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楚湘王的戏精王妃们
因为人类的到来，小院里面的平衡被打乱了，蛰伏在里面的鬼怪们嗅到了人类的生气，沸腾起来，一些邪恶珠子吸收了那份人的气息力量增强，溢出来，加重了水灵儿的负担。她一时半会难以消化，眼看着就要撑不下去了，千寻嘉只好将她先行带出去，让她在满是人气的外面休息一下，将身体里面横冲直撞的气息调节均匀。
安排好她，千寻嘉便去找楚湘王了。
楚湘王的性子如此孤，不是那种随便抓一个人就能去传达他话的人。仙姝馆的福字来了，说明楚湘王之前是和林氏在一起的，临时有事要找她，偏身边已经没有了可以用的人，所以就将福字打发过来了。仙姝馆的林氏，千寻嘉想起初次见面林氏乖巧地站在后面的模样，眉眼之间透着一股怯生生的纯，跟没经历过世事一样，即使是女人见了都免不了心生怜爱，更何况是男人。
那份“纯”，被旁边美艳的朱氏一衬托，就更加明显了。
林氏、林氏，林姝儿。美丽的仙女的意思啊。千寻嘉心里面默念着林姝儿的名字，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水灵儿黑白分明的眼眸和那张苍白的脸，
爱情中的女子都是傻的，不管人还是仙。千寻嘉冷笑了一下，将自己从这个混沌的世界划分出去。
出了院子以后气候就恢复正常了，那份上天入地，蒸笼一般的炎热，只属于那个鬼怪横行的地方。外面，还是春末夏初的季节，柳絮满地，天空湛蓝。千寻嘉抄了小路，一路上都没见到一个人——好歹也是堂堂王府，要不要这么人丁匮乏。
千寻嘉正想着，人就出现了，而且是一次两个。她正穿过一个花园，被高高的石雕给挡住了，只听到是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姐姐。”先响起的是一个女子的声音，细细的，由一份干净的“纯”串联起来，光听就让人心思拨动了。千寻嘉呆了一下，想起来，这种语气刚才福字也用过，不过一个用到炉火纯青的原创一个还在学习当中的刻意模仿，一下子就分出高下了。
还没见到人，千寻嘉已经知道说话的人是谁了。
“我钓鱼也要你来管？”反驳的声音怒气冲冲，似乎极其看不上那份楚楚可人，有衣衫与风撞击的声音，听着，是挥动袖子推开了上前碍事的人。
声音比起之前的那位略粗，却并不是天生的，而是语气恶劣刻意加粗表达不满。楚湘王府有名分的女人一共只有两个，王妃端庄，看样子是娘家带过来的。不会人前一套人后又一个样子。而地位能训斥林氏，性情又如此骁勇的女子，也只有一位了——侧妃徐氏。
她父亲是武将，听说她自幼就是拿兵书启蒙的。那个横冲直撞的性子，也带到了夫家，一直到现在也没改过来。
想起初次见面明目张胆打量她的那双眼睛，千寻嘉忍不住笑了。
那边，不和谐的声音还在继续。
“可这是金鱼啊。”是林氏委屈的声音，“金鱼是观赏用的，怎么能用鱼钩钓起来？太、太残忍了。”
她被脑海中想象出来的画面吓到，余音在空气中颤抖。
另一边，凶悍的人却被这份楚楚可怜给气着了，火气噌的一声窜起来，“我家的鱼，我是要钓来吃还是养来看，都是我自己的事情。王妃都不说什么，你一个连名分都没有的侍妾装什么慈悲心肠。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去想办法讨好王爷，给你的地位提一提。”
徐氏这一番话够刻薄，将人家的底子直接就给掀了。打人不打脸，她做得够绝。
千寻嘉来这几日也断断续续听说了，徐氏很看不上王府里面的这两个侍妾，一有矛盾冲突一定狠狠踩下去，就连王妃也拿她没办法，这可是真见着了。
“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林氏本来就弱，被骂的毫无还口之力，声音里面已经带了哭腔。
