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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假乞儿路遇好心人真公主巷救可怜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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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湖少侠玉不凡又被人盯上了。

    他将发髻打乱,脱下翩翩白衣,翻出一件破衫穿上,又去泥地之中打了个滚,将那半张脸涂上红彩,在手上贴着大大小小的疮胶,拄着根拐,半点没有玉面公子不凡剑的丰资神彩,活脱脱是个满身烂疮的邋遢乞丐。

    自打三年前被师父赶出庸人冢后,他就在江湖间之中飘荡,随手救了几个人,顺便帮着红尘楼寻回了镇楼之宝,又不小心查明了天机门唐长老的死因……种种小事,他都管上一管,竟让他有了个玉面公子不凡剑的名号。

    真是多谢江湖人这直白的巧思,将他的名字好好嵌进这个风骚名头里。

    也有人问过他的师门,玉不凡一笑而过,闭口不谈。

    庸人冢。

    江湖里没有人知道庸人冢,这地方本就不该被人知道,因为那是死人的归处。

    入了冢的人,本就应该是个死人。生前姓名身份俱不存在,前尘往事尽消。冢中人是不入地府的孤魂野鬼。这样的地方,就连蚂蚁都出不去。

    谁料他们的师父无名偏偏要破庸人冢的规矩,做一个不安分的活死人,琢磨出出冢的法子,不过好在他还算有些鬼德,他入冢后只出过三次冢,否则,那些孤魂野鬼说什么也要把他重新赶出去。

    无名每出一趟冢就捡一个人,好像他就为这三个人而出似的。

    第一次是一个俏丽的小姑娘,她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没有波澜,仿佛天生就是一个活死人。

    第二次是个浑身是血的少年,无名把他带回冢中是,他早已奄奄一息,好似第二天就会命归西天。

    第三次是个浑身青紫的婴儿,不哭不闹,连呼吸声都很微弱。

    但他们都活了下来,成为了庸人冢唯三的活气。

    不管怎么样,对于孩子,就算是孤魂野鬼也会有几分怜悯宽容。

    他们师姐弟三人在冢中度过了少年时光,不过一成人,就被无名踢了出去。

    “出了冢,除非死了,否则就不可再回来。”

    无名第一次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对着十六岁的大师姐,第二次对着二师兄,这句话就有了变化,“你师姐会给你准备出师礼。”

    等到了玉不凡离冢之日,师兄师姐齐齐备礼。

    大师姐整整追杀了他三个月,没有一次手下留情。

    二师兄却是不知何时骗走了他身上所有的盘缠,让他被迫留在青楼里还债,为了躲避师姐的追杀,他只好忍痛遮去自己的好皮囊,点上几颗大痣,做了一个半月的龟公。

    二师兄事后说:“你若扮作女子,那万马楼的老鸨定然将你捧成花魁娘子。”

    大师姐也道:“若是如此,我便是救你于水火的英雄侠客。”

    玉不凡要脸,他宁愿去做那卑躬屈膝的龟公,也不要坐在高台上被人待价而沽。

    只是后来,他再也没有让自己落入这样狼狈的境地了。

    不过如今,又是为何要扮作乞丐呢?

    无他,桃花劫尔。

    江湖人都知道,鸳鸯门门主痴恋不凡剑,但表白被拒,由爱生恨,于是满江湖追杀玉不凡。

    “若你死了,定能乖乖地在我怀里,再也不叫你离开我!”

    玉不凡心中略略发苦,只好去找满肚子主意的师兄秦苍。

    秦苍早就知道他要来找自己,煮了一壶青梅酒相迎。

    玉不凡垂头丧气:“那赌局,确是我输了。“

    “红尘楼楼主还有个名字叫离幽,他和鸳鸯门门主离恨本就是师兄妹,你要掺和此二人之事,自然也会深陷其中。“

    “你早就知道他们还有这层关系?“

    秦苍淡淡一笑:“我打赌,从来不会输。“

    玉不凡拿他无可奈何。

    “离恨可以追杀你到天涯海角,但有一个地方她绝不敢去。“

    “鄢都?“

    “不错,天子脚下,没有江湖人敢放肆。“秦苍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抬眼笑看玉不凡,”而你输了我的赌局,我要你做的事,也在鄢都。“

    玉不凡这才恍然大悟。

    秦苍从一开始设了套,自己总归是要落袋,替师兄去都城还人情债。

    “其实,你开口让我帮你做事,我也不会拒绝。“

    “我不喜欢欠人人情,如今这局面多么令人舒心,你愿赌服输,我心安理得。”

    贼奸商,好算计!

