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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青城再会(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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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沈竹音第二次进牢狱,上一次是父亲被诬陷,她去探望,如今却是她自己。

    她不由地想,柳清渠到底是什么心思?在松安一次次羞辱她还不够?到了青城,要继续戏耍她?能肯定的是,如今这案子的处置结果,柳清渠肯定是存着私心的。不过是民间纠纷,调查清楚就好,哪里会在未查明前,不论对错双双下大牢?

    沈竹音不禁有些恼,在心里大骂柳清渠。

    沈竹音屈膝坐在木板子搭的床上,她环顾四周,发现这间牢房比松安县父亲待的那间要干净得多,周围相近的牢房也没有关押其他犯人,十分安静,能够清晰地听到外面墙壁上挂着的油灯燃烧时,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牢房里昏暗,终日不见阳光,唯有墙壁上的油灯照明,导致弥漫着一股子发霉的味道,同时,沈竹音也感到阴寒,一股子接一股子的冷气直往骨缝里钻,她忍不住用双臂环抱住自己,企图用这种方式令自己暖和一些。

    她思绪发散,父亲得知她入狱了,会不会担心。自己什么时候能够出狱?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打断了沈竹音的思绪,她抬头向外望去,来人正是柳清渠。

    此时,他已经褪下官服,换上了墨蓝色的锦袍,在墙壁的火光照映下,他的面庞落在半明半昧的光影里,脸上的线条清晰而流畅,一双眼纵然吸纳了火光,依旧是深不见底。他的右手上还提了一个食盒。

    柳清渠的视线落在那个蜷缩在一角的女人,她抿着嘴角,一双眼眸饱含怒意直直地盯住他。

    身边的牢头取出钥匙,打开门锁,将门推开,“吱呀——”,柳清渠迈步而进,随即吩咐道:“去外面守着,没有本官的吩咐,不许任何人靠近。”

    牢头恭敬地应“是”。

    如今,此间牢房唯有柳清渠与沈竹音二人。

    昏暗的视野下,只有火光照亮一隅,跳动的火苗噼里啪啦作响。

    “柳大人,莫不是来牢里提审我?”沈竹音率先开口,语带讥讽。

    柳清渠心道,如今的沈竹音倒是和四年前如出一辙,情绪都明明白白的摆在脸上,不像之前为了沈父委曲求全了。之前倒是委屈她了。

    柳清渠没有回答沈竹音的问题,他迈步进入牢里,走到沈竹音的面前,将食盒放到木板床上,再打开,一一将里面的食物取出摆好。

    沈竹音在他行动时,也在仔细地打量他,猜想他打得什么主意。

    柳清渠取出食物时,需要微微躬身弯腰,恰好挡住了沈竹音面前的光线,牢房里本就靠着外面那一点火光照明,让她感到眼前一暗。

    昏暗的视野下,柳清渠弯腰低头也不过与她一尺距离,沈竹音能隐约瞧见他微垂的睫毛。

    待柳清渠将一份份食物取出摆好,鲜香味已经飘散到空气里,自然也钻到了沈竹音的鼻子里。

    沈竹音低下头,瞥了一眼,都是她爱吃,有切成薄片的吉来居五香卤牛肉,还有一盘土豆烧肉,以及四五个白白胖胖的肉包子。

    什么意思,先给一棍子,再扔几个枣子吗?她才不稀罕呢。

    这时,柳清渠方开口,声音较之前多几分和气:“吃吧,你晌午饭都没有吃。”

    沈竹音依旧是那一副抱臂环住自己的保护姿态,她冷冷地瞧了他一眼,说道:“如果不是柳大人强行留下我,我如今早就舒舒服服地在府里歇息了,更遑论吃一顿饭?”

    柳清渠倒也干脆,不做多余解释,直说道:“没错,我就是故意留下你的。”他顿了顿,又说道:“饭菜凉了就不好吃,快吃吧。”

    他倒是痛快承认了。如此一来,沈竹音更气,如果说最初她为了父亲委身于他算是不得已,那如今就是无妄之灾!她做错什么了?就算当年有错,之前那些羞辱还不够吗?这简直是没完没了!

