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决战之夜——容器水灵儿
“是血的味道。”夜空中有声音欢呼。
“好强，是顿大餐。”另一个声音跟上来，因为高兴得过了头，表情都扭曲了。
周遭，附和声一片，一声比一升高，大家都被水灵儿身上带来的血腥之气吸引得现了原形，失去了理智。夜空中黑色的云越来越重，戾气和邪气越来越重。这些都是一会要将她的骨头血肉全部啃食掉的怪物，是毫无悬念的她的终结者，平儿的眼中却没有丝毫的惧意，轻蔑地瞥了它们一眼。拔腿朝着千寻嘉的院子跑去。
怪物们看到猎物逃跑，欢呼一声，有好玩的冲下来，紧随其后要做第一个分食的。水灵儿的速度却出乎意料地快，几乎是脚不沾地，飞一般地就穿过了大半个楚湘王府，到达了千寻嘉暂住的院子。
她停住脚，喘着粗气。身后发出怪叫的鬼们也紧随而至，张开大嘴便咬下来。水灵儿没有动，连喘粗气的节奏都没有变。扑到她身上的鬼们却响出一声惨叫，被她身上骤然发出的光芒给打中，瞬加化为齑粉。
水灵儿的气息已经调节均匀，一步一步走到荷花池边，屏息，站在千寻嘉身后。
夜空已经被浑浊堆满，黑压压地蠕动着，腥臭味织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墙，将整个楚湘王府的空气都凝结了。王府里面原本该明亮的灯光，也沾染了一层浊气变成黑色，无法发出光明了。如今，整个王府里面还能发出来光芒的地方，就是这里了。
因为千寻嘉这个奇异的存在。
水灵儿慢慢走向她，身体紧绷着，每一步都无比沉重。千寻嘉背对着她，还是那身无暇白衣，修女标准的发饰和玉簪，及膝的墨色长发。因为夜色与污浊的黑，她在白天已经算的上显眼的白更是被对比出来了，黑白分明。
清楚得让人惊心。
“修女。”她站在千寻嘉身后，没有开口，心里闪过这两个字。
“你回来了。”千寻嘉回头看了她一眼，从石板上退开，回到地面上。她一身白衣如雪，裙角扫过墨色的夜，搅动了一片烟状的浑浊。刺啦一声，发出摩擦之后的光芒，裙子上的白色清晰了开来，黑色缺了一角，颜色淡化了许多。只过了一瞬，旁边浓重的黑色变立刻涌过来，填补了那个空缺，继续触碰到千寻嘉，继续被净化。
楚湘王府满满的戾气，将两个人淹没。
如果说一对一还是猫抓老鼠，猫是老鼠的天敌的话，那么将一只猫和一屋子的老鼠放在一起，胜负立刻就反过来了。是老鼠吞噬了猫，老鼠是猫的天敌了。
千寻嘉就算是上面选中的通灵者，也架不住如此大规模的包围啊。更何况，为了一回能顺利消灭它们，她提前透支了许多灵力。如今比起往常，已经虚弱了许多。说不定在消灭他们之前，自己先被啃食的连骨头都不剩了呢。
千寻嘉回忆起小时候在那个世界看电影里面的情形，猫被一屋子的老鼠追咬，瞬间血肉模糊。
稍有差池，自己也会那样了吧。
她抬头仰望夜空。聚集的鬼怪越来越多了，她之前分散放出去的灵力和鲜血吸引了大量贪心的饕餮们，都想将她分食而后快呢。如今，看这个数量，差不多是时候了。
“好了，时间到了。”心里算了算，千寻嘉出声提醒水灵儿。
身后的女子身子一震，坚定地走了过来。千寻嘉退开，她上前，接过千寻嘉给的给的一把被黑气缠绕的光剑，走上了石板，踩在已经干涸的淤泥上，一步步走向池塘的中心。
池塘底下忽然传来沸腾的嚎叫，淤泥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潜藏着，被水灵儿的到来惊动，全部聚集到她的脚底下，被什么隔着，无法立刻冲上来，于是只是发出嚎叫，表达着自己的欲望、血腥、不满和愤怒。
声音越来越大，地面都开始震动。干涸的淤泥龟裂，有什么呼之欲出。缠着黑气的光剑有着奇异的定身力量，水灵儿双手握着它，才勉强站稳，不至于被越来越强烈的戾气震开。她屏气凝神盯着地面的频率和幅度，不敢有一丝大意。
一旁的千寻嘉却稍稍走了神，抬起头看被墨色填满的夜空。
整个楚湘王府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的生气都被一份蒙汗药给放倒了，齐齐与周公约会。王府里面，唯一还清醒的“人”的气息就是院子里面这主仆俩。与之相对的，是漫天的“黑。”
