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太宰君？”
“太宰君！”
等太宰治回过神来的时候, 坐在办公桌后的森鸥外正不厌其烦的高声喊他。直到看到黑发少年不对焦的目光投过去，他才收回了磕在桌角的指节。
“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吗？”森鸥外维持着假惺惺的笑容，默默拔掉了自己头上的一根头发。他看起来还维持大人的成熟做派, 但实际上已经焦虑要把头发拔光了。
本来说服想要寻找自己身世的羊之王与太宰治共同行动后，他就以为这次的任务十拿九稳了, 说不定还会再得到一颗璀璨的原石。
但森鸥外没想到, 这次先代首领复活的事件的幕后黑手居然是‘疯人院’的人，他们的首领上一次就让森鸥外有所防备了。可惜, 疯人院在横滨之前可谓是毫无名声, 之前又是一个封闭场所, 想打听里面的线索只能徐徐图之。
结果还没等森鸥外做好准备，这次的事件对方就插手了。只能说这次的复活事件大部分没有脱离他的掌控, 只是结局有些出人意料。
至于被带走的兰波的尸体，说实话，他们港/黑带走也没什么用, 顶天了在外面暴晒几天再丢掉，给组织树立一下威信罢了。
“啊——没有哦！”黑发少年拖长声音，表情冷淡的敷衍着。事实上他根本没听对方刚刚的话，不过森先生想说的他乱猜也能猜出来。
森鸥外露出假笑……不，他已经不想笑了，太宰治今天太异常了，他想忽视都做不到。
“我可以问一下你们这是怎么了吗？”森欧外放下首领的架子，虽然这东西在太宰治面前基本没用。摆出一副关心学生的老好人面孔, 好奇的问。
“你们？”太宰治挑了挑眉, 他有点不祥的预感，直接告诉他那个们不是他想要的。
“对，还有中也君。”森鸥外回答。他回想着刚刚中原中也报告事情的时候, 那个愧疚又复杂的表情，怀里一直抱着一个黑色的帽子，说话也心不在焉的厉害。弄得他都没办法暗戳戳的撬
墙角了，只好让对方先离开。
“呕！”黑发少年反应剧烈，他当场夸张的做呕吐状，直接从沙发上翻下来，干脆坐在地毯上，对于对方嫌弃简直不加掩饰。
“麻烦森先生不要故意恶心我，我才不要被和黏糊糊的蛞蝓一起相提并论呢！”
森鸥外好生好气的笑，是比假笑还让人起鸡皮疙瘩的笑容，看起来甚至有点欣慰。
“事实上也没有什么啊，就是突然发现本来最不像人类的家伙居然也会有人类的情感啊！太稀奇了！”也……太羡慕了。
太宰治故作活泼的语调渐低，他垂下头，蓬松的黑发遮住眼睛，神色不明。
“嗯。”森鸥外双手交叉放在下巴下面，他看着情绪有些低沉的太宰治，突然感觉又像是回到了最初刚捡到太宰治的那段时间。当时，这个少年的眼睛像是看不见任何色彩一样，只有无趣的黑白调。
“我这里有一个情报，可能说出来会安慰到你，也可能会打击到你……”森鸥外默默叹了口气，心想自己捡到的弟子，就算再麻烦也要坚持教完。
“什么？”太宰治恹恹的问，他头也没有抬的扣着脸上结痂的伤口，感受着细微的疼痛，以及温热的血从伤口里流下来的触感，还在想那天的事——
…………
在太宰治摇摇晃晃的从废墟里爬出来的时候，在旁边踌躇不决站立着的中原中也，看在刚刚并肩作战的份子上，好心伸手的拉了他一把。
黑发少年头也没扭的向前踏了一步，挣脱了他的搀扶，他脸上的表情是一种很奇怪的冷凝，像沸腾的鲜血溅在青铜器上，然后凝固了以后的深沉色泽。
蓝眼睛的少年小声切了一下，但知道这不是和不识好歹的太宰治吵架的好时机，有些尴尬难明的在原地磨了磨脚板，实在不知道是走是留。最后只好继续跟着太宰治，看他想做什么。
一身气势惊人，明显心情不太好的太宰治刚往兰波那里走了几步，突然又不动了。
他原本蓬松柔软的黑色卷发沾满了
灰尘和血水，湿成了一缕一缕的奇怪样子后又凝固住了，看起来像落水狗一样狼狈难堪。
那件原本被他披在肩上的黑色大衣，早已经不知丢到哪里去了，衣服上的灰尘和破损也不少。万幸的是，在一场混战中活下来的太宰治，除了一手臂和表层皮肤有一些擦伤外，竟可以说是毫发无损。
他就顶着这幅样子直愣愣的站了一会儿，那时间的长度差点让在旁观的中原中也以为太宰治这家伙也和他一样踌躇不决了。
这算什么啊！中原中也抓耳挠腮，他本来就觉得亲手杀死可以说是把他带到这个世界的人很难过，偏偏又在现场遇到了兰波先生的朋友和上级，简直尴尬到爆。
/待会是不是又要打起来呀？我记得他们组织能打的人有一堆，我现在这个状态不一定能打过！啧！又不能解释说兰波先生想杀我，我才……肯定听不进去！/
/要是羊的人被人杀了，我也肯定要报仇啊！/
深受自己良心折磨的中原中也无意识的抓紧手里的东西，等感觉触感不对低头时，又看见了那顶兰波先生送给他的帽子。那顶黑色的帽子是中也买不起的样式和材质，帽沿的里面用银线绣着阿蒂尔兰波的法文名。
