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
其实没有陆以逞, 颜辰抓住现有的资源，已足够往上爬好几个档次。
可没有陆以逞，眼下的一切都是虚的, 摇摇欲坠的, 不如抓住陆以逞那样实际。
去年七月占据头条的是玉都电影节，是宋亦遥荣获影帝。
今年七月占据头条的是宋亦遥又拍刘瀛导演新片，宋亦遥恋情。
宋亦遥宋亦遥。
颜辰羡慕他, 又嫉妒他。
宋亦遥背后有宋家，比不上卓陆秦卫，但也足够他在娱乐圈叱咤。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没有足够的曝光，他的风评又已经不够好, 那些借着陆以逞得来的东西, 开始如流沙般从他手中逝去。
颜辰不死心, 再次尝试联系陆以逞，陆以逞一点回应都没给他。
他冷笑着想，好啊，你以为我不敢是吗？
毁掉陆以逞，得罪陆家，这是他以前不敢想的事情，可是一旦审判的权力在手, 谁能忍住不去使用？
颜辰找了水军, 让他们把做过后期处理的视频散播出去。
视频在网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虽然因为视频尺度的关系, 传播的范围并不大, 但是像这种擦边的禁忌的桃色的新闻，永远是最让人们兴奋和在意的，因此哪怕在主流社交软件上视频反复被屏蔽, 还是不断地有新的视频、动图、图片和文字转述出现，消息不断地传到每一个人的眼前。
颜辰在工作的间隙，捧着手机和水军头子联系，同时关注着网上的反馈。
看到那些惊叹、羞辱和嘲笑，他感受到了一种诡异的爽快。颜辰仿佛能肉眼可见地看到那个高高在上的陆以逞被一点一点摧毁，被他亲手践踏进烂泥里。
除了陆以逞以外，那段视频中出现的还有他反复念叨的“裴然”这个名字，含糊不清，但一遍一遍一遍，次数太多，不难听清是“裴然”这两个字。
任谁看到都会以为和他睡的那个人是裴然吧？
一箭双雕，再好不过，颜辰勾着恶意的笑容想。
……
陆以逞预料到了颜辰不会像他可怜兮兮在他面前哭诉的那样，因为喜欢他而不去放出这一段视频。他甚至希望他放出去。
而颜辰也的确、真的这么做了。
陆以逞漫不经心地想，好愚蠢，好恶毒。
他唯一被触怒的就是这段视频居然还是牵涉到了裴然。
陆以逞没有想到原来自己那天一晚上念的都是裴然的名字。他反复不断地刷新网上的消息，看到一句句震惊的感叹号、问号、耻笑，还有一些人骂着“恶心”“幻灭”“吐了”。
陆以逞思绪回到了七八年前，那时候裴然遭遇的就是这样的事情，在所有人面前从身到心被扒的一丝不剩，露出全部的柔软，遭受着凌迟处死般的酷刑。那时裴然得多么的痛苦，他走到哪里，哪里就是议论纷纷，哪里就是指指点点，他日日夜夜独自忍受，他那时身边根本没有人安慰他体谅他，蔺寒玉只想把裴然攥在手里，而那时才十六岁的陆以逞因为嫉妒而憎恨着裴然，不想见他，不正眼看他，烦他，想离他越远越好。所以裴然高考考砸了。一塌糊涂。
当年的那些人都该下地狱，陆以逞想，包括自己，应该遭受最严厉的酷刑。
就像眼前这样，他慢慢品味裴然经受过的一切折磨。
陆以逞在变态的羞耻的自残的快感中，按照原定计划，联系律师拟定声明。
网络言论甚嚣尘上，因为宋亦遥的缘故，大众已经知道了那个“然”就是裴然，因为蔺寒玉的那段视频，大部分也知道裴然曾经和陆以逞有过牵扯。
那么，视频中另一个从未露脸的人，是裴然吗？
很快，当事人出现，给出了答案。
陆以逞在他的公共社交软件上发布了一条消息。主要说明两点，一，视频里是的男人是他，但另一个不是裴然。二，视频是在他意识不清醒的情况下、他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拍摄，他会依法追究拍摄者和传播者的法律责任。
评论问，如果另一个人不是裴然，你为什么一直喊的是“裴然”这个名字？
陆以逞回复，因为我意识不清醒，我只是本能地喊我爱的人的名字。
评论大为震惊：“你的意思是你爱裴然？”
陆以逞回复：“是的，我爱裴然。”
一些好事者已经开始宋亦遥，还有人迫不及待地问：“那裴然爱你吗？”
陆以逞回复：“不重要。我爱他就足够了。”
网友们沸腾了，从去年到今日，舆论舞台上的几个人关系错综复杂，几经变换，最后定格的竟然是这样一幅场景。
那个叫裴然的男人身上究竟有什么魅力？前有宋亦遥为他解散粉丝后援会，引起粉丝内部的极大不满，不知道多少宋亦遥原本的粉丝脱粉转路甚至转黑。
后有陆家的二少爷陆以逞暴露丑闻之后，干的第一件事不是为自己正名，而是为裴然正名，还如此痴情地、卑微地、巴巴地表白裴然。
紧接着，一家律所的官方账号发布声明，称接受陆以逞方委托，就今日网络流传的视频做出以下说明。
说明指出，视频中一方的确是陆以逞，但另一个人却不是裴然，而是颜辰。
