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人活着,总还是有点希冀。
当这点希冀消失不见时,和行尸走肉似乎也没有了什么区别。
对于亡灵鬼怪来说,怕是该魂飞魄散了。
罗绮兰现在的状态不太对,何霁没敢在这里久留,拉上人就准备回宾馆。
她拉着罗绮兰,就像是拉着一片没有扬起来的风筝,毫不费力地把人拉进了出租车。
司机在后视镜里看见了她突兀的动作,却看不见旁边那个罗绮兰。如果不是何霁语气正常,恐怕司机就要把她赶下车了。
一路疾驰。
回到宾馆之后,何霁才松了口气。
倒是把贺玉笙吓了一跳。
贺玉笙本来正坐在房间发呆,却不曾想,一直在她脑海里纠缠的人急匆匆地回来了。
一进屋,就忙着灌了几大口水。
“怎么了?”她下意识地问到,看着何霁猴急的样子,她又嘱咐道:“慢点喝,小心呛着。”
何霁冲着她点了点头,然后一口气喝光了杯子里的水。
在外面坐了一上午,滴水未进,何霁也是渴得不行了。喝完水,好受了点,她看向贺玉笙说道:“玉笙姐,你可不可以在这儿陪陪罗小姐,我出去打个电话,很快就回来的。”
她说着,看了眼魂不守舍的罗绮兰。
贺玉笙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心下一沉,点头道:“放心,你去吧。”
何霁应了一声就出了门。
在罗绮兰面前,不好和贺玉笙说清发生了什么。
而她现在急需要去联系一下霍钰,看看罗绮兰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反常。
可是霍钰的电话却没有打通,许是在忙。何霁心一横,拨通了谢必安的电话。
她站在防火通道里,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不知道被什么擦黑了的白墙。
“喂,竟然给我打电话了,是有什么事吗?”
谢必安的声音从听筒中传了过来,何霁觉得他那张常年只会笑着的脸已经怼到了自己眼前。
她把罗绮兰的样子简单地说了一下。
谢必安听完,沉思一会儿,说道:“鬼魂确实也会受打击,不过倒也不至于魂飞魄散,只是她现在更容易被恶鬼吞食。你不要让她离开宾馆,我会让霍钰过去的。”
“那就好,霍钰来之前我不会再带她出去了。”
何霁说完,本想道个谢就挂了电话,谁想谢必安在那边轻笑了一声,说道:“干的很不错嘛。”
“……”何霁无奈,“无功不受禄,不能白拿你的钱。”
谢必安笑意更深了,“那十万还够不够了,这样来回折腾应该花了不少了吧。”
何霁别的不行,算账可是一把手。
脑海里快速地过了一下开支,她说道:“还行吧,不过如果钱不够了,可以从剩下的四百九十万里透支吗?”
任谁来听,可能都想不到手机那头的人,会是白无常。
何霁以前也想不到,自己还会有朝着白无常要钱的一天。
白无常谢必安:“可以啊,不过每次最多十万,透支最多两次。”
“……好。”
何霁又和他说了两句,才挂了电话。
她默念:一见生财,一见生财。
回到房间时,罗绮兰已经睡在了贺玉笙的床上,贺玉笙正坐在桌边,盯着那张昏黄的落地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何霁开门的声音,吸引了她的视线过来。
“睡着了?”何霁指了指床上的罗绮兰,小声问到。
贺玉笙点了点头,走过去拉着人坐在了桌边,也压低了声音:“到底怎么了?”
两个人挨得很近,贺玉笙的气息喷在何霁的耳边,激得她耳后都热了起来。
何霁吞咽了一下,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收回来,才开口说道:“昨天,你不是问我有没有听见小孩的声音吗?”
她这么一说,贺玉笙立刻就明白了。
她说道:“你们看见那个孩子了?”
“嗯,”何霁说,“玉笙姐,我刚去给谢必安打了电话,罗绮兰现在情况可能不太好,在霍钰过来之前,让她一直在我们这屋里呆着吧。”
贺玉笙自然不会反对,她看向何霁,又突然问道:“是不是还没吃午饭?”
何霁一愣,忽然笑了出来,“没有。”
她乐得像朵太阳花,如果没听到她的话,说不定还以为她中午吃了满汉全席呢。
贺玉笙白了她一眼,说道:“那你还不出去吃点东西,我们不吃没关系,你不吃能撑下来吗?”
