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姐弟重逢
听到消息的千寻嘉第一时间就赶回来了。
坅专门在门口等她,见那一袭白衣出现在街角,长发猎猎,马上英姿不逊于军中的男子,心里面对这个女子的敬意便又多上一分。她到来之前他一个人把他们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都想了一遍,越想便越觉得,她所经历面对的,换做一个男子也未必能承受得了,她却将那份艰难担得从容不迫,让人不敬佩都难。
一念之间,千寻嘉策马已经到了跟前,跳下来,将缰绳交给了前来迎接的小厮,自己则看都不看一眼,直接走向门口,进去。门里面抱着手臂等候的坅走出来。
“千修女!”他颔首。
千寻嘉停了一下脚步,认真看坅的表情,冷笑了一声:“已经知道了吗?”
说着,丢下他向里面走。
“千修女。”坅伸出一条手臂拦在她面前,恭谨,“孩子没事,请先去看看王爷。”
“那孩子打伤他了?”千寻嘉惊讶——事态比她想象的要严重。
“不是。”坅否定,“是王爷的旧病复发,虽然已经服了药,但状况仍旧不容乐观,还请修女先去看看他。”
千寻嘉狐疑地看了坅一眼,抬腿朝着与之前相反的方向去了,坅紧随其后。
一路上见到好几个人,闲着的,忙着的,看到她也感兴趣地多看了几眼,却好像只是是因为她夜不归宿八卦一下,并没有应该有的恐惧,看来小福双面的事情并没有闹出来。千寻嘉稍稍放了心。
一路疾走,很快就到了楚湘王的住所。
“人还是要和人多接触才会阳气足,一个人久了就算是我也会被阴气吞噬的。”在空荡荡的门口,看着崭新的建筑和凋零的人气,千寻嘉停了一下脚步回头和坅说,说完,还没等坅反应过来,她已经推门进去了。
坅站在门口,仔细琢磨了一下她的话,觉得很有道理。
楚湘王一个人太久了,之前形影相随的平儿,还不是一个人。算起来,除了偶尔去妻妾们的房中过夜,有时候和同党们商量大事之外,他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的。
这样,的确不好。
千寻嘉已经进到屋子里,坐在床边给楚湘王诊脉。
本该聚集在楚湘王的身体里面,保护着它不被外邪入侵的结界已经如一盘散沙,被彻底冲散,应该有条理的内力也横冲直撞,拉扯着能碰到的所有经脉狠狠摧残,脉忽强忽弱,呼吸也时而紧促时而微弱,他脸色灰白,一只手抓住胸口的位置,有一下没一下地艰难咳嗽着,好像下一瞬间就要死过去一样。
“这是怎么了?”千寻嘉惊骇,终于见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我离开一下,回来的时候就这样了,也不知道屋子里面发生了什么。”看到千寻嘉的神色,坅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慌乱再次泛滥,“这是外伤吗?”
“小福也在房间里面?”千寻嘉听出他话里面的意思。
“只有他们两个。”坅肯定她的猜测。
千寻嘉低下头看楚湘王的脸色,手还搭在他的脉搏伤,沉吟不语。
“您回来之前吃过药了。”坅加一句,忐忑地看着千寻嘉的脸色。
“我给的药一直按时吃吗?”千寻嘉看着楚湘王的脸色,神色复杂。
“这个——”坅迟疑,如此简单的问题,他却没有办法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王爷的生活一直是他自己打理,吃没吃药,我也不知道。”
千寻嘉抬头看了坅一眼,更疑惑了。目光在屋子里面巡视了一圈,问:“知道他的药都放在哪里吗?”