    玉不凡靠着墙根儿逗蛐蛐,恨恨地咒骂秦苍。

    假乞丐长叹了一口气,见那两只蛐蛐各自歇了,起身伸了伸懒腰,向着鄢都的方向走去。

    三日后,鄢都。

    玉不凡贴着墙根胡乱走着,他头一次来京都不识路。想找个乞儿打听,谁知那些邋遢鬼瞧他眼生,便沆瀣一气,排外得紧,半点消息不透不说,竟连歇脚的地儿都不给他留几寸。

    无论乡野山村,还是天子脚下,地头蛇最是难缠。

    玉不凡仍然是乞丐打扮,秦苍给了他盘缠,但侠客的身上总是留不住钱,这一路行来,他已经救过三个病危的老翁,五个被拐的孩童,还有两个流落青楼的女子。

    一百两银钱早就被他花了个干干净净。

    他本是扮作乞丐,可到了鄢都,他到确确实实变作了乞丐。

    正在街巷游荡,他的耳畔便响起了个好心人的声音:“你且等等。”

    一股清香由远及近,漂亮宫靴出现在他眼前。

    玉不凡抬起头,被那张仙气飘飘的脸震了一瞬。

    他从未见过这样气质高华的女子。

    少女眉如远黛,一双凤眸灿若天上星泓,鹅蛋脸,点绛唇,一身水蓝衫裙随步态微微荡起,翩跹而来,她周身萦绕着似有若无的香气,好似天宫仙子落入凡尘,不知人间疾苦。

    玉不凡愣了愣,随即又面露不解,这幅模样和打扮应当是哪个高门贵族的小姐,天上云远观即可,玉不凡不想与她打交道,便低下头嚯嚯几声,装作个哑巴。

    少女却绽出一朵和善笑容:“别怕。”

    静王府的长乐公主是皇家公主的怪胎。

    论起来,她的父王是静王爷,理当是郡主的封号,但当今圣上对这个侄女却有着异乎寻常的宠爱,在她母妃离世后,便给了她公主的封号。

    没有人见过这位公主。

    她从不去公主们的宴会,也极少出现在皇家宴席上。

    皇子公主听过有这位堂妹,却无人与她相识,贵族小姐们更不必说,只道她体弱多病,缠绵病榻,自小养在公主府深处,从不见人。

    长乐公主,不过是一个飘渺的符号。

    如今,这位长乐公主正漫步街市,看天看地,看人看物。

    她身旁不跟人,又是富贵模样,应当是许多人眼中的肥羊,但无论那些扒手强盗想做什么,总之,无人近得了她的身。

    小公主心肠柔软,年幼失母,父亲又对她不闻不问,在冷冰冰的王府里活着,倒不如去喧嚣街市里,给凄苦人家恩惠,得他们几个感恩的眼神,那些热泪仿佛可以洒在她的心上,给她带去一点点熨帖。

    眼前这满身疮疤的乞丐也太过可怜。

    长乐细细看着玉不凡,忽地抓起他的手。

    玉不凡皱眉一缩,她要做什么?

    长乐歉疚似的看着他,只听她道:“如此,很疼吧?”

    玉不凡:“?”

    少女不与他多言,自顾自从香囊里掏出一个小盂,又将他的手抓起,挖了一大团膏脂抹上他的疮疤,嘴中念道:“我见过许多可怜人,有的也同你这般,生了许多疮,也不清洗伤口,日复一日地由它烂下去,便这样没了性命,这膏药可是极好的……”

    这是哪儿的闺阁小姐?不嫌他邋遢带病不说,怎的连男女大防都毫不在意?玉不凡又嚯嚯几声,企图将手缩回,又不敢用力,怕伤了这娇弱的小姐。

    长乐道:“莫怕!竟还是个哑儿,如今你遇上了我,断不会教你再这般被病痛折磨,你随我来,到我府上先洗漱一番,再叫个大夫给你看病,病好了也可在我府中寻个差事做,总好过如今这样的日子。”

    公主殿下如此热心,臭乞丐着实难以承受,还是想逃。

    这手被上好膏药抹过,又这么一挣,滑如游鱼,玉不凡心中咯噔一下,不好!

    果然疮胶粘了膏脂,粘性不再牢固,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热心肠的长乐公主:“……”

    玉不凡:“……”

    来道雷吧,今日就把他劈死在这里,不凡公子绝望地想,想回到被她喊住的时候,一剑杀了乖乖停下的自己。

    公主殿下亦非凡人,面不改色:“我说这药是极好的吧,瞧,一抹就见效了。”

    玉不凡:“?”

