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运动会
运动会那天，所有人都很兴奋。
开幕式结束，正式比赛开始。周熠楠换上自己的运动服，把邱北拉到看台最高处刘佳管不到的地方，仰面躺下。
“又困了？”
“我这叫养精蓄锐。”周熠楠往邱北身边蹭了蹭，“借我挡点太阳。”
邱北拎起周熠楠放到一边的外套，往他头上一丢，“自己挡。”
周熠楠掀开外套，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你能不能有点身为我同桌的自觉。”
“比如说？”
“比如说我马上要跑一千五了，你应该好好照顾我一会。”周熠楠把头靠到邱北肩膀上，又挑剔道，“你太瘦了，硌得慌。”
邱北咬牙：“你有本事给我起来。”
周熠楠又不知死活地往邱北肩窝里拱了拱，“我不。”
从小到大没被人这样对待过的邱北本来想采取暴力行动，但是看着周熠楠微阖着眼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不知怎的心就跟着软下来了。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他想。
周熠楠睁开一只眼睛偷瞄邱北，心里猜测着邱北的忍耐时间还有多久。出乎意外的，邱北不仅没有赶他走，反而十分善解人意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
“看在你等会要比赛的份上。”邱北如是说道。
于是周熠楠心安理得地继续黏着邱北，但最终还是没忍心把全部重量压到邱北身上。
广播里响起了男子一千五百米检录的通知。周熠楠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满是期待地问道：“你想陪我去吗？”
“我不是工作人员。”邱北耸耸肩，“不过会有人陪你的。”
“周哥！”另一名参赛的同学已经在观众席下面对周熠楠招手，“快点！”
“不拿到第一名就别回来了。”邱北推了周熠楠一把，“去吧。”
周熠楠恋恋不舍地看了邱北一眼，后者也正看着他，有些僵硬地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前一组运动员已经站上了赛道，周熠楠难得地感到一丝紧张。正做着赛前热身，他突然惊喜地看到一个人朝他走来。
他做了两个深呼吸，稳住突然疯狂乱跳的心脏，“你怎么来啦？”
“我拿到了工作人员证。”邱北把一瓶水递给他，淡淡道，“你不是让我陪你吗？”
他没告诉周熠楠他做出这个举动后夏傲有多么难以置信，陈浩博更是以为他受到了周熠楠的威胁。
“让你来你还真来了啊。”周熠楠张张嘴，最后只干巴巴地挤出一句话。
“反正我也没事干。”邱北说，“带队老师让你们上场了。”
周熠楠检查了一番自己的鞋带，站起来跳了两下，“等着看哥给你表演什么叫真男人。”
邱北笑道：“嗯。”
发令枪打响，周熠楠反应极快地冲出去，卡住第一的位置。经过观众席的时候，他一边跑一边往旁边看，在人群中一眼找到了邱北。他在邱北的注视下变得更加亢奋，满脑子都是要让邱北知道自己有多厉害。
他甚至还在心里彩排了一遍，到时候该说什么话，该怎么故作低调地炫耀自己。
当他以超越第二名大半个跑道的好成绩拿下冠军时，他并不感到有多疲惫，只想着要去向邱北求夸赞。场上欢呼声不断，他径直绕过围到他身边的女生们，朝邱北走去。
他对邱北吹了声口哨，“怎么样？”
邱北象征性地扶了他一下，“挺厉害的。”
“我在你心里的地位是不是又提高了一个档次？”
“是是是——你能不能别压着我？”邱北把周熠楠从自己身上扒下来，“也不嫌热。”
“我好累啊。”周熠楠拿着一副虚弱的腔调，整个人又重新贴向邱北，“我刚才可是跑了一千五呢。”
邱北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少说瞎话，你刚跑完那会跟孔雀开屏似的，任谁都以为你还能再跑一次。”
“可是我现在累了。”
“要不要我给你捶背捏肩再做个大保健？”
“行啊。”
“滚一边去。”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斗着嘴，走回班级。
同学呼啦啦地涌上来，像是迎接一个凯旋而归的英雄。和周熠楠要好的人一起勾肩搭背地庆祝，刘佳在一旁喜笑颜开地给他们拍照。
有两个八卦的同学凑上来，逮着周熠楠问道：“周哥，刚才看你一直往咱们这边看，看哪个美女呢？”“谁能入得了我们周哥的眼啊，给我们介绍介绍。”
“去去去，别瞎说。”周熠楠有些窘迫地把他们推开，“你们怎么满脑子都是美女，低俗。”
“别掩饰，你难道不喜欢美女？”
美女哪有邱北吸引人，周熠楠默默地想。
同学戏谑道：“周哥默认了？”