“不知道。”自家主子的事情,坅再次摇头——之前楚湘王遣他回去拿药,倒是告诉了他一个地方,不过看样子只是随口那么一说,目的是将他引走。因为后来他病发严重坅将药递过去,他咳嗽的厉害,抬手阻止凑到嘴边的药,用力不稳直接就将药打落在地上。然后自己从身上取了小药瓶,倒了真正的药丸,吃了。空了的瓶子没了失去价值,被无力的手抛弃,掉落在地上咕噜噜滚远。
只有一粒药。按照千寻嘉给药的频率,一次是给几颗的。所以剩下的放在哪里,或者有没有,坅是不知道的。
“该不会不相信我一直没吃药吧。”千寻嘉嘀咕,手掌按在楚湘王的胸口上,感受到里面的恶灵被清除后空下来的洞。之前里面种下了生长符和保护符,不让这个身体再次被攻击,也让空下来的洞慢慢生长出人类该有的东西,最后愈合。可是,别说生长了,还没做到真正愈合,就再次被裂痕布满。
里面还积压着上一回受伤时候遗留下来的淤血和恶灵的残肢断骸没有排出去,压着楚湘王的心脏和附近的血管,像寄生虫一样拦截住供给给心脏部位的营养,蚕食着他最后一点心血。
这情况,不是一般的糟糕。
确定了楚湘王的身体状况,千寻嘉灰心,觉得费心研制药物的自己特别的可笑。按在胸口的手掌变渐渐失去了力道,要抬起。
刚离开,手腕忽然被抓住了。她低头,看到楚湘王清醒的眼睛。
已经醒了。
“一直在吃。”他的声音很低,已经被折磨得有些哑了,有气无力的,语气却很坚定。
“只剩下一颗了吧,我上回给你的药。”千寻嘉回忆着上回给药的时间,环视着屋子,“放在哪里了?让我看看有没有出问题。”
楚湘王凝视着千寻嘉毫无破绽的表情,沉默了一下,再次开口:“两颗。”
千寻嘉刚刚抬起的手立刻就放下了,仔仔细细地再次确认楚湘王的身体状况。
正确的数量的确应该是两颗。楚湘王记得不代表他真的就按是吃了,但是每次只给七颗还弄不清楚的话,以楚湘王的心性,绝对就是可疑了。
“你有点走火入魔的迹象,最近在练功吗?”千寻嘉再次给他诊脉,感觉他比之前有了一点细微的好转的变化,看样子是药终于起了点作用。
“……”楚湘王垂下眼皮,一时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千寻嘉不着急,耐心地看着他的脸,手指搭在脉上继续诊着。
“最近咳嗽比以前厉害,我试过几次调动内力来疗伤。”楚湘王轻轻咳嗽了几声,徐徐说出自己做过的事情。
那边,一直听着两人对话的坅却忽然不安起来。两人剑拔弩张久了,决不放过能向对方放毒刺机会。这会楚湘王自作主张做了让千寻嘉的努力受损的事情,他已经预料到抓到机会扳回一城的千寻嘉会是怎样的不满了。
他佩服千寻嘉的能力,但是无法心无芥蒂地看着她踩楚湘王来发泄自己的情绪。他甚至都想到了生病躺在床上已经不能动弹的楚湘王被气得将她赶出去的画面。
两人的性子都太强,谁都不肯向对方低头,把尊严看的比性命还要重要。
说完那些话以后楚湘王就一直盯着千寻嘉的脸,直勾勾地等到着千寻嘉的雷霆怒火降临。坅没有猜错他的心性,他的确是那种就算错了也不肯接受千寻嘉的冷嘲热讽,宁肯用痛苦换尊严的人。
可是,坅猜对了自家主子,却在一个月的相处里面没能摸准千寻嘉的脾气,她直来直去脾气坏的时候很多,偶尔却也有柔软地躲开强硬,不硬拼让自己和对方头破血流的时候。
在两双眼睛的等待下,千寻嘉神游了一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回神的时候点了一下头表示理解,又慢悠悠道:“我十四岁以后开天眼和另外一个世界打交道,那之后没有护法就再也没有修炼过高深的纯武学。”
突如其来的回忆,语气第一次见的温柔,两个男人都愣了,楚湘王距离千寻嘉最近,直接看到她的表情,是真的很温和地在回忆,并不存在什么不怀好意的内容——只有一个月,但她的恶意只要是有了倒是从没有刻意隐瞒,有了就立刻写在脸上。
此刻是真没有。
“为什么?”他问。
