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好一对狗男女
服装助理小心地将女199换下的白色纱裙收好。
李晶转头，顺着盛烟的胳膊往下摸，询问道：“我们要不要也把衣服换下来？”
盛烟抿嘴：“……还是等导演发话吧。”
她没说她穿的也不是正版，东大门市场批发的红纱裙不至于这么捧着，剧组还有一堆呢。
女199穿的白纱裙是一条chanel的过季高定。
女199穿正版，女主穿盗版。盛烟知道这是自己被穿小鞋了，果然天上掉的馅饼里面掺了刀子。她又天马行空地猜测是不是红白对比更能形成视觉上的冲击，明年这部电影就能脚踩釜山国际电影节，征战戛纳国际电影节，让洋评委一看惊为天人，二看眼瞎耳聋，三看求您赏脸领个奖！
晚餐是一小碗海带汤，一小蝶泡菜，大菜是炸猪排和水煮苦苣拌两虾仁，再加一碗绿豆饭。
盛烟拍照发到宿舍群里，拍完把猪排夹给李晶，然后艾特了任诗诗：“坐牢第一天，有饭有菜有汤，小日子美滋滋～”
任诗诗爱追高丽电视剧，对剧里的炸鸡配啤酒神往已久，最大的梦想是三十岁之前能到高丽吃一次正宗的炸鸡啤酒。
她说学校小吃街上的炸鸡啤酒不好吃，肯定是因为不正宗。
任诗诗果然无情嘲笑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咋不去吃炸鸡！”
盛烟回她：“大家都吃这个。”过了两分钟，又补充道，“我助理前面刚吃完，后面就歪头。”
“圆圆吗？圆圆歪头太逗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任诗诗笑。
“圆圆有事没来呢。”
乔圆圆心虚冒泡：“我没跟着，我到巴黎办事了。三年积累的事真不少……”
盛烟也不在意，和她嘻嘻哈哈开玩笑，要她回国做冤大头请客，正好寝室一起聚个餐，又继续发微信：“知道她为什么歪头吗？”
“为啥？”乔圆圆捧哏。
“她说：‘好想从耳朵里倒出来’。”
这条消息刚发出去，微博推送的新闻消息跳了跳，盛烟定睛一看，上面写着：“方固远与辣妹新欢照片曝光，共进晚餐，仔仔为爱""激""情蜕外皮！”
点进去一看，哦，是方固远正在脱外套的照片，照片拐角还有个身材火爆的美女出镜，不是说他真的会蜕皮。
热评第一是：“点进来之前还以为是末日终于到来，人类终于变异，社畜终于解脱……点烟jpg”
盛烟眼珠一转，给方固远打视频，视频一通也不说话，就哗哗哭，哭得方固远眉头直蹙，才撇嘴道：“看什么看，看我会不会蜕皮吗？你都不看看网上写了你啥！”说着给他甩了一条微博链接。
方固远没看，看她傻样，没憋住气，露了一丝笑意：“吃醋了，是我表妹而已。”
“表妹……哦，你表妹我怎么不知道？”盛烟抬眼，语气逐渐生硬。
“你到哪知道？你连我爸我妈都不知道。”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百度百科上不是写着嘛！”
方固远敲了敲桌面，往后一靠，嗤道：“那你还挺出息。”
他态度一硬，盛烟脾气就软，讲话声音渐小：“就是出息……表妹就表妹嘛，那么凶干什么……”最后竟是隔着屏幕撒起了娇。
挂了视频，余光瞧见一个瘦长的人影，就捧着脸笑，笑得傻兮兮的。
等人影走近，正好听见她嘀嘀咕咕：“无良媒体，写的都是什么东西呀！”
人影正是剧组里唯四听得懂中文的林盼山，他脚步都没停下，只朝盛烟颔首一笑，然后径直离去。
第三天，剧组做主的人就无声无息地换成了青年导演他爹，人送外号“高丽国宝”的名导演。
他确实是一个好爸爸，为了儿子甘愿负重前行。
盛烟知道，她第一次当女主的电影，拍出来就能在釜山国际电影节混了，拿奖更是不在话下。明年，这个国家注定会诞生一位天才导演。