“想什么呢，我看的是大功臣。”周熠楠又往邱北的方向看了一眼。邱北已经回到了座位，手肘撑着膝盖托腮看着他，满脸写着笑意。
周熠楠的大脑突然“轰”的一声烧起来了，觉得此刻的邱北比太阳还要耀眼。
“周哥，发什么呆呢？”
“啊，没有。”周熠楠赶紧洗白自己，“就是有点累了，我先去休息一会。”
他遣散了同学，晕乎乎地走上观众席。
“顶梁柱回来了？”邱北把掰了一半的巧克力递给周熠楠，“犒劳你。”
“你吃剩的给我？”周熠楠嘴上嫌弃，手却很诚实地接过来，“好甜。”
邱北没说话，翻看着赛程安排，记下了三千米的比赛时间。
第二天早上下了一场骤雨，整片场地都是湿漉漉的。周熠楠往观众席的座位上垫了两层报纸，小心翼翼地扶着邱北坐下。
邱北一下子不适应周熠楠对他这种近乎于献媚的态度，等到周熠楠帮他把一切做好，问道：“你是怕我滑倒还是怕你自己滑倒？”
“怕你啊。你这么娇弱，要是摔了，等会谁陪我跑三千米？”
邱北心想，得，典型的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他摆摆手，“好了小楠子，你可以退下了。”
“嗻。”周熠楠毕恭毕敬地应道。
过了一会，周熠楠又坐不住似的，把脚慢慢地滑向邱北那边，试图用这个方法拉进两个人的距离。邱北发现了他的小动作，毫不犹豫地踩了他一脚。
邱北收回脚，无奈道：“马上要比赛了，能不能安分点？”
周熠楠却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你今天怎么穿着板鞋就来了？”
“运动鞋洗了，还没干。”邱北无所谓地说。反正在他眼里穿什么鞋子跑步都是一样的。
周熠楠却认真起来，“今天地太滑了，你这鞋子肯定跑不了。”
邱北知道他是为自己好，但是出于某种恶趣味，周熠楠表现得越严肃，他就越想和周熠楠作对，“没关系，我注意点就好。”
“不行，这由不得你。”
周熠楠把他一等一缠人的本事发挥到了极致，从人身安全讲到个人颜面，最后直接上升到了集体荣誉、学校责任，覆盖面要多广有多广，境界要多高有多高。
最终邱北拗不过他，松口：“那你说怎么办吧。”
周熠楠欢欢喜喜地说：“等着，我去给你借双钉鞋。”
他喜笑颜开的样子让邱北不禁怀疑他是不是打算以公谋私，给自己借鞋子只是为了满足个人利益而找的一个借口。
周熠楠行动力极强，没过两分钟就回来了。他把钉鞋扔到邱北脚边，邱北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地看着他。
“我特意给你挑了一双不那么丑的。”周熠楠弯下身，“祖宗，伸脚。”
邱北还真就心安理得地让周熠楠帮自己穿上鞋子，周熠楠还给他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我上辈子肯定是欠你什么了，这辈子才要这样补偿你。”周熠楠把邱北的腿收回去，说。
“我看你挺乐在其中的。”邱北一副慵懒的样子，看上去颇有些恃宠而骄。
“助人为乐嘛。”周熠楠狡辩道。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邱北下了定论，眼睛一眯，闭目养神去了。
布置赛场的工作接近尾声，新一天的比赛拉开帷幕。
第一个项目就是万众瞩目的男子三千米。由于比赛强度过大，整个年级的参赛者也只能凑齐一组，还不包括临阵逃脱的。
“这样躺着都能拿到至少第八名。”周熠楠站在邱北旁边说。
“那我拿第八名好了。”邱北表现得十分没有积极性。
周熠楠拍了邱北后背一巴掌：“咱们争取把第一第二拿下，给班级争光。”
邱北点头：“行啊，你第一还是我第一？”
他表现出来的态度像是在聊家常事一样漫不经心，仿佛在他眼里跑三千米和跑五十米一样轻松。
周熠楠反问：“你想拿第一吗？”
与邱北的佛系参赛不同，周熠楠表现得十分兴奋，整个人散发着“老子是世界第一”的气场——邱北可以肯定他内心也的确是这么认为的。
有一说一，周熠楠确实是个运动的好苗子。或者说，他在除学习外的其他方面表现得都很出色。
邱北漫无目的地想着，一边还得看着周熠楠，防止他窜到其他参赛者前面瞎嘚瑟影响人家心态。当然，他并不担心别人心态被影响，他只是担心周熠楠玩过头，被某个暴躁的人跳起来胖揍一顿。
“各就位，预备——”
三圈过后排名开始稳定下来，周熠楠紧咬着第一的位置，邱北跟在他后面，距离不远，但是没有要超过他的迹象。
比起自己，周熠楠更关心的是邱北能不能跟住他。邱北那样要强的人，绝不可能像他看上去那样对名次根本不在乎，只要他站上赛道，他就要把比赛完成到极致。
耳畔是呼啸凌厉的风声，身后是穷追不舍的对手。周熠楠故意放慢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离他越来越近的邱北，说了声“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