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新的阴谋崛起
黄雀之眼
吸血鬼的案子了了，因为这个案子衍生出来的麻烦却还一个一个排着队等着她呢。饶是解惯了乱麻的千寻嘉也感到头疼和后悔了。
麻烦一进展中……
吸血鬼案件结束的第三天，楚湘王临时下榻的客栈里，千寻嘉正在整理她写的有关于吸血鬼的资料，楚湘王在一旁审阅。外面，确切地是说房顶上，有一场全武行正在上演。
看到楚湘王因为差点被一块飞下来的瓦砸中而脸色铁青，千寻嘉恨不得练武功走火入魔一巴掌拍死自己。
外面，闲得发慌的钟又来单挑以坅为首的楚湘王的护卫军了。
从案子解决到现在，已经第五回了。他以平均每天两回的频率挑战着所有人的极限。
“帝都那边该有好故事听了。”楚湘王低头翻阅着书，讽刺地说了一句。
“王爷的护卫军也该有人好好□□了。”千寻嘉抬起笔蘸墨汁，眼皮都没眨一下继续写字。
楚湘王抬头：“你让我将他收进来为皇家效力？”
千寻嘉抿嘴一笑：“血猎是行走在世界边缘的人，跟吸血鬼差不多——在离开这前多切磋还是可以的。”
第一番针锋相对，楚湘王败。
楚湘王放下书，起身走到窗前看外面的景色。空空的，城里最繁华的街道因为他的缘故还是处于戒严的状态，所有的门户都是紧闭的，不但没有做生意的人，连原本将这条街道当作回家的必经之路的人们，也奉命特意绕了远路不许靠近这里。静静的，的确连疑点嘈杂之声都没有。
“托王爷的福，天下太平。”千寻嘉的讽刺言犹在耳。
楚湘王一只手压在窗框上，不知不觉间就紧了，指节苍白。
身后的千寻嘉也默不作声地停下了笔。楚湘王在想什么，看背影就知道了，不过现在她可没那个心思管别人的恩怨情长，她自己都在水深火热中不知道该被谁拯救呢。
外面，打斗还在继续。钟不把自己的体力耗尽是不打算收手的。想到这里，千寻嘉就忍不住想要扶额哀叹了。当初，她为了解决吸血鬼事件，出手伤了血猎钟，将一根有毒的冰针打入他的身体里。冰针除了打进身体内有感觉外，在以后的十天之内都会像消失了一样没有存在感。第十天是第一次毒发的时间。毒发的症状可以用“生不如死”来形容。而且这个解药也是奇特，本身就是一味剧毒，必须在毒发的时候服下才能起到相互克制解毒的药效。错过了的话遭受痛苦折磨也就罢了，勉强熬过第一次也会留下残疾，随着每一次毒发对身体的伤害就越大，最终……
钟没那个信心在十天之内自己找到解药，又是才三十岁的年纪不甘心这样死去，所以妥协了。
这也是案件解决以后他还一直缠着他们不自行离去的原因。
不过因为他的身份不能和楚湘王千寻嘉同住，自己住在另一条街的另一家客栈。日子过的极其无聊，也不想让伤了他害他对不起师门教诲的人好过，每天来这里单挑楚湘王的众护卫成为了他唯一的乐趣和发泄途径。众护卫虽竭尽全力抵挡，奈何也知道他和主子的贵客千修女交情匪浅，因此也不敢伤了他。就这样每天两次应对不知何时杀出来的袭击。苦不堪言。
外面哐的一声，有重物落地，杂乱的脚步从不同方向聚集到一起，却再也没有进一步的攻击。停了一会之后听到人的声音，是钟和坅，再过了一会，有人踉跄着离去，留下的几个人也是东倒西歪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斗志。
今天早晨的比试，总算是结束了。以坅为首的护卫军守护胜利做最后的结果——不过……
千寻嘉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瓦片，之前的认定天平也逐渐倾斜了。
还有三天，三天之后就可以给他解毒了。千寻嘉闭上眼睛，默默地安慰自己。
闭着眼睛思索了一会，千寻嘉出门去，见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的坅正好上楼来。
“你去帮我调查一个人。”千寻嘉站在门口吩咐。
“是。”坅急忙加快几步迎上来，到她面前坐详细的确认，“修女请讲。”
千寻嘉回头看了一眼楚湘王，见他仍旧站在窗前，对着寂静无人的街道，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她回过头对坅道，“画意楼的大老板和她的妻子苏氏，尤其是苏氏，把她的底细查清楚。不管知道多少，今天天黑之前来向我汇报。”