千寻嘉苦笑:“因为武学和灵力没有办法做到真正的兼容。我在练武功的时候,内力总是试图冲破身上的保护结界,结界又总是试图压制住内力的增长。练武功的时候,我只好先关闭掉一些双方冲突的结界,结果因为太过投入,做不到好的防护,总是会被一些潜伏在附近的恶灵趁机偷袭。如果不投入的话,武功没有办法精进,连不练也没什么用处。”
“这几年都是一个人行走,所以我的武功在十四岁之后就没有太大进展了。”
千寻嘉自嘲了一下。什么叫停滞不前,这就叫停滞不前。不是不想,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上天给的舍一半与另一半融合,她也没有办法。
那番话,让两个男人同时沉默了。
“你身体里面流淌着皇家的血液,对恶灵来说是莫大的诱惑,他们一定会想办法千方百计来夺取的。我在你身体里面种植了符咒,一个保护你不被邪魔入侵,一个保护你受伤的部位尽快恢复。只是你在练武功的时候,内力对符咒造成了冲击,两个符咒错误地将它认定是外来的攻击……”
“相互火拼相互压制之后,两败俱伤,符咒被破坏掉,经脉也紊乱了。”
搭在楚湘王手腕上的手指抬起来,千寻嘉起身:“我之前走火入魔的时候个自己开过方子,效果非常好,正好可以拿来给你用了。”
她低头,郑重地看着楚湘王:“只是,在身体彻底康复之前不能再动用内力了。继续恶化下去,就算我是神也救不了你。”
“一点都不行?”他提出疑问。
“不行。”千寻嘉语气坚定。
“好。”楚湘王飞快地答应,低低地又咳嗽了几声,千寻嘉看他的脸,确定他的回答是真诚的,这才回身招呼坅,“你跟我过去取药。让王爷好好休息。药明天开始吃。”
“是。”坅看了楚湘王一眼,见他没有表示什么异议,便跟着千寻嘉出去了。
出了门,千寻嘉走得飞快,很快就离开了院子。坅去药房直接抓药还是千寻嘉的房间先拿方子这两条路上犹豫了一下,不知道千寻嘉会走哪一条。却见千寻嘉连迟疑都没有,直接朝着第三条路走过去了。
“修女,要去哪里?”坅喊住她。
“去找小福,在地牢吗?”千寻嘉直接拐向地牢的方向,眼前人影一闪,坅已经挡住了去路。
“修女,先给王爷拿药吧。”坅世界的第一人只有楚湘王。
“他的药明天才能吃,不急于这一时吧。”千寻嘉有些不耐烦,“你的地牢里面关着的那个现在可在受苦呢,迟一点伤害就加一分,到底哪个更紧急?”
坅迟疑:“王爷没说要怎样处置那孩子,所以……”
“我知道后果就行了。”千寻嘉直接忽视坅的犹豫,绕过他向地牢的方向走去。
我行我素的个性,连楚湘王都奈何不了。坅无力改变,只好被动地跟在身后,替她打开了通向地牢的门。
才下到地底下,漆黑迎面扑来。阴冷阴冷的气息从脚底升起,穿透肌肤渗入到血液里面,随着血液流动到全身各处,最后供给给心脏和大脑——刚进去的千寻嘉就打了一个冷战,心里面一阵恶寒。
千寻嘉终于知道楚湘王如此容易被鬼攻击的理由了。不是鬼的问题,而是他自己,弄个临时关犯人的地牢都要这样阴沉沉地透着诡异的死气,可见平时是怎样的心性了。阴气太重,不招鬼才怪。
坅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转了好一个九曲十八弯的地道,终于到了观着小福的地方。他把壁灯一一点着,慑人的漆黑总算散去,被温暖的光芒替代。
“你们家每年关几个犯人啊?”千寻嘉从坅身后走上来到牢门口,瞧着贴的到处都是的符咒问他。
刚才走过的那九曲十八弯的路两旁都是被铁门隔着的一间一间牢笼,一直蜿蜒到现在,挤一点的话,千八百人够关了。
寻常王府的犯人哪里会有那么多,说是养殖场还差不多。难道楚湘王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千寻嘉眯了一下眼睛,抬起头看黑魆魆的头顶。
“修女有什么话就快跟着孩子说吧,这里不能呆太久。”千寻嘉一而再再而三按照自己的方式做事说话,坅感觉自己的立场受到威胁,脸色便凝重起来,声音也刻板的紧。