    沈竹音正在气头上,内心小火苗蹭蹭涨,但她也是存着理智的,知道柳清渠是官,她是民,身份地位有差别,她强行按捺下心中的火气。

    食物的香味就向一只只小勾子,让沈竹音无法忽视它们,正如柳清渠所言,她没有吃晌午饭,早已肚中空空。

    不想委屈了自己,她随手捞起一个肉包子,一双杏眼恨恨地瞪着他,咬下一大口包子。

    是鸡肉馅的,她最爱吃的包子口味。

    柳清渠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她,眼见她先是气乎乎一副要发脾气的样子,接着拿起肉包子,吃下好大一口,瞬间两边腮帮鼓鼓一团。

    他鬼使神差般的伸出手指点在那鼓鼓的腮帮上,指腹下是她温软细腻的肌肤。

    脸上感到异样,沈竹音倏时一愣,正在咀嚼的牙齿也停止了动作,她仰着头一双水杏眼瞪圆,而后下意识撇过头,躲掉他的手,纤秀的眉头随之皱起。

    不喜欢这样,之前就不喜欢,那时为了救父亲,是不得已为之,而如今,她不想再莫名地被逼迫,被侵犯。

    时间再往前推,无论是在沈府还是在顾府,几乎没有人能给她委屈受,即使是鸡蛋里挑骨头的顾母,有时候话说得狠了,她都毫不客气地怼回去。她本性中,就从不是逆来顺受,任人欺负的。

    沈竹音咽下嚼碎的包子,将剩下的一小半放回盘子里,直接下逐客令:“柳大人没其他的事,请回吧。”说完这话,她就像是猫冬的小松鼠,缩到墙角的位置,和柳清渠拉开距离。

    柳清渠见她面色渐冷,倒也不恼,反而悠悠坐在床板上,一副心平气和的模样,举止俱是往日的得体合宜,开口说道:“我之所以把你留在牢狱里,是有件事与你商量。”

    听到这话,沈竹音抬眸望向他,心有不解,他们之间能有什么事情需要商量?

    柳清渠不卖关子,直接说:“我要娶你。”

    沈竹音听到这话,第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应过后,她笑了,是被气笑了。

    她抓破脑袋,也想不通柳清渠这是唱的哪一出大戏?

    她笑出声,目光含着讥讽,语气坚决:“我不嫁!”

    柳清渠不理会她的反应,继续说:“当初沈家遭难的原因,你可想过?不外乎是沈家有富甲一方的财富,却无权无势,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就像是一头被养肥的羊,只待时机合适,任人宰割。而顾家同为商户,自然也不愿趟这趟浑水。”

    柳清渠目光与她相对,嘴里吐出最后的定论:“有钱无权,便是起因。”

    “你说得没错,但如今的沈家还有什么值得人惦记的呢?那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那你现在所作所为又是为何?据我所知,沈家家产几乎全捐,但也留下了宅院,你们将宅院卖掉,手里也有千余银钱,也足够好好生活,那为何又要重操旧业,做起粮行的生意,甚至于是你在外面抛头露面?”

    “随便你怎么想,随便你怎么说,嫁给你是不可能!”沈竹音干脆侧头,不再理会他。

    她觉得柳清渠当真是疯了,无论是最初相遇时,还是他客居沈府,到前一阵子的松安县时,两个人就从来没有好好说过话,这样的关系做夫妻,天天互相看脸色吗?

    柳清渠对她这样的反应倒也不意外,他站起身,语气平淡:“你好好在这里想想,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出去吧。”

    明明是如话家常的语气,落在沈竹音耳朵里却如惊雷般炸裂,如若不答应他,她就要在牢里一直待下去?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她目光冷得如有实质,“柳清渠,你又要逼迫我?”

    柳清渠俯身,和她对视,轻声说道:“是给你时间考虑,毕竟重要的事情,总是要多一点时间做决策。”

    “无论你什么时候问我,我都是这个答案,我不嫁给你!你休想!”话说到最后,沈竹音几乎是咬牙切齿,他的脸皮和那个无赖闻不知有一比啊!

    柳清渠直起身,转过去,望向墙壁上正在噼啪燃烧的油灯,跳跃的火光映入他的眼底。

    他落下一句:“你好好想想,想通了和狱卒说,我会再来见你。”

    “柳清渠,有一句话,我一直没和你说。”沈竹音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她的语气忽然变得平缓。

    往外走的柳清渠脚步一顿,等待下文。

    只听沈竹音慢悠悠说道:“在床上,你可比顾长昭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没错,沈竹音就是被气恼了,气疯了,气炸了,内心的小火苗熊熊燃烧。她就是要恶心他,凭什么到头来只有她一个人受罪?往日再生气也不会出口的浑话,今日倒是顺溜溜地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就觉得解气!胸腔里就像有涓涓溪流过境,稍稍抚慰了她的燥意。

    说出这句话后,沈竹音忽然有点好奇,柳清渠当下的表情,是一脸铁青,还是满脸通红?哪一种都好,就是要撕开他波澜不惊的面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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