“我不饿。”
何霁乐乐呵呵地说。她是真的不饿,就算饿,刚刚那一大杯水也已经喝饱了。
可是贺玉笙却不管她,只说道:“你快去,这里有我守着呢。”
何霁还想说些什么。
然后就被贺玉笙赶了出门。
她站在宾馆的走廊里,哭笑不得,整个人却像是泡了一次温泉,从上到下都暖和和的。
不过她也真的是不饿,也没什么胃口,最后只好在附近找了一家奶茶店,点了杯奶茶。
她坐在窗边的高脚凳上,看着窗外,愣了好一会儿。
然后就想到了中午见到罗建刚时的那一幕。
和蔼的父母,可爱的孩子,任谁看都会觉得这是幸福的一家人。
何霁可以理解罗建刚他们的选择,也知道,他们肯定是忍过了那段焦急悲痛的日子,才走进了新的生活。她甚至知道,自己没有权利和理由去责怪他们,为什么当初不多坚持一段时间。
可是,他们却不能理解罗绮兰看到这一幕时的心情。
孩子只有一对父母,父母却不一定只有一个孩子。
罗绮兰当初肯定是被放在掌心疼爱的小公主,十年后却只能做一个只能听着他们欢声笑语的孤魂。
何霁虽然也并不能完全的感同身后,可是她总觉得心底被人压上了一块大石头,又闷又重。
就连以往用来犒劳自己的奶茶,都不管用了。
程嘉义的电话打进来的时候,何霁还是盯着窗外的行人,没怎么动地方。
她扫了眼手机,按了接通键。
“喂,小何何,怎么样啊,事情解决了吗?”程嘉义好像永远都充满了活力,就算是透着电话,都能听出她的开心。
何霁被感染地勾了下嘴角,说道:“差不多,已经见了,确实是她的父母。”
“哦,”程嘉义没有深问,只说道:“那茜茜那边呢,监狱去了没?”
“还没有。”
“没去啊,那你岂不是还要过很久才能回来?”
“对啊,”何霁说,“怎么了,你找我有事?”
程嘉义在电话那头嘿嘿笑了两声,才说道:“这不是想再和你探讨一下爱情嘛。”
她拖长着声音,似乎生怕何霁不知道她是在八卦一样。
何霁本来还沉闷的心情,忽然就变了。
贺玉笙的音容笑貌好似忽然就浮现在她的眼前,何霁不自觉地笑了,“有什么可探讨的?”
“哦?你这是有情况?”程嘉义这个人精,一听就来了劲儿,八卦道:“你们该不会已经在一起了吧?”
“胡说什么呢?”何霁翻了个白眼,可是心里却不由自主地开始畅想在一起之后的生活了,反应过来时,她看见面前的玻璃上倒映着她傻笑的样子。
……
何霁左右瞥了两眼,见周围没人注意她,这才说道:“我想清楚了,我喜欢她。”
她语气坚定,听得程嘉义都愣了一下。
“确定了?”
“确定了。”
“行吧,不过我可提醒你啊,你是人,她是鬼,等遗愿完成了,那可是要去轮回的。”
“嗯,我知道。”
何霁的眼神没了焦点,她早就知道了,哪怕两个人朝夕相处,她心里也清清楚楚地明摆着,人世间的贺玉笙已经死了。
听她这么说,程嘉义没有说话。
何霁愣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怎么不劝我?”
“劝你什么,劝你不要喜欢她?你听吗?”程嘉义立刻回到。
何霁倏地笑了起来,“嗯,不听。你记不记得你之前说过,要及时行乐?”
“哦?我竟然说过这么有哲理的话?”
“我就觉得吧,只看当下就好。”
“你决定了就好了呗,我反正不会棒打鸳鸯,”程嘉义又贱兮兮地说道:“不过以后你要是遇到什么爱情上的难题,可以来问我。”
何霁没管她的打趣,也没再和她斗嘴,又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她没在奶茶店多留,打包了两杯奶茶,提着回了宾馆。
罗绮兰已经醒了,只是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坐在床上呆愣愣的,就连何霁进门的动作,都没能吸引她的目光。
“阿霁,”贺玉笙倒是迎了上去,走到何霁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罗小姐不想再去见黄三了。”
她想直接轮回。
似乎这样就可以抛下所有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