不是颜色的黑，而是善恶的黑。或者说是容与不容的黑。这世界已经选择了以千寻嘉为首的白，它们的黑，就注定要成为恶，阻挡善滋生的黑，是要被压制住的那个。
这世界，就是这样。
“找到了。”夜空上，一团黑飘上来，目光定格在池塘上拿着长剑的水灵儿身上，欣喜地吐出这三个字。
从它们的角度看下去，整个小院被一个大光圈包围住，形成一个半圆的屏障，屏障里面光芒刺目，所到之处没有一点黑色的气息，都被狠狠净化或者逼走了。屏障之外，是它们。里面虽然被净化无法靠近，却有着厚重的诱惑不停地散发出气息，吸引着对这种诱惑没有抵抗力的黑色力量前来。
那个诱惑就在水灵儿身上，她站在池塘上拿着黑色长剑神情谨慎。光穿透了她的身体，直接将身体变成了一个透明的形体，里面几乎都是空的，像一个人型的容器，里面盛满了净化之光。只有一个地方，左边胸口的地方还有一点不同——是心脏！
人型的透明容器，里面唯一还能将她当作人类来看的标致就是那可鲜红的，并且还有血液流淌鲜活跳动的心脏。
真个身体都是空的，只有一颗孤零零的心脏在跳动，凡人看到该是怎样的诡异。可是，对于盘旋在夜空中恶灵来说，那却是怎样的诱惑。
“通灵者的气息！”有恶灵欢呼，身形迅速扭曲，“是通灵者的鲜血！”
它一喊出来，周围立刻沸腾了，大家蜂拥而至，瞬间将它包围起来，一顿变幻之后一个新的更恐怖的形体出现了。新的怪物有很多双眼睛，很多双嘴巴，面目更加可憎。血腥的欲望也更加强烈。
“是陷阱啊。”一个细细的声音说，掩饰不住的欢愉，“是通灵者用来吸引我们过去的陷阱吗？”
“哈哈，竟然用上了通灵之血，想将我们一网打尽吗？”别的嘴巴开口，也有着扭曲的兴奋，“好啊好啊，看看是我们厉害还是她一个人厉害！”
血腥让他们失去了理性，兴奋地发了疯。
“撕了她，撕了她！”一个接一个的声音附和。
“一次性灭掉我们，得先耗费出自己一半的灵力来设置结界和诱惑陷阱，将我们困住，然后再用另外一半的灵力来和我们战斗。哈哈。”
无数个声音说话，说出千寻嘉的计划。
“我们越多，她就越吃力。我们这么多，哈哈……”
“我感受到了她灵力的缺口和不足……哈！”
“上一个法师也是这么死的，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哈哈，我们有好多同伴。”
“杀了她，吃了她，吃了她……”
小院上空如狂风暴雨席卷过，所有能被称之为“生”的气息都被吞噬掉，只剩下累累的邪恶盘踞，一出声、一呼吸，都是一下震动。如果这时候有什么生物闯进来，就算不立刻蜂拥扑下来的邪恶吞噬掉，也一定被那种无所不在的纯恶给窒息死了。
这绝对的恶。
“好了。”千寻嘉眼眸的光忽然一沉，声音从心底发出，直击水灵儿的心脏。
“是。”水灵儿开口。
话音落，手中的剑陡然绽放出一道光芒，一下子刺穿光圈冲上黑夜，光与夜交错，不知射到了哪里。融合为一体后又折返回来，以更加可怖的力量重新注入到剑身之内。新的力量并不停顿，带着那股锐利与杀气直接劈向地面。
轰的一声。凝结了光与夜力量的光剑顺利劈开坚硬的壁垒，脚底下有什么四分五裂，有的飞起有的掉落，一个缺口赫然在目。水灵儿第一时间跳开才没有掉进去。
她踉跄着退后几步之后才站稳，站稳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自己造成的局面，只一眼，脸色都苍白了，迅速再次后退——缺口其实是一个井口，被一个巨石压住，加了很强的封印。
会用到封印，里面困了什么，显而易见的。
刚才水灵儿的一剑破除了封印，里面被压抑了许久的鬼们终于见到了天日，嚎叫着，疯狂地冲出来。被困了许久的野兽有机会逃出牢笼会怎样？现在，是十几条被困的已经发了疯的野兽鱼贯冲出来。
那种戾气，跟结界之外都不相上下。
在外面将这一切收入眼中的鬼们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她想干什么？”一个恶灵先一步说出了大家的疑惑。
“是嫌见证自己死亡的鬼还不够多吗？”另外一个恶灵阴阳怪气地说。
恶灵们轰然一笑，嘲弄声不断。却也有一部分选择了静默，认真观察着里面的局面。
