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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乱我心曲(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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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珠走开后,沈竹音就安静地跟在沈知越与柳清渠的后面,听着他们谈天说地的闲聊。三人一同朝着前厅走去。

    步行的时候,沈竹音就在想,爹到现在还不知道她和柳清渠的事情,如果知道了,怕要气个半死。

    她的视线落在柳清渠身上,今日他穿了一袭墨蓝色的锦袍,袖口衣摆处是繁复的金丝刺绣,织成兰草图样。

    这人会和爹说出真相吗?应当也不会吧。

    三人到达前厅,前厅处已经放置圆桌,上面摆好了酒菜,沈竹音看去,菜品十分丰富,有很多道都是杨嬷嬷的拿手好菜,比如水晶丸子,炝炒素三鲜,红烧鸽子,光是看着就令人食欲满满,但眼下沈竹音显然是没有享用美味佳肴的心情。

    三人按照礼仪规矩依次落座后,身边伺候的小厮也极有眼力地给他们斟酒。

    沈知越端起酒杯,目光灼灼看向柳清渠,话语中充满感激之情:“柳大人,这一杯酒,沈某敬你,一来是为了昔年旧事,是我沈家对不住你,二来是为了近日案情,多亏你,我才能出狱。三是感谢你为沈某请大夫治病,这才没让伤口恶化。”

    “断案平冤是分内之事。”柳清渠从容与之对饮,算是承了这份情。

    沈知越一边客气地邀请柳清渠吃菜,“这是府里杨嬷嬷的拿手菜,尝尝看!”一边在心里感叹,这柳清渠着实不错,为人义气,还是个好官。可惜啊,没有那个缘分,未能做成一家人。如果当初音儿不拧着性子,嫁给他,今天会是什么局面?

    沈知越心中暗笑,自己老糊涂了,过去的事也就过去了,再去想如果又有什么意义,倒不如向前看。

    坐在一旁的沈竹音看着父亲和柳清渠对饮,面上平和,也不言语,心里却是另一番思量。

    她不明白柳清渠为什么会接受父亲的邀请。若说当年事,他也报复回来,算两清了,但两家却终是生了嫌隙。如今的沈家,哪里值得他来上前结交?

    柳清渠也在官场摸爬滚打三年有余,接触的场面,应酬不知凡凡。

    他今日也是始终得体合宜,嘴角微弯,挂着微笑。昨日他接到沈知越的请帖时,瞬间就想到了那个梦,梦中的他求而不得,现实中的他辗转反侧。

    这无疑对他也是一个接触沈竹音的机会,他自然欣然赴约。

    柳清渠自进门后,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和沈知越寒暄,但其实一直用余光关注沈竹音,发现她面上没什么表情,若仔细观察细微之处,比如眼角眉梢,还是能得到些端倪,她在忧思。

    那她是为什么忧思呢?柳清渠心思几个翻转,猜个八九不离十,她是怕父亲知道自己逼迫她的事情。

    就在沈竹音与柳清渠各有思量的时候,沈知越突然想起那日的红豆糕,面带笑容,问道:“柳大人,前几日,音儿送去的红豆糕,你觉得怎么样?若是喜欢,让杨嬷嬷再给你做一份?”

    “红豆糕?”柳清渠挑了挑眉,看向沈竹音。那表情里透露着,你有给我送过吗?

    沈竹音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她很快地稳住心神,和柳清渠飞快地对视一眼,语速平缓:“柳大人,那日我将食盒交给了贵府的门房,你不妨回去问问他。”

    沈竹音心道,无论如何不能在爹的面前出现差错。要想办法暂且糊弄过去。不然漏了馅,很多事情解释起来太麻烦,扯着扯着就说不清了。

    柳清渠瞧了沈竹音几眼,长长的睫毛蜿蜒成一条带有弧度的线条,脸上的笑容终于不再是面具似的得体合宜,反而带着些许玩味,多了几分生动。

    一个呼吸的功夫,柳清渠联系前因后果,就猜到沈竹音欺骗了沈父,并没有送去红豆糕。但眼下,她不想拆穿这件事,就随口胡诌,试图搪塞过去。

    还真是一个小骗子。

    “是吗?那我可得回去好好问问。”柳清渠说话时,目光一直落在沈竹音的脸上,不想错过她一丁点的细微表情变化,就像最老道的猎手一样,盯住了猎物。

    话锋一转,他说得真诚:“毕竟是沈老爷的一番好意,不能让其他人糟蹋了。”

    “也许是门房忘记了呢,大人也不要苛责他。”刚刚是她随意找的借口,但也不想真的让柳府门房白担无妄之灾。况且,沈竹音怀疑柳清渠本就知道自己是在扯谎,不过是话里有话打趣她而已。

    柳清渠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今天给她的感觉和往日的都不一样。

    往日的柳清渠是个十足的坏蛋,对她冷嘲热讽,以父亲的案子威胁她,逼迫她。但今日,倒是有几分和气。

    沈竹音在心中暗诽,估计也是表面功夫。

    “沈小姐放心,本官最是明辨是非,不会随意乱冤枉人。但也不会放到一个坏人,尤其是那些招摇撞骗之人。”

    沈竹音腹诽,招摇撞骗是说我吗?她口是心非:“柳大人果真是个明察秋毫的清官。”

    柳清渠知道,这是沈竹音在讽刺自己,毕竟是自己用倒卖赈灾粮的案子威胁了她。在她眼里,自己现在可不是什么好人。她应当是恨透了自己才对。

    如今明晓了自己对她的心思,倒是有些说不清的滋味了。

    沈知越见这二人时不时目光相对,都是话中有话的样子,心下生疑,这二人是怎么回事?

    他经商十来年,亦是老江湖,察言观色,听话听音也是基本功,但也不会平白无故拆自己女儿的台,只是说道:“音儿,既然上次柳大人没有吃到红豆糕,你去寻下杨嬷嬷,让她再做一份,待会儿柳大人走的时候,可以顺道带走,回去当个点心吃。”

    “是。”

    这边沈竹音离开前厅,去寻了杨嬷嬷,交代一番。她和杨嬷嬷说完,也不想再回到饭桌上去应付柳清渠,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沈府园子里逛着。

    她再次见到柳清渠,是在柳清渠要离开时,沈知越亲自来送他,看样子两人都喝了不少酒,尤其是沈父,脸上挂着两团红,说话时呵出酒气。

    沈竹音拿出事先备好的食盒,里面是满满一盘红豆糕。

    “这是先前家父交代的,为大人备下的红豆糕。”

    柳清渠视线下移,落到那只提着食盒的手上,手指纤细莹白,贝甲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珍珠似的流光。他伸出手,从面前女子手中接过食盒,似乎是不小心,两人交接时,互相摩擦了下指腹。

    柳清渠心里默念,红豆糕,红豆又名相思。

    送走柳清渠后,沈竹音心里瞬间轻快不少。她想,沈家马上就要搬去青城了,而柳清渠是御史,估计也很快要回京复命了。

    自此以后,两人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无论是仇,是怨,是恩,还是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时间和距离会将一切消弥。

    她和父亲也会开启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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