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花旦发飙
演戏最开始是不累的。大花旦既不是顶流，也不是资本，不能叫她天降女一号。盛烟的演技也不是浑然天成，老天爷不喂她饭吃。她在一部大清宅斗剧里演小丫鬟。
第一天盛烟在福晋那里演三等丫鬟，拿扫帚扫叶子，扫了一上午，没台词。
下午福晋和王爷吵架，福晋骂：“你给那个狐狸精穿大红？你当我死了？”
盛烟还在扫叶子。
两人拽头发扇巴掌，王爷被扇了巴掌，气呼呼出了门，临走瞧见她。大概是被福晋打傻了，没认出她这个大花旦的徒弟，临场加戏踢了她一脚，然后吩咐人把她卖了。
脾气是真坏。
盛烟也不说疼。
下了场大花旦掀她裙子看，腿青了，当下气得头顶冒烟。第二天拍戏，她演的老太妃就扇了自己儿子一巴掌，一口港普骂人贼溜。
王爷脸都肿了。
盛烟给大花旦捏肩捶腿，小声说：“老师对我真好，以后我给老师养老送终。”
大花旦不吃这套：“你少耍滑头！我申请了那个华夏人""体""器官捐献，我死了不立墓，不立碑，不要你拜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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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花旦今年六十，没丈夫没孩子。网上搜她，据说她曾经被某港城富豪包养过，有个孩子，还是个男孩，流了。
营销号取的标题叫“做小三怒骂原配，欲携子逼宫，惨遭大房拳打流产！”
盛烟拿那些营销号写的文章给她看，大花旦气得摔杯子，“我当年是金像影后啊，那个陈首富追我。他家里好几房姨太太哦，我一点不乐意，我事业脑，我要拍戏，我要搞事业，我拒绝了！结果我就被封杀了，没戏拍。那个男的一点也不绅士，还找人写我坏话。你晓得他们怎么写吗？他们讲我‘小三上瘾’！”
“瞎编乱造！我要告他们！”大花旦骂道，一口港普都快破了音。
“打官司要花钱，老师，您别花这个冤枉钱了，有钱给我多好呀。”盛烟笑道。
“你给我闭嘴，钱给你、我死了魂都要上来掐死你！”
“您就我一个徒弟，钱不给我给谁呀？”
“我今天就把你逐出师门！”大花旦不气了，气笑了，气也就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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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晋的扫地丫鬟被卖了，第三天盛烟就到狐狸精李格格身边当端水丫鬟。
大花旦昨天发作一通，今天大家都对她客客气气，背地里又酸她后台大。
这么个小剧组，大花旦这样的过气影后竟然成了“大牌”。
盛烟早上给李格格端水，晚上到佟佳侧福晋身边给她捶腿。
她演了半个月的小丫鬟，天天端水捶腿，拿了一千块，刚好抵得上她请人做假账花的钱。
晚上八点，盛烟翻微信聊天记录，截了一段论文发给江维祯，说她看完了。
几个月不联系，江维祯早把她忘了。他是大教授，带了好几个博士。偶然碰到的小姑娘，不记得很正常。要不是小姑娘实在太无知，他都不乐意睬她，更不可能叫她加自己二维码。
但她能把这些书和论文看完，倒叫他刮目相看。哪怕她看得很慢。可他知道不搞学术的人，是真的静不下这个心。
随便问了几个问题，她也答上来了，更喜欢她一点了。江维祯手上好几个博士，个个单身。他记得盛烟长得好看，就动了心思，想给自己学生牵红线。
盛烟拒绝了他，想他一定不知道朋友圈是什么。
“我学生都是博士啊，难不成埋汰了你？”
“那不行，我是女明星，我不跟男人谈恋爱。随便搞恋爱会辜负我的事业粉。”盛烟回他。