“是。”坅爽快地领命，却又迟疑了一下，“不知道修女想知道的是哪一部分？因为时间紧急，恐怕不能全部都查出来。修女想知道哪部分，我派人全力打听”
千寻嘉迟疑了一下，蹙眉，“她和雪娘的关系，对陆郎是吸血鬼的事情知道多少，她在其中起着什么样的作用，还有……她是外地嫁过来的，你再去调查一下她的身世。”
“是。”坅领命，即刻转身下楼去了。
千寻嘉回身进屋，把刚才写下来的记录整理了一下，确定没什么疏漏后便要收起来，忽然想起楚湘王还要看的，一手拿着纸，抬头看楚湘王，“王爷可还要看？”
“看。”楚湘王飞快地收回思绪，转身。
千寻嘉只好放下来，重新回到自己的位子，倒了一杯清爽甘甜的泉水给自己，一边等着，一边看向窗外的蓝天，想着接下来的事情。
“为什么忽然调查苏氏？”楚湘王已经回到了自己位子，拿起了千寻嘉放在他面前的纸，却不急着看。
千寻嘉将目光收回来，看楚湘王，见他低着头，似是随口一问，但自恃还不算太笨的她知道那个问题里面认真的重量。
“我心里有些疑问得弄清楚。”她一手持杯，略一沉吟回答。
“什么？”他问的直接，没眼都不眨一下。
“……”千寻嘉不喜欢事事向人汇报，但这不是搞□□主义的时候，有些话必须要说，而且还得说清楚，否则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绝对比现在用言语解释的还要多。权衡之后千寻嘉在心里叹一口气，正式转过身面对着他，做出了长谈的姿势：“我昨日去了陈家。”
她开口只说一句话便停顿了下来，目光闪烁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着什么。
这句话有两个意思；第一、她昨天去了陈家，而陈家是画意楼的大掌柜的家，陈家的主母就是千寻嘉之前让坅调查的苏氏，也是五年前收留雪娘的人。第二、这一切，楚湘王都应该知道。
因为昨天她察觉到了来自于坅的跟踪，坅是楚湘王的忠实奴仆。就像藏獒对主人一样。除了楚湘王没人能命令得动他。
“这个王爷知道我就不解释了。”她不想浪费口舌，干脆挑开来说，楚湘王也没有反对，就算默认了，千寻嘉接下来的话就简单多了，直奔重点，“雪娘走之前交给我一个画意楼的印章、钥匙，以及跟账目有关的一些话，所以我昨天去见了苏氏。”
她去见了苏氏，将东西一一转交，说的话也一字不落地转达了，却因为谨慎起见并未提及他们的生死状况，只说是一个多月前林城见过，尚未详细了解，雪娘便原因不明地忽然离去，只在离开之前做了这样的请托。等她忙完了林城的事情抽空来这里的时候就听说了雪娘和吸血鬼的事情，没来得及见面，雪娘已经没了。
说着，叹惋不已，以离恨宫修行者的立场。
“苏氏有什么问题？”楚湘王看她的表情便知道她察觉到什么了。
“我总觉得她是知道什么的……关于雪娘和陆郎的身份。”千寻嘉也未隐瞒，只是因为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说得也不甚肯定。
昨天去陈家，用修行者的身份，直接就见到了因为被牵连而闭门不出的女人。对外称她不出门是因为生病了，起初千寻嘉以为那是个躲风头的借口，见了面才知道她是真的病了，而且很重，靠着婢女的搀扶才勉强做起来见客。千寻嘉精通医理，知道那病不是装出来的。
闲聊之中得知，苏氏确实被这一对亡命鸳鸯害的不清，画意楼被迫关门不说，在家中唯一主母的地位也受到了威胁，她的丈夫斥责她引狼入室，持家不善，要纳一房妾室入门好好打理他的家业。雪上加霜，苏氏支撑不住便病倒了。
这些闲话家常还是从府中一个心直口快的丫头嘴里听来的，苏氏是一个沉静内敛的人，三十几岁了仍旧肤白貌美，就算生病免不了憔悴，仍旧看不到一丝病重的颓废和暴躁，从始至终说话都是温柔亲善的。丫头说，她平时就是那样的人。就算被那条冷血的蛇反咬一口害成这样，也没有怨过他们一句。
千寻嘉留心试探了一下，她似乎也努力撇清和雪娘的私交，却不肯像外面铺天盖地的咒骂一样说雪娘一句不好，被问及对这件事情的看法，她也只是苦涩地笑笑，念两句经书便搪塞过去。眼睛里一闪即逝的，分明是秘密，很沉重的。
