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影帝
程阮在一棵树下站定, 左右看看，四下没人，便仰头, 一脸严肃地看向查理，郑重其事地道：“小理，我必须告诉你……”
程阮的话刚出口，查理忽地打断她：“你刚才的表演特别自然，我在一旁看着，不知不觉就被你的演技代入到剧情中。”
“哦, 谢谢。我……”
“你和季伏城合作过很多次了是吗？感觉你们在对戏时, 有种说不出的默契在。说实话，我很羡慕。”查理笑了笑, “甚至希望，跟你一起拍戏的, 如果是我，该多好。哈哈哈, 我这种想法, 是不是有点可笑。”
“小理。”
“哦, 对了，你不是想听我这一路上的经历嘛。我告诉你，我第一天徒步到了……”
查理眉飞色舞, 越说越兴起，程阮看他那副样子, 不忍心打断他, 可是，她的休息时间有限，如果不打断他, 他不知得说到什么时候。
“查理。”程阮提高了声调，“我很想听你的经历，但我一会儿要回去工作，没时间听。”
查理停口，眼神明显黯淡，但只一瞬便恢复如常：“那，改天等你有空，我们再详聊。我不打扰你，你快去工作。”查理摆手，示意程阮快回去。
程阮站着没动，慢慢低下了头：“走之前，我有句话，必须要说。”
“改天再说好了，也不急在……”
她仰头，一脸凝重：“查理，你不要再打断我，让我说完。我不想给你希望，最后又让你失望，所以必须尽快跟你说清楚。很感谢你的喜欢，但是，我并不喜欢你。你的戒指，过会儿我让佳佳拿给你。你还是把它送给喜欢你的人吧，对不起。”
程阮一股脑说出，说完，垂下眼眸，不忍面对查理悲伤的面庞。
良久沉默。
程阮心想，该说的话已说了，剩下的得让查理自己慢慢消化。她也差不多该回去，刚张口说要走，听到查理唇边漏出了轻细的笑声。
程阮抬眸，看向查理，查理脸上并没有她想象的那种痛苦神色，反而带着轻松，连语气都似松了口气般。
“你一脸严肃，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个？”
程阮歪着脑袋，不明所以。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不需特意郑而又重地告诉我。因为，即使你告诉我，我喜欢你这件事也不会改变，我会继续追求你，这是我的自由。当然，你也可以拒绝我，那是你的自由。”
……
程阮：“你别浪费时间追我，我不会喜欢你的。在我心里，你永远只是我的朋友。”
查理耸肩：“未来的事，能说的那么绝对吗？”顿了下，“还是说，你有喜欢的人了？”
程阮漂亮的脸颊爬上一抹淡淡的绯红，她闪躲开查理的视线，否认道：“没有，我哪有什么喜欢的人。”
查理怔了下，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是我认识的人吗？”
“都说了没有。我回去了，你先别走，我让佳佳把戒指拿给你。”
“不用，送出去的东西，我没有收回的习惯。”
“戒指不同，必须还你。”说出这么句话，程阮转身离开。
她转身时，注意到一个女人正盯着自己看，她和那个女人四目相对，女人眼中的敌意让她觉似曾相识。
可不及她辨认出是谁，那女人便转过身去，快步走开。
“她是谁，为什么用那样的眼神看我？”她咕哝了一句，继续走自己的路。
走着走着，她忽想起，那女人不就是昨夜在龙虾店，给季伏城敬酒，又坐在他腿上的女人吗？
程阮举目四望，搜寻那女人的身影。寻不到。
那女人并不是同组的演员，为什么老在片场晃？
难道是工作人员？
正疑惑间，程阮蓦地一转眼，看到了那个女人，同时也看到了和她面对面站立的季伏城。
两人在交谈。
谈什么？她听不清。
程阮脚步停住片刻，又向着两人走去，可还没走近，突然，刘佳佳不知从哪冒出，横在她身前。
“你跟查理说了吗？”刘佳佳焦急地问，一双眼睛殷切地凝视程阮，等待她的回答。
“说了。”
“他怎么说？”
程阮注意力全在季伏城和那个女人身上，没听清刘佳佳说了什么，只自说自话：“我不是把查理给的那枚戒指交给你保管了吗？你去帮我还给他。”说完，程阮想到一个问题，收回注意力，问刘佳佳，“你带在身上了吗，还是在酒店？”