这才是他平日的状态。本来就是一个不苟言笑尽忠职守的人。
千寻嘉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察觉到他与她的对立。她低头沉默了一下,没再说话,而是回身面对着漆黑的牢笼,抬手将贴在铁门上的符咒一把撕去。坅的目光动了一下,想了想,没有上前阻止。
“在王爷下达命令之前,我还不能放这孩子出去。”坅说出自己的立场,“所以千修女有什么话——”
咔哒一声。坅阐明自己立场的时候,千寻嘉也没闲着,将一个小发夹拉直了,重新摆弄,然后就插入锁孔中,试了几下,危险犯人专用的大锁被利索地打开了。
坅的话只说了一半,张口结舌地看着,忘了反应,千寻嘉打开牢门,自己进去了。
“千修女。”坅厉声阻止。
“你忘了我是谁吗?”千寻嘉的声音漫不经心从黑暗中传来,“鬼不怕我就罢了,会有什么危险!”
坅竟然无言辩驳。没错,千寻嘉连巫山老人那样的高手都能一招毙命,力量不容小觑,这个能被他单凭武功抓起来的小孩子,能闹出什么幺蛾子。
“小福,醒醒!”黑暗中,千寻嘉的声音温柔无比。
“额?”紧接着响起了睡着的人猛然被吵醒后的茫然的声音。
坅额头冒出黑线:都被当作妖童抓起来了,还心大到在地牢里面睡觉。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坅忽然好奇,重新将灯笼点燃提着靠近牢门,想看看里面的情形是不是和他之前留下来的一样。
粗粗的锁链,四肢头颅,将一个五岁的小孩子固定在牢笼中央,四面都够不到,只能站着,头低的狠了也会被勒住。地面上画着奇特的专门控制恶灵的阵法,墙面上,铁门上,都贴着符咒。这种状况,这孩子还能睡着了,真不是一般的境界。
“师姐!”睁眼后借着坅的灯光,一眼看到了跪在她身前满脸心疼的女子,小福开心大叫起来,“你总算回来了。呜——”
走失的小孩子见到亲妈妈,第一个反应是高兴,第二个表现就是哭,受了委屈的哭。
“他们是坏人!”他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控诉。
“好了,好了,是姐姐的错。”千寻嘉抱住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小孩子,安抚他,一边腾出一只手去解困住他手脚的铁链。
“修女!”坅急了,厉声阻止。
千寻嘉充耳未闻,第一条锁链已经解开了,手又挪到第二条铁链上,坅看言语阻止不了,只好自己亲自进去,抬手去当千寻嘉的手。两人扯住一条铁链,都不肯松手。对峙着,剑拔弩张。
气氛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修女,请不要让我为难!”坅公事公办,他的主子只有楚湘王,事关到楚湘王的安危,他绝不能将一丝的人情。
“你们王爷说过,这方面的事情让我自己做主。”千寻嘉也不肯退让,抓住铁链的手指甲在铁链上轻轻一划,如同刀剑相击,摩擦出耀眼的火花。
地牢一路都有壁灯,偏偏到了尽头关押重刑犯人的这块没有,坅刚才点灯点的也是隔壁的,尽管亮,范围也小得不足以让这间牢笼里面的黑暗被驱散。灯笼,在刚才坅进来阻止千寻嘉的时候失误弄灭了,如今这里面黑乎乎的,只有她不经意间划起的光亮一下一下闪动着。
“那现在就过去请示王爷,只要他点头,随修女如何处置。”楚湘王说那些话的时候坅不在现场,事后也没有另外听楚湘王提及,所以这无法成为他放手的依据。
千寻嘉划铁链的动作停下来,抬头看坅的眼睛,在黑暗中目光仍旧坚决。
“你这个大坏蛋!”黑暗中一个清脆的声音忽然怒骂。
坅一震,脑海中浮现初见那孩子,还没有看到诡异模样时候他一脸的天真,软绵绵的声音,心狠狠拧了一下。
“这里不会有生命危险,千修女还是先去拿药,等王爷醒了问过之后再行决定。”坅收起那份疼痛,无情地再次做了决定。