“谁是你姐姐？”人家已经处于下风，侧妃还是不肯放她一马，声音再次高了起来，怒斥，“你是什么身份也敢叫我姐姐，也敢在我面前自称“我”？王妃宽厚，你们就以为家中没有规矩了吗？”
千寻嘉局外人听戏的表情到这里便收敛了，回味着侧妃徐氏的话，点头——林氏只是侍妾，的确是没有资格称呼作为主子的徐氏为姐姐的，她的自称应该是……
“奴婢……知错了。”林氏抽抽噎噎，说出了符合自己身份而的话。
雕像后面，千寻嘉轻轻叹息一声。侍妾和侧妃的地位，相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俗话说官高一级压死人，家中的地位何尝不是如此。不论现代还是古代，都是一样的。
乱得让人心生厌恶。千寻嘉对一家子女人之间的争斗失去了兴趣，想绕道悄悄离去，徐氏的声音偏又在这时候钻进了她的耳朵里，让她不得不停下脚步。
“怎么？你心疼金鱼，害怕金鱼受到伤害？”人家已经溃败不成均，徐氏却没有收兵的打算，趁胜追击痛打落水狗，“那就……钓你好了。”
她最后四个字的声调忽然上扬，邪恶满满。千寻嘉豁然回头，目光雪亮，仿佛穿透石雕看到了另一边的画面。
“姐姐，你说什么？”林氏被吓一跳，慌乱间又忘了自己的身份——徐氏一向恶毒，说出来一定会做到的。这个地方除了她们没有第三个人，她被弄死都没人知道啊。她惊恐后退。
徐氏笑得邪恶且血腥：“把你的喉咙挂在鱼钩上，看你挣扎的样子，一定比鱼好看。你们那么想讨好王爷，这一定能吸引他的注意力。来，别跑！”
她从鱼缸里面抽出钓鱼线，借着绳子反弹的力道朝着林氏甩过去。林氏听到徐氏刚才的话就已经意识到自己即将遭遇不幸，已经在尽量躲避，当着她的面却不敢明目张胆背过身跑去，鱼钩和鱼线甩过来，直接钩向她的喉咙，她惨叫一声，捂住了自己的头和脖子。
叮的一声，一片柳叶忽然飞出来，如一道闪电，劈向了钩向林氏的鱼钩，将足以刺穿人血管的尖锐东西挡住，朝着相反的方向带去，直接打入鱼缸旁边的树干上。柳树叶加注了内力，如同一柄坚硬锋利的兵器，半面都进入了树身里面。徐氏没看到其中变故，还以为是自己用力过猛刮到了树干，用力拽了两下，林氏已经趁着这个空挡跑开了。
是朝着千寻嘉这边来的，她躲不过去，只好走出来。林氏被吓得花容失色，哭哭啼啼跑过来，也不看路，差一点撞上来，吓了一跳。
千寻嘉的目光却迅速从林氏哭花的小脸上移开，看向一圈圈收起鱼线的徐氏，看到了树干上，总算弄清楚了——钉入树干的鱼钩，竟然是直的！
只是一枚普通的缝衣针，从一开始就不是用来钓鱼的，挥动起来想伤到人，也是很难的。
看到徐氏慢慢卷着线，压根就没有去看“鱼钩”，千寻嘉终于明白了，忍不住笑了一下。
林氏，只怕以后再也不敢在这位姐姐面前出现了。不只林氏，美艳的朱氏，只怕更早以前也不敢了吧。
“修女救我，姐姐她要杀我。”林氏不知道这里面的猫腻，见到千寻嘉，如同见到了救星，一把抱住她，哭的花容失色。
“发生什么事情了？”千寻嘉装作偶然路过，刚才的事情什么都没看见。
“能有什么事情，她刚才脚滑差点跌入池塘，被吓傻了。”林氏回答之前徐氏高声抢过话头，林氏已经躲到了千寻嘉身后，怯生生地探出头，见她看向这边，手中的鱼线收了一多半，一手还捏在线上，看那个动作、语气，以及看她的眼神，警告的意思极浓。
林氏抽抽噎噎，着实纠结了一下，还是什么都不敢说。低了一下头，认了。
“我、是我自己不小心。”身份低人一等，就算被欺负了也不能说出来的，否则一大堆家规等着她。看到她的样子，千寻嘉倒不忍起来。可是一想到福字的样子，又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各人有各人的命运，也没什么值得自己去可怜了。
心里面，她轻轻叹息一声。
“看姑娘的脸色，是昨夜没睡好头晕了吧。”千寻嘉拿过她手里的帕子将她脸上的泪水擦去，柔声安慰，“春天，很多旧疾都会发作。回禀王妃找大夫过来给看看，开些药好好调理身体，以后就不会头晕脚滑了。”
林氏的情绪总算平稳下来，接过千寻嘉手里的帕子，眼睛里强忍着委屈，点头。