如果在酒店，就不需留查理继续等。
“在我包里。包被我搁在车上。要现在去拿了，还给他吗？”
程阮嗯了声，重新把目光投向季伏城。
“他现在在哪儿？”刘佳佳四下看不到查理，问程阮，但程阮没回答。
“在看什么？”刘佳佳循着程阮的视线看，“诶，季伏城身边的那个女人，不是那天我们撞见，跟他一起上电梯的女人吗？”
那天，程阮只看到了背影和一闪而过的半张侧脸，并没看清。没想到，那个女人也是她。
“你觉不觉得，她很眼熟？”刘佳佳又问。
程阮点头：“是眼熟。”
刘佳佳睁大眼睛，认真盯着看，看了好一阵，她忽然拍了下手：“我想起来，是上次拍《十年》时的一个女配，我们还跟她坐过同一辆车，叫什么来着……”名字到了嘴边，但就是吐不出，“叫李……李什么来着。对了，李雪菲。她跟季伏城关系很好吗？怎么老见她和季伏城在一块儿。”
想起中午季伏城说的那句“别拿那种女人和程阮相提并论”，程阮回答：“应该，关系不好吧。”
“是吗？”刘佳佳伸长了脖子，看热闹，“快看，她去拉季伏城的手了。”刘佳佳拍程阮，示意她看。
不用她拍，程阮在看，眉心不由蹙起，不过只蹙了不到一秒，便展开。
“季伏城把她甩开。季伏城走了。那个女人追上去，还在说什么。冯宇来了，把她挡住。冯宇招呼保安，保安把她架起。她被赶走了。”刘佳佳同声解说。
一旁的几位工作人员也在议论：“怎么又是她，昨天坐季伏城腿上，被季伏城嫌恶地推开，还不嫌丢人，今天又来。”
“她是谁呀，出现在咱们的聚会不说，还能进来片场。”
“她是女二的朋友。”
话音未落，大家看到女二追上李雪菲，拂开保安，拥着李雪菲往外走。
保安在她们身后跟随监督，直到李雪菲被送出片场。
片场外，女二一脸同情，看着李雪菲，叹了口气：“你说你，非要过来，又讨了个没趣，还被赶出来。我劝过你多少次了，季伏城冷情冷性，不好搞定，你偏不信，还一次次往他身上贴。”
“我喜欢他，能怎么办。”她前段时间，听女二说，剧组来了新主演，重新开工。她问是谁，一听是季伏城，她的心猛颤了下。
她跟女二约定，有空探她的班。
第一次来探班时，她故意选择晚上过来，一来便等在酒店大堂，假意等朋友，实则等季伏城。
季伏城一出现，她就上前搭话，主动说他们合作过。还跟着他上电梯，去到他的楼层，可怜兮兮地说：“我朋友也住这一层，但她还没回来，我穿着高跟鞋，脚磨破，站不住，能不能去你房间坐一会儿，等她。”
她那天特意穿了低胸修身的衣服，化着精致的妆容，向季伏城千娇百媚地一笑。
没想到，季伏城看都没看她一眼，丢下句楼下有椅子，开门，踏进房间，反手将门关上。
“你喜欢人家，可人家不喜欢你。”女二叹息。
李雪菲低下头，痛楚地叨念：“为什么程阮可以，我不可以呢。”
网上都在传，是因为程阮大胆，直接坐到季伏城腿上，才引起他的注意。
她不死心，昨晚按照程阮的方法，做第二次尝试，可不到半秒就被无情推开。
刚才也是，她看到程阮和一个男人站在一起，远离人群，像是在说什么贴心话，程阮的脸还泛起红晕。
她忙去告诉季伏城，没想到季伏城冷冷睨她，吐出句：“程阮和谁在一起，关你什么事？”
说完这句话，季伏城就要走。
她不想他离开，便去拉他的手，被甩开。
她又羞又恼，追上去，声音愤懑地压在喉咙里，咬牙道：“程阮根本不喜欢你，你为什么还那么喜欢她。”
这次，他连理都懒得搭理她，径直走开。她还想跟，被他的经纪人拦住。
经纪人又叫来保安，将她赶出片场。
几乎整个剧组都在围观，她的脸已经丢尽。可丢脸的难堪，也比不上屡次被季伏城无视那样痛彻心扉。
“程阮到底凭什么，论长相，我不比她差，论演技，她能演的我也可以演。凭什么她红了，还拿到影后，还被季伏城青睐。”
女二拍拍好朋友，劝慰她：“与其在这里问为什么、凭什么，不如好好努力，提升自己，让自己配得上想得到的。”
劝了她好一阵，她的情绪才缓和下来，乘车离开。
李雪菲走后，刘佳佳没了热闹看，就去车上拿了戒指，各处找查理。
查理还在那棵树下。
刘佳佳走近，怯怯地看了眼查理的脸色，举起攥着戒指的手，摊开，说：“这个，阮阮让我拿来还你。”
