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等待师父
五华，千寻嘉曾经问过他“五华”这两个字的出处，哪五华？把那个实际年龄七十五，外貌年龄四十，心理年龄不超过十岁的老头子给噎住了，吵嚷着一定要找已经过世的师父讨个说法，问问这名字的典故。那时候，为了这个问题真的折腾了一阵子，把山里藏的全部古书都给翻出来查阅，很是欢乐。
那时候，双面的小神童福星还没有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她也只是一个跟着师父四处游历，学习本领寻找回家之路的欢脱少女。。
四年。她跟着他走了四年，距离不告而别，也已经过去了三年。
算起来，七年了。千寻嘉闭上眼睛。
脚下忽然一踉跄，差点被门槛绊倒，走在后面的坅下意识地便想伸手去搀扶，走在身旁的小福已经先一步使力拉住了失去平衡的人，千寻嘉站稳，回身，这才记起自己浑浑噩噩地，已经回到了楚湘王府。
脑子浑浑噩噩，双腿却出奇地有主见，带着那具行尸走肉般的躯壳，直奔桑榆楼。她停住脚步，扬起头看门上的牌匾——已经到桑榆楼门口了。
“你在这等我。”千寻嘉看着桑榆楼三个字，对小福说。
“好。”小福扬起头看她的侧脸，出奇地乖巧。
千寻嘉松开他的手，亲眼看着他走进屋子，关上门。她这才离开，转身跟着坅去见楚湘王。只一会，门从里面吱呀一声打开，一颗远远的小脑袋从里面探出来，小福狡黠地吐了吐舌头，跳过门槛，出来。
“小星，咱们去看看他们在搞什么鬼。”他对脑袋后面的兄弟说。
脑后，小星却叹息了一声，轻轻的。
“怎么了？”小福不解。
“我就知道你不会乖乖听话。”身后一个女子的声音忽然间从头顶压下来，吓得他一激灵，回头，瞪大眼睛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门旁的女子。
“师姐！”他惊喜的笑容有些假，眼珠子飞快转着，想着为自己的不听话找最充分的借口。千寻嘉却根本就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直接从他身旁走过。
“走吧。但是不许乱说话。”她经过他身侧，手轻轻落在他的头顶，招呼他一起去面对。小福雀跃，答应一声，抬起脚跟着千寻嘉跑起来。
东隅楼，楚湘王已经将拜帖来来回回看了很多遍，确定上面的字不是自己的曲解。仙源有三股势力亘古不变，排名分别是离恨宫、皇权和日倦山。其中皇权只是统治者的代称，这么多年格局动荡，皇权分分合合，在不同的人手上来回。而离恨宫，传说天神开天辟地时候身边有四位护法，分别执掌着东西南北四天，其中东天之神到人间以后化为了皇权，而离恨宫就是与东天遥遥呼应的西天。传说中，人类的创造也是出自于第一任离恨宫之手。所以离恨宫主被称作人类之母。
皇权和离恨宫都是开天辟地的产物，是仙源必不可少的，相互弥补相互平衡的力量。但因为皇权落到人间之后相对散乱，而离恨宫则是万年不变的统一团结，所以发展到现在，离恨宫在人类心中的地位，已经远远超过了皇权。
而日倦山，一个没有老资历，影响力也明显逊色于前两位的江湖门派，能够紧跟着排上名号，并且一代代传下来，俨然成为皇权与江湖之间仅次于离恨宫的纽带，其实力可见一斑。
那是整个武学界的灵魂，是每个习武者的梦想。
“他也要进去吗？”门外，坅带着千寻嘉已经进了院子，马上就要走到门口。坅出声说话，提醒屋内人外面的状况。楚湘王回过神，将拜帖放到了桌上。
“小福，你跟着叔叔呆在外面。”事关重大，千寻嘉并不想把小福也牵扯进去。
外面，短暂地没了动静，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只听坅道：“要不然我出去，你在院子里面等着。我就在大门口，你站在那里，我们离得远又相互能看见，谁也别想偷听。怎么样？”
看来小福闹了脾气，坅退一步和他讨价还价。
“你本来就是不能进去的。想用一个不能进去的人把我拖住吗？”小福果然狡猾，一下子就看出来坅的退让不过是障眼法。
坅语塞。
“千修女？”他忽然变了语调，诧异。
“那是你的事情。”千寻嘉的声音距离楚湘王越来越近了，在门口时候忽然停了一下，道，“敢伤他一根汗毛，咱们出来再算帐。”