名导演首先拍的是电影前奏。
……
金秀缘家境贫寒。她住在窄小的平房里，每天四点半起床，运动半小时，冲澡，搭好当天要穿的衣服，化妆，再复习一遍昨天的专业课。
出门，走过两条街，她会遇见身上带着异味的女乞丐，金秀缘永远不会因为难闻的气味蹙眉。她会远远地和女乞丐打招呼：“早上好。”语气既不热情，也不冷淡。
进了校门，她会和熟识的男女同学打招呼：“早上好”。
到了当天上课的教室，会有人围上来找她借专业课的笔记。她的笔记总是重点清晰，字迹工整。这些人叽叽喳喳夸她。
课间去上厕所，回来的路上她会听见男生可笑的声音：“金女神是真的好看呀！”
另个说：“是呀是呀！她真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生了！”
“她每天妆化得那么浓，谁知道化妆品下面藏着的是不是个女恐龙！”愤愤不平的是新来的女交换生。
中午下课，有女生来还笔记，她说谢谢前辈。金秀缘注意到她就是那个质疑自己是不是女恐龙的交换生，脸上的笑意不由加深：“不用谢。”
“要是有不会的问题可以来问我，老师上课还习惯吗？”金秀缘歪了歪脑袋，收好书包，起身和交换生一起往外走。
她的声音并不小，听了金秀缘话的两个男生看见这场景忍不住蹙眉：“真是的，她怎么好意思！”
又是新的一周，课间金秀缘听见女生谈论新晋的“校园男神”。
他叫郑源浩，据传，他的爸爸是个检""察""官。
金秀缘对郑源浩有一点感兴趣，稍加暗示，痴恋她却不敢表白的社团学长就以为她对他有意，组织了一场聚餐。
这场聚餐，郑源浩也会来。
金秀缘坐在宽凳上，推拒了社团学长递来的酒杯，垂眸道：“抱歉，我酒精过敏。”
旁边男生嘻嘻哈哈：“是呢是呢，金女神对酒精过敏的！”
金秀缘身旁坐着一个圆脸弯眉杏眼的女孩。金秀缘不认识她，猜她是新生，就很体贴地和她说话：“你是新生吗？你好，我叫金秀缘。”
女生似乎从没见过这么可亲的人，诺诺地握上她的手：“……你好，我叫……张智雅。”
郑源浩来时，金秀缘和张智雅已经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郑源浩十分高冷，居高临下地扫视一圈，看到张智雅时，才微微一顿，然后坐在了张智雅的对面。
一直关注他的金秀缘嘴唇微抿，她动了动了手指，简单地挑拨了一下，就有几个男生女生闹着灌张智雅酒。
张智雅是个很懦弱的女生，她不懂、也不会拒绝。她捧着玻璃杯，神情怯怯。
金秀缘嘴角微扬，还没来得及得意，就看见郑源浩突然夺过张智雅手里的酒杯。
他喝完酒，站了起来，很酷地说了一句：“我来吧，她不会喝酒。”
四周顿时哄闹起来。冷冰冰的“校园男神”竟然会为了一个新生出头，这太不可思议了。
众人齐齐看向张智雅，表情促狭，戏谑地问张智雅她和郑源浩是什么关系。
这个消息实在劲爆，就连一直悄悄看金秀缘的社团学长也忍不住将视线移了过去。
“你们是男女朋友关系吗？”有人问。
张智雅连话都说不完整：“……不……不……不是……”
众人却并不相信，哄笑开来。
除了金秀缘。她只是淡淡笑，没有人知道这张平静的美人面下暗藏的愤怒，她愤怒相貌平平的张智雅竟然抢走了她所期待得到的所有关注。
愤怒之余，她暗暗打量张智雅，心里有些不解，不解为什么郑源浩会喜欢相貌平平的张智雅。是她不够漂亮吗？
——不，她很漂亮。
大排档里喧闹不已，玻璃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砰砰”声，金秀缘坐在宽凳上微微一笑，平静地给张智雅挖坑。
可郑源浩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小丑。