并且，这段视频拍摄时，陆以逞处于意识不清醒的状态下，而意识不清醒的缘由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迫服用了违禁药品，视频另一主人公在他不清醒、非意愿的情况下与他发生了关系，并且拍摄了这样一段视频。
颜辰先生的行为已经构成违法犯罪，律所会根据委托方的要求提起诉讼，同时会进一步追究视频的网络传播者和源头传播者，律所会帮助委托方使用正规的法律手段为维权。
此声明一出，让本就不低热度愈发爆炸般掀起了极大的波澜。
所有人都被事情走向惊得目瞪口呆，按照一般的套路，当事主人公一般都是会否定视频为本人，没有人会愿意把自己的私密之事拿到公共场面上来给众人议论纷纷，更别提还指名道姓地点出了始作俑者。一场大戏跌宕起伏，不禁让人拍案叫绝。
颜辰也傻了。
他想过陆以逞、陆家会报复他，但没想过会是这样的方式。
他发布的视频经过了处理，处理主要是两点：一点是裁去了他自己出现的所有画面，消去了他的声音，另一点就是对视频的像素进行了些许模糊处理，让人能看出来那个人是陆以逞，但又不能完全肯定，这样做，方便陆以逞否认。也算他事情没有做绝。
然而陆以逞竟然承认了！不仅承认了视频中那个人是自己，还明确指出另一个人是他颜辰，还信誓旦旦要走法律程序！
颜辰握着手机，在广告拍摄片场发愣。在经纪人跑过来叫他去拍摄时，颜辰恍惚抬头，微微发着抖说：“我好像……做错了一件事情。”
颜辰曾经借着陆以逞的名声和绯闻一飞冲天，如今他也在须臾之间堕入地狱。
而事件的另外一位灵魂主人公裴然，根本没有看网上的消息。
此时此刻，他正在夏城的一家花店里，跟店主商量过来做兼职。
花店的名字叫甜欣，也是他妈妈以前跟他提过的名字，说那时有人追求她，曾在甜欣花店买了一大捧玫瑰送给她，那时她高兴坏了，那也是她人生中唯一一次收到那样灼烈夺目的红玫瑰。
裴然不知道那个男人是不是卫少秋，也不确定这家店是不是就是妈妈那个时候的店，总之他就当是了吧，在这家小小的花店中，他听着年轻的女店主跟他说这些鲜花要如何精心呵护保养，心情是一种放松的愉悦和平静。
就在这时，他惊讶地发现剧情偏移度在他什么都没做的情况下，从28飞速涨到了40。
裴然很奇怪，他问系统：“这是怎么回事？”
系统沉默了两秒钟后说：“陆以逞又疯了。”
“他做了什么？”裴然问。
系统说：“你现在上网就能了解始末。”
裴然打开手机，才发现各方软件早早就给他推送了新闻，只是他没有打开消息提示音，因此没有看到。
他震惊地看着网上对这件事情的总结，匪夷所思。
裴然确信，上辈子陆以逞绝对没有做过这种事情。陆以逞甚至没有跟裴然解释过律所声明中说的那一段话——意识不清醒、非自愿。颜辰给他下了药？真的假的？
上辈子陆以逞从来没解释过，只默认了他的确在没有认识到对裴然的心意的时候和颜辰有过关系。
裴然最后还是原谅了他，也再没有提过那件事。
而现在，袒露在裴然面前的真相、整个事件的荒诞，令他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良久，裴然一边翻看着女店主递给他，让他认识各种花的名册，一边在心中问系统：“陆以逞的行为与上一世差异那么大，还影响了剧情偏移值，是因为我的改变造成了蝴蝶效应吗？”
系统沉默了很久，说：“有一部分是。”
裴然继续问：“那岂不是意味着，蝴蝶效应这么深远的话，在我的行为改变下，其他所有人的行为被影响发生改变都会导致剧情偏移值上升？”
系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裴然合上花的名册，一抬头看到店主小姐姐正对他笑，问他：“你真的决定好要在我们这里做兼职了吗？”
裴然收敛起心中有些烦乱和异样的思绪，微笑着说：“是的，我住的离这里不远，而且我觉得我会喜欢这一份工作的。”
女店主高兴道：“好，那么你明天就过来上班吧！”
裴然将名册递还给女店主，礼貌告辞。回家的路上，他抬头看向天空。
夏城的天空湛蓝无比，万里无云，烈日灼灼。
裴然一路走回他在夏城租的房子，房中陈设布置他一样样抚过，都很熟悉。上一世来夏城，他租住的也是这里。
许多事情，裴然刻意没有改变。一方面是因为系统说保持这样的一致性，有助于保持剧情偏移值稳定，另一方面是因为熟悉的东西总是令他更习惯、更有安全感。
然而也有许多事情，与上一世相比，因为不同的选择，早就面目全非。
如果按照他刚才的想法，他的每一个举动都会像蝴蝶扇了一下翅膀一样，会酝酿出极大的风暴，那么剧情偏移值迟早会在他不受控制的情况下，不断地升高，最后将数值拉扯到无法挽救的、任务失败的深渊里。
裴然望着窗外夏城的晴朗天空，远处隐隐有雷电声响，快要八月，夏城的台风季要到了。
他换了一个问法。
“这一世，我行为的改变，会形成一串连锁反应，导致他人的行为改变。这样的改变积累得足够多，任务就会在完全不受我控制的情况下失败，对吗？”
漫长的安静后，系统说：“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