话音未落，门吱呀一声打开，一身白衣的千寻嘉出现在门口，楚湘王迅速抬起头望过去，从门与门框的间隙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坅也迅速地望向这边，主仆四目相对，坅神色凝重地冲他点了一下头。
门开门关只有一瞬，开门的人进来，将门外的人关了出去。
外面很快响起了坅手忙脚乱的声音。
“哎，你要干什么？”人为制造的风声在院子里面拂动，一大一小两个人在院子里面较起了劲。楚湘王收回注意力，目光落在千寻嘉身上的时候，权衡的表情一闪而过。
“我听说日倦山主人送拜帖过来，可以让我看看吗？”千寻嘉开门见山，进来一眼看到桌子上放的拜帖，直接开口提出来。
“当然可以。”楚湘王隐秘地笑了一下，将拜帖拿在手中，把玩着，却没有第一时间交到千寻嘉手上。
“不过，我总要知道理由吧。”楚湘王抬起头看她，“去而复返，如此着急，如此上心的理由是什么吧。”
千寻嘉料到楚湘王会问这些，冷笑了一声，不屑，“王爷不是知道了吗，何必多此一问。”
“什么？”楚湘王不解。
千寻嘉眼中泛着冷意，唇角微微上扬，“刚才我进来的时候，坅不是隔着门给您递过一个眼神吗？关于我的身份，两位一定讨论过吧。我才不相信没有呢。坅是江湖出身，对于我的武功不会连最基本的好奇都没有。如今是你最信任的心腹，在谋反大军中担任着那么重要的职务，怎么会放过这么大一个疑点不去解开呢？”
她的话句句在理，将楚湘王对她所有的猜忌都说出来。楚湘王的大业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纰漏。必须要拉拢的势力，就算不能全心全意效忠于他们，有悖于他们的立场是绝不能有的。当初千寻嘉杀掉楚湘王背后的最重要的依靠，而楚湘王还决定留下她的其中一个理由就是这个——千寻嘉虽然是以博爱众生为信仰的离恨宫修行者，但是，并没有政治上的立场。
甚至，没有神的那些婆婆妈妈的是非观。
她未必是一个好的修行者，但是绝对是最适合的将这个天下反过来的好帮手。
可是，如果她出身日倦山的话，那可就有点麻烦了。众所周知，日倦山和皇权的关系是很微妙的。
所以日倦主人的这次拜访，对于他接下来的计划是至关重要的。巫山老人的空缺是由她填补，她甚至都不需要倒戈，只是简单的离开就足以给与他的大业以重创，严重的只怕会一蹶不振。
所以他此刻心里有多懊悔，千寻嘉是可以想象的。
可是——
被揭穿意图的那番话并没有让楚湘王怎样，让他有反应的反而是之前的那句话，他几乎是震惊的表情，难以置信，然后转为神色复杂。千寻嘉说完了所有的话才意识到自己错漏了什么。回思了一下自己说过的话。想起了那番话之前的内容——
“刚才我进来的时候，坅不是隔着门给您递过一个眼神吗？”
就是这句话，让楚湘王变了神色。
想起来之后，她的神情也奇怪起来，为自己的失言后悔不已。
“你刚才说——”楚湘王开口，声音里都是戒备，“坅在你身后给本王递眼色？”
他询问，确认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不是他听错，也不是她说错，但是的确是失言。将不该露出来的吐露出来了而已。事已至此，后悔或者圆过去都不现实了，楚湘王的为人心性，不会轻易放过。
“怎么？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吗？”千寻嘉看着楚湘王的眼睛，缓缓道，“您以为我的外表和普通人无异，就只能和普通人一样看的到眼前，看不到身后发生的一切吗？”
“……”楚湘王无言。
千寻嘉指着自己的头脑，道：“我的身体上只有一双眼睛，可我的世界里有很多双。”
说到这里，她忽然笑了一下，自嘲，“王爷何苦容不下一个外表异于常人内心和大家都一样的孩子呢。其实比起外貌上的一样，我才是真正的不容于世，是真正的怪胎，不是吗？您连这样的我都要强留于身边，不怕引火烧身，一个能看得的就在眼皮子底下的不同，到底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楚湘王的呼吸一滞，看向千寻嘉，千寻嘉似笑非笑：“果然王爷和那些人一样啊，只能看得到，只能介意如此肤浅的境界。”
言语之中，浓浓的讥讽。楚湘王在最初的震撼之后，转念，反而笑了。果然是千寻嘉啊，像个刺猬一样。敢惹到她，立刻张开全身的刺尽力刺过去，并且专挑人家伤疤揭开，那种“我不好你也别想舒坦，我痛五分，也要耗尽剩下的五分让你跟我一样痛”的行事风格。