查理滞了片刻，说声谢谢，伸手接过盒子，打开盒盖，盯着里面的戒指怔怔地看。
“你，没事吧？”刘佳佳试探地问。
查理合上盖子，扯了下嘴角：“胸口闷闷的，不过，还能承受。”
刘佳佳看着查理，紧紧抿唇，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他。
查理把戒指放进口袋，问刘佳佳：“程阮有喜欢的人？”
“她告诉你自己有喜欢的人了？”
“她没明说。我猜的。”
“这样啊。”
查理朝刘佳佳微笑：“你能跟我透漏些情报吗？我想知道程阮喜欢的是谁？就像你们有句古话说的，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查理的笑，柔柔地沁进刘佳佳心里去，让她无法拒绝他的任何要求。
“阮阮好像又喜欢上季伏城了，不过，这也是我猜测的，还没得到确切的答案。”
“季伏城？程阮喜欢他？”咕哝完这一句，查理意识到另一个重点，“你为什么说又？”
“阮阮以前很喜欢季伏城，后来不喜欢了。”
查理若有所思：“你能跟我说一下这个季伏城吗？”
刘佳佳尽己所能，把自己了解的季伏城，全部告诉查理。包括这段时间，最令人费解的，季伏城破天荒接了甜宠剧。怕查理不明白什么是甜宠剧，刘佳佳还特意解释一番。
说到最后，刘佳佳说出自己对季伏城的判断：“他这个人总体给人的印象是冷漠、不近人情，可最近变得好像有点近人情了。哎，捉摸不透。”
“一位电影影帝，突然接了不需要什么演技的爱情电视剧，的确匪夷所思。”查理想了想，“他是为了钱吗？”
刘佳佳摆手：“不是。他没多要片酬，还问剧组缺不缺钱，缺钱的话，他可以出资。而且我们这部剧正遇到困难，原定男主受伤不能继续拍摄，网友们骂我们未拍先糊。季伏城愿意接，完全是帮剧的忙。可这部剧，于他，是有害无利。”
查理连说了好几个奇怪。
刘佳佳附和：“是啊，真的很奇怪。可季伏城说，单纯因为他有时间，就接了。他是影帝，大把片子找。他有时间完全可以接别的戏，为什么要接电视剧呢，还是他从不接触的类型。”
“为什么呢？”查理嘟囔。
查理跟刘佳佳回拍摄点。
程阮正在拍一场落水的戏。
刘佳佳跺了下脚：“我怎么把这场戏给忘了。毛巾，得赶紧给程阮准备毛巾。”
说着，刘佳佳跑开找毛巾。
须臾，程阮完成这段戏，从水里出来。
几乎是离开水面的瞬间，一条毛巾便被披在了她肩头。
程阮还没反应过来，又一条落下，盖在她头顶。
程阮仰头，视线掠过毛巾的边缘，看到了季伏城。
“谢，谢谢。”
“要我帮你吗？”季伏城的声音透着几分关切的诚恳。
“嗯？”程阮没明白他的意思。
季伏城以为程阮同意，大手覆在程阮头顶，按住毛巾帮她擦拭。
程阮仰头，呆愣愣地看季伏城。
她看到一滴豆大的水珠落在季伏城的鼻尖，莹亮地闪着光。
程阮指着自己的鼻子，提醒季伏城：“鼻子？”
季伏城俯身，疑惑地盯着程阮的鼻子看：“鼻子怎么了？”
程阮露出灿烂的笑：“不是我的鼻子，是你的。”
季伏城霎时恍神。
这样的笑容，程阮已许久没向他展露过。
程阮见他愣住不动，抬手擦过他的鼻尖，可擦完一滴，又落下一滴。
忽然有人喊：“下雨了。”
话音刚落，豆大的雨滴从天空中，噼里啪啦地砸下。
刘佳佳已赶回，慌忙上前，拉了程阮就去躲雨。
季伏城定在原地，手扬起，纤长的指掠过鼻尖，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
笑容未敛起，一个人到了他身旁，说：“可以跟你谈谈吗？”
季伏城转脸，唇角落下：“查理？你想跟我谈什么？”
“程阮。”
季伏城把查理带到自己车上，两人相对而坐。
查理直截了当，问季伏城：“你喜欢程阮，对吗？”
“喜欢。怎么了？”
“那你接这部剧，是为了她吗？”
冯宇不当记者了，又换别的人当记者。
季伏城后仰，靠在椅背，挑了下眉：“你是来采访我的？”
没想到季伏城会突然说出这么句话，查理笑出声，想起早上程阮夸他有趣时说的那个油字，学以致用，调侃道：“你可真油。”
季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