褚色头发的少年像被一盆从天而降的水浇灭了一样，垂头丧气地低下头。
太宰治感觉疼痛在身体的表面像起了火一样连成一片，体力不支的只想立刻躺下去，但他还是坚持站着。
他睁着一双枯竭的眼睛看细川奏脸色苍白冷淡的打电话喊人，此后的时间里，对方一直轻轻的把手搭在兰波先生已经塌下去的肩膀上，像是在确定什么一样，眉宇间神色紧绷。
正是因为见识过细川奏对于生命和尸体异于常人的态度，太宰治现在才会迟疑。这是他第一次在少年清澈无垢的灰色瞳仁看见人的倒影，让太宰治认识到，细川奏清楚明白的目及了兰波的死亡和尸体，而不是一片什么都没有的虚无。
辛辣的嘲讽都已经冒在了太宰治的嘴边，又被他恹恹的吞了下去
。
/什么呀？一个叛徒而已，他在你眼里居然比你父亲还重要吗？/
嘲讽这个人根本没有意义吧，太宰治心想，小矮子站在旁边都忐忑了半天了，奏君连个眼神都没给他。想必无关人员在这里只会碍他的眼，哪怕中原中也是杀死兰波的凶手。
“太宰君。”黑发少年突然回头，他神情看起来一点都不像痛失至亲好友的样子，而仿佛是无意中折下了花园中最美的一朵玫瑰花。
细川奏像是对太宰治还活着这个事实早有预料一样，只是冷淡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就继续强势开口通知：“麻烦太宰君转告一下森先生，兰波的遗体我就带走了，如果他对此有任何不满…”
同样是一个组织的首领，但年幼的让人经常忽视他这个身份的黑发少年礼貌又克制的微笑，他笑容里的锋锐和无所顾忌的疯狂毫不掩饰。
“欢迎森首领随时光临我们疯人院！”
太宰治没有说话，他面无表情的看着细川奏喊来的人大呼小叫着从废墟外冲进来，看见现场一片平静，没有架打的时候还很失望。总之，既对同伴的死亡毫无共情，也对于首领要把一个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叛徒的家伙带回去没有异议。
这么看来，疯人院的称呼实在名副其实，包括阿蒂尔兰波在内，这群人都怪异的与世人完全不同。
“下次见，太宰君。”黑发的首领在临走前若无其事的和他打招呼。
细川奏没有拿走那把给兰波遮阳的黑伞，太宰治慢慢挪过去，细细打量了一下，发现这把和当初对方留给他的那把简直像复制粘贴一样。
太宰治：……
…………
想到这里，太宰治有些微妙的记仇，他总觉得自己好像被敷衍了一样，被这种批发一样，人手一把的雨伞敷衍了。
“事实上，太宰君。”森鸥外轻轻的说，“港/黑的人员告诉我，疯人院的情报人员虽然出了岔子。但在你们打起来之前，就有相关人员通知还在东京的细川奏回横滨。”
“而中也君杀死兰波的时
候，细川奏和其带领的疯人院众就在几百米以外的地方守着。”
“静静的，毫无动作的等待着…”森鸥外看着抬头看过来的太宰治，他的笑容逐渐变得危险而冷酷，像最精密的机器和最狡猾的政客。
“等待兰波或者你们的死亡……”
太宰治眼神里的黑海突然有一刻像掀起了海啸一样，他睁着那双毫无光亮的眼睛，脸上伤口的血流下来，染红了雪白的绷带。
“所以太宰君，跟细川君这样的人做朋友的话，就不要再抱有任何期待了。当然，你们说不定也会很适合做好友。”森鸥外鼓励自家弟子，恳切的建议里藏着自己的小心思。
“有一个会给你带来无限意外，还不会妨碍你爱好的朋友，不也很好吗？”
/嘛，原来如此。/
太宰治的眼睛亮的像黑夜里突然点起了灯，又如日落后森林燃起的大火。
/竟然是这样！/
太宰治一直没有想明白的事就是，最初看到细川奏时，他在自己父亲死亡时混乱场合的表现，那个奇异又理所当然的眼神。
而如今他却突然想明白了，那个眼神就像他和中原中也打游戏时，那个小矮子看游戏角色的眼神。就算他再关注游戏的输赢，看游戏角色的眼神再专注，纵然中原中也是个同情心泛滥的家伙，他也不会在输了以后，再去看一眼死亡倒地的游戏角色。
而细川奏看所有人的眼神不恰是如此吗？
太狂妄也太有趣了，太宰治兴奋的眼睛发亮，他欢快的和难得说了句好建议的森先生打招呼，兴冲冲的从顶层跑出去。
/和奏君，奏酱做朋友这个事，就暂且排在目前最想做的事上吧！/
毕竟和奏酱做朋友那么危险又可怕，当你遭遇死亡危机的时候，你根本不知道他会不会救你，更甚会推你一把。
毕竟在他眼里这只是一个npc迎来他的结局而已，玩家评判npc的死亡gg好不好的目光，比人们想象中的更加理性冷漠。
作者有话要说： 主角是
真的觉得兰波就这么死了也挺好的！
至于为什么这次主角眼中兰波的尸体没有化成数据，是伏笔
主角犯了一个不该犯的错误，不过这是爽文，都是为了剧情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