鱼死网破，她是个如此极致性情的人，锋利如刀。
“私下多少交流也好，一切都只是没有证据的猜测，你要我凭着这些猜测来认定你吗？”楚湘王笑的无可奈何。
“那是你的事。”千寻嘉的刺还没有收起来，锋利地反击回去。
“好，是我的事。”楚湘王收起笑容，认真地看着千寻嘉的眼睛，“那么，我现在就来解决——既然是伙伴，麻烦千修女告诉我您和日倦山的渊源，让我可以掌控接下来的局势。”
千寻嘉的锋利，被直接刺中以后恼羞成怒翻脸的居多，少部分不跟他一般计较，直接躲过去换话题了。正面接招，接着她的刺给与反击的，楚湘王还是第一个。
如果他气急败坏的话，还好对付，千寻嘉最擅长寻找别人失去理性时候露出的破绽，一个鄙视的眼神，一个冷笑就解决了。可是正面对决，毫不眨眼，连气息都没有任何变化，这样的人没有破绽，千寻嘉找不到，连自己都被迫困住逃脱不得。
千寻嘉被噎了一下，楚湘王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两人面对着面，好一会没说话。
“他是我师父。”千寻嘉的目光黯淡了一下，将之前一直回避的过往第一次拿出来，“从十岁到十四岁，我在他的门下学艺。不过并没有对外宣布，所以江湖中都不知道我的身份。”
楚湘王拿着拜帖的手紧了一下，面上仍旧平静，“可曾行拜师礼？”
千寻嘉看了他一眼，回答：“正经八百的入门礼。”
楚湘王拧眉不语千寻嘉知道他在想什么，顿了顿，继续补充，“我不知道王爷您对江湖的规矩有多少了解——不同的门派对于拜师礼都是有不同讲究的，有的收了徒就直接广而告之，请江湖内的侠友们来见证。而有的则是看中之后先带回去教导一段时间，考核之后再确定要不要正式收为弟子。正式收弟子是一件很郑重的事情，必须要郑重地摆宴席，请江湖同仁前来见证，以及拜祖师爷，立誓等等。”
“一般越是排名靠前的门派对这方面掌控得越严苛。因为他们爱惜自己的羽翼胜过那些虚名。像江湖之主的日倦山就将这一切做到顶级了——我入门四年也没有得到正式的承认。所以只算是半个徒弟。”
四年，她叫他师父，和他走遍整个仙源，学习了他大部分的本事，和他相处的像一对没有高下辈分的活宝。可是终究，他们都明白自己的身份。他再怎么疼爱她，也没有草率地就将她收为正式的弟子，没有给她一个可以拿出去见人的名分。而她，和他相处最愉快的时候也没有得意忘形到以为这个世界都属于自己。
这一老一小，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如果非要寻找出共同点的话，他们心底的那份清楚算是一份吧。
“那么现在算什么？”楚湘王不知道千寻嘉的过去，心里面没有办法做到她的那份清楚，“十四岁之后你的身份是什么？还是他的弟子吗？”
千寻嘉愣了一下，回思，苦笑：“我不知道。应该已经不是了。十四岁那年我没有说一声就离开师门。多年来毫无音讯。这简直就是忤逆，正式行过拜师礼的也要被打出师门，昭告天下从此以后老死不相往来。像我这种从没有被承认过的，不用那么兴师动众，但是以后相见不得相认，是至少的吧。”
千寻嘉说的极有道理，楚湘王沉默不语。千寻嘉静静看着他，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他对她身份真正在意的方向，见他表情几乎不变，眼神里面有复杂的情绪飞快过度，处理着。
“那么，你认为五华主人此次前来，是为了什么？”楚湘王的手一动，这才记起拜帖还在自己手中，角都被弄皱了，他的手松了一下，抬头去看千寻嘉。
千寻嘉看他手中的拜帖，目光复杂：“不知道。”
她的脸上有一种硬装出来的坚强，面具之下的脆弱随着声音在颤抖，细微的，需要很努力才能分辨出来的颤抖。她嘴角上扬，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如果不是找你商量大事，那一定就是来找小福的。小福还是孩子，他当初既然收留了，就会对他负责到底。”
说完那番话，她忽然深吸一口气，呼出去。心里面所有的不安和悲伤都放淡了——虽然已经三年不见，但是一个快八十岁的人心性会有多大变化？从小福的讲述中，她已经得到了这样的肯定。他还是那个玩闹起来不靠谱的，思想超脱于世的，只要开始了就一定会完整的结束的那个人。
“给你。”楚湘王把拜帖送到她面前，千寻嘉的身体轻微地抖了一下，迅速地掩饰过去，看也不看地伸手接过，攥在手中，道了一声谢，转身便出去了。