金秀缘眼前突黑了一瞬，古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试探着问身边的交换生：“……百合，你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吗？”
百合摇头。
金秀缘撩起一缕发丝，笑了笑，道：“大概是错觉吧。”
可只有她知道，就在刚刚，有个声音在嘲笑她：“这种低级绿茶……”
金秀缘想：她终于得了精神病。
……
戏一拍完，众人各归各位，只有饰演“校园男神”郑源浩的男演员惴惴不安，因为他长得“无功无过”。他很担心戏播出后自己会被网爆。
盛烟也不凑上去安慰他：“没事，你就是一个炮灰龙套，戏份很少。”
第一是因为语言不通，第二是整个剧组除了工作上的事，从不和她闲聊。
除了李晶，就只剩林盼山会找她聊天，此时，她就会说一两句话。
林盼山老生常谈，把以前在微信里就聊过的话题又拿出来反复聊：“还是觉得巧，没想到是你演我小说女主。”
盛烟哦了一声，觉得他挺会演的，还和她玩“温柔作家遇上新晋小花，命中注定他爱她”的cosplay。
他又和盛烟说夏米的金蔷薇。
贫穷愚蠢、苍老丑陋的前退伍仕兵、现清扫工让·欧内斯特·夏米暗恋着年轻美貌的姑娘苏珊娜。他曾在回法国的船上，绞尽脑汁地逗团长的女儿苏珊娜开心。他和苏珊娜讲了金蔷薇的故事：“谁家有金蔷薇，谁家就有福气。不光这家子人有福气，连用手碰到过这朵蔷薇的人，也都能沾光。1”
苏珊娜问他：“让，会有人送给我一朵金蔷薇吗？”2
若干年后，也许是命运让夏米再次遇见了苏珊娜，并留下了被情""人辜负的苏珊娜。
“要是有人送给我一朵金蔷薇就好了！”苏珊娜叹了口气，“那就一定会幸福了。”3
夏米留了苏珊娜五天，为她向她的情人寄信。信上写了怎样的甜言蜜语，夏米不知道。
他借了清扫工身份的便利，从首饰作坊的尘土里小心翼翼筛出金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有一天，金粉终于可以铸成一小块金锭了。
夏米要打一小朵金蔷薇，然后送给苏珊娜，他要祝愿她幸福。
可苏珊娜离开了巴黎，夏米到死都没有送出那支金蔷薇。
盛烟听完眨巴眨巴眼，问林盼山她是不是不太正常，因为她更为困苦的老文学家愿意买下这支金蔷薇感动。
“工匠为了能让金蔷薇卖出价钱，才说出夏米的故事，但落魄的文学家却愿意为了这个故事买下这支金蔷薇。”林盼山失笑摇头，“没有规定规定必须在规定的地方感动。”
盛烟平时并不多理他，这是她第一次和他说这么多话。
盛烟和他聊完文学，骂了句傻缺，转头就没心没肺找方固远抠了一支金蔷薇。方固远年纪挺大的。
看似俗气的东西，只要沾上了文学的气息，便会变得浪漫，就连伸手讨要，都不再显得贪婪。
方固远答应得很爽快。
盛烟心里又恶狠狠骂了林盼山一句“二臂”。夏米千方百计让苏珊娜开心，林盼山千方百计给她设局让她不开心，然后再和她聊天想让她开心。
微博上方固远的花花新闻层出不迭，从《方固远与辣妹在咖啡厅当众热吻》到《方固远携美同乘飞机》。
《方固远与辣妹在咖啡厅当众热吻》的帖子里，只有表妹的自拍照。方固远表妹确实是一个很哇塞的妹子，浓颜小脸，长腿细腰，难怪无良媒体给她取名“辣妹”。
盛烟又看《方固远携美同乘飞机》，“美”指的竟然是何寒。
盛烟一点都没信。她要是觉得何寒和方固远有一腿，之前两人一起聊天，她跟两人视频时，就该这么想了。
再说了，早八百年前他俩坐一块的时候，她就是给他俩拉椅子的人物了。
辣妹是表妹，美女是何寒。盛烟还给方固远打电话，让他好好安抚安抚何寒。
方固远挂了电话，嘴角还噙着笑，听见敲门声，喊了一声“请进”。