江维祯上网搜“盛烟”，名都搜不出来，笑她：“就你还女明星，网上都没你名字，搜索引擎说我打错字了，问我是不是要搜‘盛宴’。”
盛烟猜他写了这么多字，手指头估计都写累了，“我是以后的大明星，我不谈恋爱。不要靠近男人，会变得不幸。”
“我不是男人吗？”
“您是男神。”盛烟很乐意拍他马屁，毕竟自己要钓人三十好几的小外孙。
她又絮絮叨叨跟老头子讲自己拍戏的趣事。讲到王爷的小妾不能穿红时，江维祯骂了句“狗屁不通”。然后他断言盛烟拍的这部戏必糊。
毕竟全是瞎扯。
江维祯给她拍文献的电子版照片。手机对着电脑拍的，拍了好几次才对上焦。
盛烟一字一句看，原来大清宫女都能穿红。
她好脾气地夸老头子一句，问他要不要来他们剧组做历史指导。
“你这是谋财害命！”江维祯说。
盛烟上网搜了一大通才看懂他的意思。文化人讲话真的不一样，随便一句话都是引经据典。
大文豪在《门外文谈》中写：“时间就是性命。无端的空耗别人的时间，其实是无异于谋财害命。”
给她们那小破剧组做历史指导，是真的埋汰江维祯这样搞研究的学者，也确实是在空耗他的时间。
盛烟又想江维祯是真瞧不上她这剧，不过她自己也瞧不上，也就不回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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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维祯把人骂跑了才后悔。大晚上一直等着小姑娘回他消息，结果她不回了。
给她发论文，她还是不回，江维祯才想是不是自己太刻薄了。
他问自己的博士生：“我刻薄吗？”
博士生一连回了十个“不刻薄”，又看了一遍聊天记录，说老师您没错。他没见过盛烟，又听老师说动过想把这样没文化的女人介绍给他的念头，吓得两股战战，几欲逃走。
思想不在同一高度的恋爱不会长久，除非另一方够漂亮够有钱。到时候一相亲，他看不上那女的，拒绝又会驳老师面子。
博士生狠狠摇头，说盛烟没有礼貌，又悄悄在没有江维祯的微信群里吐槽某个不识好歹的女人。
江维祯觉得不对，但他一连问了好几个博士生，都这么说。
他就去问方固远，“她为什么不回我？”
方固远起先以为老头子梅开二度，愣了一会。
翻完老头子拍的聊天记录，方固远笑了，把小姑娘骂成这样，人不回信息难道不正常？
江维祯倔脾气，看完方固远回的信息不满意，就挑剔他不讲道德，谈几十次恋爱，不要脸。
方固远最近还真没谈恋爱，心下一动，翻了盛烟朋友圈，看她朋友圈都清空了，也没多想。只给她发了微信，“求”她回回老爷子。
他正无聊，想找乐子玩。
盛烟还没洗澡，在看书，看到消息，开了吹风机。又模仿吹头发吹到一半才看到消息的人，匆忙关吹风机，发了语音，一开口就道歉，说刚刚去洗澡了，没看到。
再过十几分钟，她又发文字解释：“我在剧组拍戏，这边洗澡都要排队。”
十几分钟够一个女人吹完头发了。
她确实在剧组，洗澡也确实要排队，不过还没排到她就是了。
等排到了她，方固远还在给她发消息，盛烟也不洗澡了，把位子让给了另个演格格的十八线女演员。
她卖了个好。
方固远听她发的语音，开头是轰轰声，像吹风机的声音，猜她肯定是在吹头发。轰轰声很短，就想她肯定是吹头发吹一半急匆匆关了吹风机给他发消息。
方固远随口问她：“朋友圈怎么清空了？”
屏幕那端的盛烟笑了笑，知道小外孙在逗她玩，也不说自己被小三了，轻描淡写一句“分手了”就带过了这个话题。
然后给方固远道晚安，道完晚安也不睡觉，给江维祯当陪聊去了。
江维祯让她看书，她就去看。书这种东西，看多了是真的能看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