    长乐径直忽视了他的目光,笑容干净温暖:“既如此,你恐怕也是有去处的,是我多管闲事了。”她用绢帕将手擦干净,微微颔首后就离开了。

    玉不凡盯着她远去的背影,被她轻柔抚过的手背上尤带着一抹香气,幽远而缥缈。

    惹得他情不自禁地冲着她离开的方向追了几步。

    很快,他脸上露出了几分奇异的神色。

    他感受到一种亲切的危险气息。

    如果一种危险能让玉不凡用亲切来形容,那一定就是那个人。

    他将疮胶揭下,望着那女子远去的背影,思忖了片刻,悄悄地跟了上去。

    长乐公主神色如常,似乎并不在意这奇怪的乞丐。她信步街市中,熙攘人流在她身旁穿梭,那些叫卖声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奔涌至她耳中。

    这红尘好一片热春光。

    “瞧,他跟上来了吧!”

    长乐耳中响起一句话,笃定且自得,她浅浅一笑,轻声道:“今日逛够了,话本也买齐了,我找条小路回府。”

    “走偏点,他定然忍不住。”

    长乐微不可查地点头,便寻着一些深窄巷子走,走了几道弄堂,忽然侧头,细听了听。

    没听错,是有一道极浅极短促的呼吸。

    “?”长乐皱了皱眉,循声而去,那声音仿佛在巷子尽头,飘飘渺渺地荡入她耳中。

    一步步走到深巷里,眼前已经不再有路,倒是有个破败的草席,那声音便是从席下飘出来的。

    长乐将草席翻开,露出一具蜷缩的身体。

    她当即一惊,蹲下探看,遂即,无名的怒火便滚滚蔓开。

    怎能?怎么有如此恶毒的刑罚!

    那已不能算是个人!

    她蜷缩成一团,奄奄地卧在那里,衣服已经破败不堪,近乎半裸,是以勉强看得出是个少女的身体,却满身鞭痕,青紫掐痕,火烫铁灼的痕迹触目惊心,那双腿似乎被人折断,以极其古怪的姿势交错着,下|身被人插|着木棍,污血成片。她侧着脸,微弱地喘气,脸上是纵横交错,深可见骨的刀痕,隐约能看得到刀痕下小小的刺青,一个“妓”字。

    长乐轻轻地碰了碰那女孩的额头。

    火灼一般地烫。

    那热从长乐指尖一直蔓延到心底,她直觉自己被怒火烹着煎着,痛得她几乎难以呼吸,颤巍巍地缩回了手,紧紧地握着拳,那双眼睛蓄满了泪。

    “默。”她低低喊了一声。

    于是一个黑衣人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仿佛一只隐藏的影子。

    “是青楼对付不听话妓子的手段。”黑衣人低低开口,眉头微皱,上前探了探道,“还活着。”

    隐在暗处的玉不凡听见此声,定睛辨认,“果然是他?”

    黑衣人微微扬眉,他知道玉不凡就在不远处。

    而长乐公主一心在那可怜女孩身上,不曾发觉“默”的异样。

    她缓缓吐气平复心情,盯着那个奄奄一息的孩子,道:“她不想死,能救她么?”

    黑衣人此刻已经除去那肮脏的木棍,轻轻点了点头,接过长乐递来的大氅,将那少女轻柔裹好,抱入怀中,便静静消失在黑暗中。

    长乐公主站在这深巷尽头,紧握的拳并未松开,血液从拳缝流淌而下。

    是了,天下有这样多的蝼蚁。

    一级践踏一级,到最后,皆是无人在意的虫豸。

    可即便被人践踏,被人折辱,蝼蚁也不屈地活着,痛苦地找寻希望,一丝一寸都要攥在手里,只因活着本身已是一种奢侈。

    这种滋味,她不懂,她的父亲也不懂,坐在高殿的那位圣人更不会懂。

    她不知站了多久,狭长的窄巷无人问津,高悬的金乌不知何时已然向西,浅浅一缕落进这凄冷的深巷里,落在她的眼前,试图驱散她身上倾盆而出的寒凉。

    “再呆下去,天就要黑了。”

    是谁的温柔叹息,打破了长乐公主的沉浸心绪,她警惕抬头,便见一名身着白衣的俊美男子站在自己面前。

    他带着浅浅笑意,正站在那缕夕阳里,披光戴芒,仿佛光影里突生的精怪。

    破了她的情绪。

    瞧着有些碍眼。

    玉不凡笑意盈盈。

    他不知为何自己要换了衣衫再去见人,邋遢乞丐变作风流少侠,也不觉得自己唐突可疑地站在少女身前:“姑娘独身一人,难道不怕危险么?”

    登徒子一般的话语,被他说得诚恳有礼。

    长乐公主收回多余的思绪。

    小姑娘满身的孤寂,又是冷笑又是叹气。

    玉不凡又见到她的另一面,不由自主停下了去追逐黑衣人的脚步。

    罢了,跟在她身边总能见到那人。

    快要入夜,这样一个貌美的柔弱姑娘独处在这漆黑深巷里,总是不安全。他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江湖少侠,总不好把一个小姑娘扔在黑黢黢的巷子里发愣。

    “你是谁?”

    “侠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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