坐了一会后她夫君回来了，正吆五喝六地命令下人大兴土木修葺宅院，要迎接新人入门。看到丫头愤愤不平的表情，千寻嘉知道自己不能再坐下去了，起身告辞。苏氏象征性地挽留了一下，便命丫头将她送出去了。走到门口的时候回过头，见苏氏闭上眼睛，满脸的疲惫。
“她知道又有什么问题？”看着对面的女子神色游移不定，楚湘王蓦然问出口，“在修行者面前都不敢说出真相，就更不会对外人说吧。而且，她的生死祸福是她自己的决定，跟你跟我都无关，你可不要弄错了来这里的目的。”
楚湘王警告她。她要是觉得苏氏是好人，会被这件事牵连，再遭遇到什么不幸，诸如被诬陷为同谋什么的，她看不下去，难道还要继续为苏氏出头吗？如果苏氏再牵连出什么人，她能保证看得下去吗？这样循环下去，他至少这一整年就要呆在城里哪儿都去不了了。
可是……
他忽然想到千寻嘉之前给坅的任务，意识到什么，脸色骤变：“难道——”
那种猜测让他不安起来。
千寻嘉因为他的反应本来已经冷笑，想要讽刺着反驳回来，见他突然转变了神色，知道他们终于想到一块去了，神情终于缓和点，点了一下头，“我也是担心这个。她要是聪明人懂得自保还好，要是笨的话非要引火烧身……那可就……”
她说不下去了，后面无限的可能她不太愿意去想。
“如果到那种地步，也没有必要选择了。”楚湘王又重回冷峻，风轻云淡地说了一句，说了一句别人的结局。
屋外，阳光灿烂，正是一天最明亮的时候。千寻嘉凝视着从窗户打进来落在地上的阳光，静静的，看了太久，视线都开始变得模糊，仿佛看见了幻觉。楚湘王的话让她心生寒意又悲凉的无可奈何。
脚步声忽然响起。在很远的地方的时候千寻嘉就察觉了，用了轻功，但脚步光明正大，只是习惯性轻手轻脚动作敏捷而已，目标正是他们的屋子。千寻嘉已经知道是谁了。
“王爷，小人是坅。”脚步声停在门口，坅的声音响起。
“发现什么了？”楚湘王问——接受那么多任务的人离开不过半个时辰就回来了，这不是坅办事的风格，一定是出了什么紧急状况让他不得不回来禀告。
千寻嘉先一步出去，一眼就看到了坅手里的东西。脸色变了：“在城里发现的？”
“是在城外，不过现在城里百姓也多数知道消息了，闹得沸沸扬扬的，还有人扬言要去官府门前闹。”
千寻嘉不屑，眼中冷光闪动：“去官府闹？百姓们何时有这个魄力了？”
说着冷笑回身进屋。楚湘王从头听到尾也没弄明白二人在说什么，坅还站在门口，不过看样子，在千寻嘉截口插话成功之后，他已经忘了自家主子的存在，也忘了见面之后的第一个问题是楚湘王先提出来的。
楚湘王自己走出去了。
坅此刻手里正拿着一摞纸，纸皱巴巴黏糊糊的，似乎每一张后面都涂满了糨糊，是贴在墙上硬被人撕下来的，有好多已经破损。能够大量贴在墙上的，当然不是白纸，而是白纸黑字急切地想向外面宣告的，楚湘王溜了一眼，明白了：是为吸血鬼喊冤的状子。
雪娘在城中居住五年，但似乎没什么人缘，树林里那两具烧焦的尸体还是血猎钟按照门下的规矩处理的，从头至尾，只有几个官府负责监督的人在一旁，多的一个人都没有看到。或许是为了撇清自己吧。事后去打听，听说她性子不错极会做生意，但真正与谁交好，就没人说得清楚了。
事发的时候都极力撇清自己，生怕被连累，才没几天却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又算什么？
“你刚才说城外贴了很多，如今城里很多人都在议论？”楚湘王看状纸上写的情真意切的已经不像诉状的诉状，“这么说，是昨天晚上连夜弄的？”
“是。数量很多，小人只拿了这几份过来。”
楚湘王把那些黏糊糊的东西还给坅，回身进屋子去洗手，坅呆在门口，也低下头看状纸上的字，听见屋里人的声音传出来：“你去办千修女交给你的事情，不管结果命而去。
坅下楼的脚步声慢慢消失，楚湘王洗好了手起身，正擦手，忽然见千寻嘉换了一身行头要出门。看到这女子面无表情的样子，忽然间又想起了她之前的讽刺——
“托王爷的福，天下太平。”
天下太平！太平到眼睛和耳朵都被蒙住了，什么都看不见都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