外面，原本该相互监视的坅和小福都不见了。千寻嘉出了大门才看见小福站在一丛灌木中，一脸怒气地瞪着一个方向，而那个方向，坅正一只脚抬起踩在石雕身上，嘴里面吸着气很夸张在揉腿。
千寻嘉的目光在两人溜达了一圈，明白了，走到小福那边，伸手将他的穴道给解开了，小福呆了一会才能活动，气得直蹦。
“师姐，他以大欺小！”小福告状。
“你也踢了他一脚，扯平了。”千寻嘉不偏不倚，两人都跟对方出手了，并且各有输赢。小福没有受伤，但是被点住穴道无法动弹。坅倒是活动自如，但是腿上被小福狠狠扫了一脚，用的是他的看家功夫“霹雳脚”，力道不轻。坅的腿没有瘸纯属他武功底子厚躲得快，再加上小福年纪小功夫不到家才幸运躲过一劫。
而且看情形，两人在正式交手之前没少用轻功比速度啊。千寻嘉进去了一盏茶的功夫，两人把大半楚湘王府都跑了一遍吧。回来还打了一回。
生死只在一瞬之间。如果两人是死对头，千寻嘉没看的这段时间，估计已经死过多少回了。
“不能揉，越揉淤青越大，伤就越重。”千寻嘉牵着小福走到坅跟前，看着他收回脚站直了身体，“一会你去我那里拿药，服下了，等淤青散了就好了。”
“修女怎知有淤青？”坅不明白才来这里的千寻嘉怎么知道刚才的交手中发生了怎样的情况。
千寻嘉的眼神闪了一下，心虚：“只要被霹雳脚伤到，就一定会留下淤青。看你刚才的动作，半条腿应该已经青了。现在症状还轻，一会就会扩散，整条腿都会麻木地无法动弹。”
转着圈解释了她知道坅的腿淤青的原因，是因为用了霹雳脚。用霹雳脚不管伤到多少，都会留下淤青，如果使用霹雳脚的人内力够强，淤青在之后会扩散，多的话足以让半个身体瘫痪。不过因为小福终究没有使全力，所以坅的伤并不算严重。就算蔓延了一整条腿，用点药也很快能治好。
可是，说了一圈，说的似乎已经够详细了，但是千寻嘉好像并没有说清楚，她怎么知道小福用的是霹雳脚。她出来的时候，战事明明已经结束了。这种伤隐藏在衣裤地下，看脸色也看不出个端倪的功夫，她是怎么知道小福用的呢？
他看着千寻嘉，实在是想不明白，立刻就提出来了。
“千修女，您如何知道他用的是霹雳脚？”
“因为……”千寻嘉拉起小福的手，手心里都是心虚和愧疚，“霹雳脚是小福会踢人的时候我亲自教他的。据我所知，他脚上功夫最好的就是这个。”
“额？”坅竟无言以对。
千寻嘉也不想多解释什么了，拉起小福便走，只给看着他们背影的人留下一句话：“早一点过来找我拿药，晚了的话蔓延到整条腿，好几天不能动弹。”
话未说完，人已经从东隅楼消失。神速的轻功，看的坅瞠目结舌。在院子里面同一个姿势呆了好一会，反应过来：千修女还是没有告诉他她是怎么知道小福对他使的是霹雳脚的。
其实两人交手过程中，小福用了好几种脚功，他都躲过去了。只有霹雳脚中招。以他对霹雳脚的了解，小福没有真正用多少内力，所以上也只在表面，没有伤筋动骨。那样的伤，从外表是看不出来的。
而且，为了防止小福再次对他动手捅篓子，他用了很复杂的点穴手法控制住了那孩子。那种点穴手法很复杂，但是其实真正解开的手法并不算难。真正难的是在没有任何提示和实验之前，先分辨出是那种点穴。
最难的不是之后的解开，而是之前一步的分辨。因为从外表看，和普通的点穴太像。如果按照普通点穴手法来解的话，就等于在原有的基础上加了一层新的锁，将原本的不复杂变成高于两倍的难度。
那时候，则必须要解穴方面的大师出手才能解决了。
坅对点穴有研究，倒也不怕千寻嘉失误弄错以后的麻烦。只是坅没有想到，那么容易被蒙混的点穴手法，她一眼就看出来了，连近距离地观察迟疑都没有，直接就用正确的手法解开了穴道。
那份不假思索，并不是出自于一个解穴高手对自己能力的自信心，而是另外一种，另外一种他们看不到的，只有千寻嘉自己知道的理由。
他一直就有这种感觉，千寻嘉似乎对于自己的身体并不存在的空间发生的事情也能了如指掌。
这种猜测让铁一般的战士出了一身冷汗。他神色复杂，心里面的不安越来也多，几乎就要冲出来了。终于，还是忍不住，拖着一条腿，一瘸一拐地走向楚湘王的房间。
那里面，楚湘王应该已经有了最初的答案。他是这么认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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