师，毕业还早着呢。”
刘佳以过来人的语气，“现在看看很远，其实一转眼就到了。”
“那这套照片就叫‘致我们马上就要逝去的青春’好了。”
“你们还年轻，哪像我，一天到晚就操心你们的事。”刘佳趁热打铁地教育道，“你们要是能让我省点心，我的青春也不至于逝去得那么快。”
“老师你一点也不老，你看上去像个二八少女。”
刘佳被逗笑了，“就你嘴甜。”
周熠楠作为一名兢兢业业的听众，突然捕捉到了重要信号，神神秘秘地对邱北说：“刘佳这句话说得不完全对。”
邱北把头转向他，“嗯？”
周熠楠意有所指，“你嘴也很甜。”
碍于刘佳的在场，邱北忍住了自己想要揍他的冲动，“劝你收敛一点。”
周熠楠知道自己又占了上风，挑衅道：“如果我不呢？”
邱北恶狠狠地：“小心我晚上把你办了。”
周熠楠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扶着邱北的肩膀笑得直不起腰，“哎呦喂，你倒是办一个给我看看啊。”
邱北面无表情地把头一转，继续围观刘佳他们去了。
周熠楠直到笑够了才舍得停下，拍了拍邱北的肩，顺便擦去留在上面的眼泪，“年轻人还是要有点自知之明。”
邱北往后一缩，“哦。”
“你哦什么？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没听到。”邱北存心气他，“选择性耳聋。”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乖。”
邱北找了把长椅坐下，见周熠楠没有跟过来，抬头看着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周熠楠得到邀请，屁颠屁颠地过来，“好吧，你还是很乖的。”
邱北淡淡道：“不乖，我还在青春叛逆期。”
周熠楠还没想好怎么继续撩拨邱北，就听见咔嚓一声，他抬头，只看到刘佳已经放下了手机。
“老师，偷拍我们啊。”周熠楠笑道，“拍成什么样，给我们看看呗。”
他走到刘佳身边，邱北也跟了过去。周熠楠笑得十分开心，偏头对邱北做了个口型：结婚照。
邱北默不作声地对他翻了个白眼，也抿着嘴笑。
照片里的两个人挨在一起，一个笑得张扬热烈，另一个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眼角眉梢挂着温和的笑意。
他们明目张胆，却又心照不宣。少年的爱恋热烈而赤忱，青涩而纯净，融入最明媚的春光，久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