“坅。”黑暗中,千寻嘉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被他的执着逗得忍俊不禁。
一个硬硬的东西抵着他的手臂,他松开铁链抬手抓住硬东西,发现是金属的扁状物,上面凹凸不平,似乎刻着图案和字。
“楚湘王给我的,是什么,有没有那个权力,你自己分辨吧。”千寻嘉淡淡道。
坅仔细摸着,很快就分辨出金属上的图案和文字,惊讶,脸色都变了——是楚湘王的腰牌。
并且,不是楚湘王一直以来随身佩戴的腰牌,而是他很早以前就制作出来,一直没有找到主人的与他的成对的金牌。
楚湘王为了密谋天下专门打造了一套令牌,方便大家联络,也按照上面文字团的不同代表着对大家身份逐一做定位。其中代表最高权力者的令牌有两块,一块楚湘王带着,另外一块他一直自己收起来,说是等到有一天找到真正的主人再送出去。
七年了。足足七年了,坅差点就忘了那块令牌的存在,也觉得这世界上不会有让楚湘王平等对待的人了。谁想到,认识两个月不到的时间,这么重要的东西,就落到了千寻嘉的手上。
坅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触觉,又仔细辨认了即便,疑心是不是自己弄错了。
“可以了吗?”千寻嘉问。
“可以了。”坅把令牌重新递回到千寻嘉手上,自己从牢里面退出来。千寻嘉很快开了剩余的几个铁链,小福欢呼一声跳起来,被千寻嘉抱着,走了出来。到了灯光下,坅才发现小福的头上不知道何时又多了一块头巾将另外一张脸遮住。白色的,很长,看样子是千寻嘉一直戴在身上的面纱。
之前的那块灰色的在打斗中已经被扯掉了,关押起来,关在一个没有光的地方,这里有没有人可以进来,所以也没给他这层遮挡。
“咱们去哪?”小福挂在千寻嘉的脖子上,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坅,问的是千寻嘉。
“去我现在住的地方。”千寻嘉带着他出去。
“还在这里?”小福的声音转了调调。
“你不想呆在这里?”千寻嘉转过头温柔地问他,”先出去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再决定下一步要住在哪里。”
小福哦了一声,乖乖听话。
“小星,刚才有没有受伤?”千寻嘉说出一个新的名字,用刚才一样亲昵的语气问出来。
这时候已经离开地牢到了外面,里面的灯火早就熄灭了,一片漆黑,外面是雨后的艳阳高照,暗与亮的交替,坅正眯着眼睛适应,忽然间听到千寻嘉那句话。
他知道这个孩子叫小福,听到“小星”的刹那也诧异了一下,不过却以为是小福的另外一个名字,大名小名的区别。却忘了,这样的情形下,千寻嘉完全没有必要说出两个名字。
而且,小福小星……
“还好。”一个细细的,软软的,和小福的声音几乎完全相同的声音开口回答了千寻嘉的问题,乍一听,没什么,可是落后一步的坅的血液却在瞬间冷下来,头皮都发麻了。
那个声音不似小福那般中气十足,对比起来更弱一些,语调也更谨慎,似乎不习惯出声。
紧跟着千寻嘉出来的坅看到白色面纱遮住的小福的后脑勺,那里面模模糊糊地藏着一张脸,和小福一样的五官。声音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所以坅才会觉得奇怪,因为那声音是从他身后发出来的。
忽然想起之前打斗时候的情形,坅出手伤到小福,小福面上无事,被伤到且没忍住咳嗽起来的就是后面的那张脸,也因为如此暴露了他的身份。
一想到就是浑身的恶寒:一个身体两张脸,两个意识吗?
想象到那样的情形,坅忽然一阵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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