被困了多年的鬼们已经没有了具体的形态，凭着一股戾气存活到现在，终于见到天日，亟不可待地冲出来，冲向对他们来说无比新鲜的夜空。水灵儿呆在角落，脸色苍白地看着它们疯狂的行为。
乍一见天日，大家都头脑发昏全部冲着夜空冲去，将站在井口边上，将他们释放出来的水灵儿无视了。他们急迫地想得到自由，呼吸新鲜空气，已经到了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程度。没有拦住他们去路的水灵儿，自然就暂时抛到脑后。
可是，自由没那么容易得到。
千寻嘉设下的光圈结界轻而易举拦住了他们的脚步，让他们一股脑的热情和兴奋都冷却了。自由前的最后一块绊脚石，海啸一般的愤怒爆发，他们用自己的身体撞击着光圈，试图撞出个裂口——所有挡住他们奔向自由的障碍，全部都得毁灭。片瓦不留。
刚从黑暗中奔出来的恶灵们，戾气高涨，力量前所未有的强大。
结界承受着那么强的攻击，不停地震动着，眼看着就要破开了。可是，很奇怪地，结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减下去，每一次当他们以为只要再攻击一次就可以让它破裂，让他们重获自由的时候，结界又以奇异的力量迅速被修复，坚韧如初。
就跟从来没有受到过伤害一样。
几次之后他们的疯狂终于有所收敛，炙热的冲动也有所冷却，开始认真思考着其中门道。可是，他们永远也看不出个所以然的，就像身在结界之外的恶灵们没有看到结界里面千寻嘉的存在一样。他们也看不到。除了水灵儿和千寻嘉自己，谁也不知道真正结下这个结界的不是他们眼中看得到的水灵儿，而是不在他们眼中的千寻嘉。
千寻嘉成功隐身，让自己成为他们眼中的盲区。她操控着结界，默念着咒语，在每一次结界承受不住的时候顺利地将危机化解。
所以，只要千寻嘉的力量还在，他们是永远逃不出去的。
这些，恶灵们当然不知道。
冷静下来的他们一眼就看到了水灵儿，那个身体透明的“容器”。她手持长剑，仰头，冷冷地看着它们。恶灵们悚然一惊，看到了她心口的位置。巨大的诱惑暂时驱除了对自由的渴望，他们聚集到一起，慢慢靠近她。
结界外，忽然间就炸了锅。
对外面的恶灵来说同样是致命诱惑的水灵儿的心脏，眼睁睁看着却得不到，如今还要看着被另一股力量捷足先登，大家都沸腾了。有脾气暴躁的直接就对结界展开了攻击，像之前那些被困了许久的鬼一样，拼命撞击向光圈。
轰！轰！结界又开始震动。千寻嘉闭上眼睛，加快了念咒语的速度，更强大的力量源源不断走向光圈，暂时保住了里面的安全。
结界里面的鬼并不知道外面的状况，以他们的眼睛也看不到那些。他们怀着一份好奇心靠近水灵儿，在只离几步之远忽然发出嚎叫，呼啸着扑向她。水灵儿长剑一挥就轻易阻隔了攻击。可是这样的行为也证实了鬼怪们的猜测——水灵儿果然是身怀灵力的高手。
如果站在他们面前的水灵儿是普通人类的话，绝对是他们最好的食量，连想都不用，直接就要吃掉来补充被关闭多年造成的体力的缺失的。可如果是有法力的法师呢？哈，那绝对是一个连做梦都想不到的意外的收获呢。如果说普通人的阳气对他们来说是濒死之人的一晚稀粥的话，那么拥有高强灵力的高手就绝对是一晚人参汤，不但救得了一时的命，还能够修补元气。
让他们不至于刚一冲出去就被更加强大的力量吞噬掉，成为别的恶灵的食粮。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之前因为结界的阻隔已经冷却的头脑再次发热，他们欢呼着，再次俯冲下来，水灵儿不慌不忙地抵挡着，手中的长剑不断发出光芒，将冲过来的敌人一个个刺穿。虽然不是什么致命的伤口，甚至马上就会复原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但还是有效力阻拦了他们的速度。
时间一点点过去，水灵儿的体力消耗越来越多，恶灵的进攻越来越狂热，胜利的希望越来越大已经它们发了狂，都不认真想一想这其中的门道。结界外面，鬼怪们也看的眼热，更加疯狂的攻击都给了结界，参与者也越来越多。
“好了。”忽然一个声音响起，在混乱中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