“不会水就离水远点，就算头晕脚滑也不会造成怎样严重的后果。”徐氏停顿了一下之后再次收线，瞟着这边，将林氏的害怕解读为矫情，嘴上却说得好听，“妹妹可要小心点，粗心久了会成习惯的，下次要是忘记了站在悬崖边上，再一头晕脚滑，那后果可不堪设想了。到时候不是吓糊涂说两句胡话掉几滴眼泪就能过去的。”
林氏被吓住了，再一次躲在千寻嘉身后，连头也不敢露出来——配上她那样将人命当草芥的个性，这话怎么听着都像恫吓。
楚湘王为了那份野心，把自己的性命都差点搭上去，水灵儿为了一个与自己本不该相干的人，做出了那么大的牺牲，如今双双在痛苦的刀山火海中煎熬着。而这些人，享受着别人用性命拼搏来的东西，竟然如此不珍惜，还在这里玩什么争宠的小把戏。也不想想，两人之中若是有一个人失败，他们别说荣华富贵了，连苦都吃不到了。
想到死亡，千寻嘉的脑海里竟然一下浮现楚湘王生母的脸，惊心。昨夜的梦境被她亲手捏碎，那个女人的脸只看了一眼，却清晰到仿佛刻进她的心里，在她不防备的时候就突然冲出来，让她心惊肉跳。
看面相分明只是一个美貌没什么本事的弱女子，为什么会有这样深刻的感觉呢。她思忖，不知不觉便冷落了两个胡闹的人。
“多谢侧妃教诲，奴婢谨记。”没有千寻嘉的帮忙，人家也有自己的生存法则。林氏乖乖地低了头，领了属于自己身份该有的待遇——就算被被恐吓也得笑脸相迎说谢谢，谁让自己只能得到这些呢。
“知道就先下去吧。也没什么事情，大夫来之前回屋躺着，别出来乱走了。”徐氏把鱼竿立在地上，没卷起来的那部分线还深埋树干里面，徐氏收收放放，似乎心不在焉，始终也没见她看向缝衣针，也不知道是否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主子发话，林氏也不敢怠慢，立刻便道别走了。和千寻嘉也礼貌地行了礼，却只字不提刚才楚湘王和她在一起的事情，看来徐氏的“教诲”对她的打击够大的，再也不敢做引火烧身的事情了。
看着林氏单薄的身影走远，千寻嘉也转过身向徐氏告别。
“王爷在等我，先告辞了。”她直言自己的目的地，并不怕她的醋意——两人身份地位压根就不在一个世界，她实在没有必要避讳什么。
“修女且慢。”徐氏急忙叫住她，一改之前的盛气凌人，笑意盈盈地走到已经转过身的白衣修行者面前，“我最近在看离恨宫的书籍，有很多地方不懂，不知修女可否赐教，指点我一二？”
“自然可以。”人家的请求不算过分，千寻嘉没有推辞的理由，一口便答应了，“不知侧妃何时方便？我忙完眼前的事情就过去。”
“不必劳碌修女。”见人家答应了，徐氏急忙示好，“我也没什么事情可走，迁就修女的时间就好了。不知修女何时有时间？我亲自过去请教。”
原来是为了这个啊。千寻嘉不动声色地笑笑，“好啊，如果侧妃不嫌我那里简陋的话，欢迎之至。”
徐氏露出窃喜的表情，计划迈出第一步的表情一闪而过，千寻嘉假装无意一瞥，实则尽收眼底，她笑笑，“不过如果可以的话，还烦请侧妃去之前帮我向王妃讨要一些香料，就是之前她送我的那种。香味很好，只是已经用完了。”
“好啊。”徐氏没听出来话里面的玄机，粲然一笑答应下来，“修女要用，自然是要多少有多少，放心，我一定带到。”
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说了大话，又笑，“如果王妃没有，我派人出去寻，也一定会带过去的。”
“如此，多谢了。”千寻嘉微笑。
话说完了，两人道别，千寻嘉去找楚湘王，徐氏则留下来继续收之前被自己放了好几回的鱼线，收到后面线绷直了，她便提着鱼竿一步步过去将现卷起来，到了树跟前，脸干脆贴着树看定在里面的缝衣针和树叶，看着看着，忽然就笑了。
好厉害的暗器啊。她利落地拔下树叶和针，见树叶只剩下半片，针完好无损，孩子气的笑了笑，眯起一只眼睛在在上面吹了一下，什么都没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