何寒进门就看见他脸上带笑，心下生疑，听见他说刚和盛烟打完电话，才暂时放下疑惑，说想和他聊聊。
方固远不和她聊，他要给何寒道歉。
出了这样的事，方固远也只能给何寒道歉，说：“别人对付我，倒连累你了。”
八卦小报写得实在是太难听了。
何寒信了七""八分，心里也很生气，但她在国内没根基，只能吃下这个亏，不得不将辞职的念头按下。她现在辞职才是坐实了八卦小报上的内容，对她很不好。
然而，出乎方固远意料的是，事情到了这里，并没有停下，八卦小报写得越来越过分了。
今天写《方固远携美夜宿酒店》，明天写《方固远与新欢高调出席礼会》、《方固远为爱豪掷千金购置别墅》……连张图都没有。
但也正是因此，何寒才彻底信了方固远的话。
方固远见状，将一开始就安排好的澄清通稿顺势后推了一段时间。
……
盛烟冷眼看林盼山折腾方固远，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装终于被伤了心的小女孩。
——她伤心了，又没伤心到想和男朋友分手。嘴上说自己不信，心里也总会对这些小道消息信上两分。
盛烟心里骂人：“这傻缺有病吧？想追她直接说自己比方固远条件更好、能给她更好的发展平台不就好了？”她超级好追的。
她之前研究了网上有关方固远的新闻，研究了那么久，一看就知道这些事不对劲。方固远算是有钱人里要脸的，她翻了那么久的报道，以前从没看见过这种类似他出轨的消息，怎么能让整个剧组孤立她的林盼山、一凑她身边就有了。再退一步，就算是有她不知道的，可方固远是不会让这些大喇喇爆出来、坏他名声的。
所以，林盼山的势力比方固远大。
身体里贪慕虚荣的dna轻轻动了动。
她在心里痛斥自己：“盛烟啊盛烟！你怎么可以这么势利！”然后决定在真正摸清林盼山的情况前，势利地先和他做好朋友。
《盛子兵法》第一条，要抓住机会，要和有钱有势的人做好朋友。
她是一个势利的小坏蛋。
盛烟和方固远打视频，打完视频看见林盼山，嘴一抽，旋即耸着肩哭了出来。
等人上前，才小声问他：“为什么大家都不和我说话呀？”不等他回答，又说，“是不是因为我不会高丽语呀？”
看她可怜巴巴的样子，林盼山忍不住笑：“我教你高丽语呀。”
话说得竟似曾相识，盛烟心里骂了句傻缺二号，转头擦了眼泪就不理他了。
她想不明白林盼山究竟喜欢她啥，还是说他们这些有权有势的年轻人就喜欢这样追人。
林盼山纳闷，问李晶，知道她刚和男朋友打完视频，才笑着挑了挑眉。
……
等盛烟终于有了半天假的时候，她带着李晶去世国寺拜佛。
世国寺离她们剧组不远，寺里有一汪小小的水池。阳光洒在水面上，泛起圈圈涟漪，点点金光闪烁其间。
盛烟想到古人诗里写的“浮光跃金”。
于是她说：“哇！这水真好看！”
死缠烂打的林盼山笑了笑，紧接着念了句：“浮光跃金。”
盛烟暗叹：这么""贱""的男人这辈子竟然又见到了一个。
不远处是用来自各个国家的石板修筑的小广场，石板上刻了各国的文字。
盛烟找到那块来自华夏的石板，仔细看上面刻的那行汉字：“如果你想家了，可以站在这块来自华夏的石砖上。4”
她站上去，双手合十，嘀嘀咕咕讲话。
林盼山凝神听了一会，才听清，她说：“能不能把我传送回国？我想吃咸蛋超人饭团……”
半天假很快结束，盛烟发了个微博，她把这件事在微博上写了出来，没提名字，但写得清清楚楚，这是偶遇，第三人——助理也在。总之，绝对不能叫别人以后用这件事攻击她是三心二意的坏女人！
——“……啊，这么看来，sy和fgy没分手的时候，就和另个男的在一起了呀？啧，好一对狗""男女，贵圈真乱（吃瓜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