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与卿
陆眠敏锐地意识到温卿意有些生气, 否则不会这么快就结束和她对话。
更何况,聊天界面那句“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明晃晃地就像是对着陆眠呼喊:“我生气了,来哄我啊, 快来哄我啊!”
有些孩子气,但是温卿意做起来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陆眠极少有这样棘手的时候, 她从没有哄过人。
从小就是, 陆随远是独生子女,因此周围比她小一些的亲戚也就姜薇,但姜薇和她差不多年纪, 生性就爱笑活泼,也不需要她哄。
陆眠试探着问:【你真睡了吗?】
温卿意也不是真的想睡:【没。】
陆眠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往日学的词汇都有些词穷, 显得有些笨拙:【你别生气。】
发完又觉得有些懊恼,这还不如不哄呢。
温卿意:【我没生气。】
陆眠这话没法接:……
陆眠没辙, 想了想还是把前因后果说清楚:【其实那个人都应该不记得我, 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记不住了。前年市物理竞赛在我们初中举办, 当时我因为成绩的事和我妈吵了一架,心情很颓,就那个人鼓励了我一下, 他身上有个竞赛的牌子,穿的衣服是附中的, 可能是参赛选手也可能是工作人员,可能是那个契机, 所以我后来才不知不觉更注重理科, 要不是你刚刚让我想我都不会把原因归到这上面。】
温卿意确实也没有生气,只是有些醋,醋得也是在他出现以前就已经有了一个人能够这样影响陆眠的决定。
显得自己在她心里都没有那么特别。
看完陆眠的整段话, 前年的市物理竞赛他也参加了,直到看到“鼓励”,温卿意连那一点侥幸都消失了。
他鼓励谁都不可能鼓励一个当时还不认识的人,更何况他自己也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
当时就算看见有一个很颓的人,也不会给眼神。
但是好歹陆眠给了范围了,市物理竞赛分为初赛,复赛,决赛。
初赛都是在本校,既然当时是去了附中,那差
不多就是决赛。
不知道这个人是在初中组还是高中组,但是高中组概率比较大。
当年那批能够参加决赛的人几乎都是认识的人。
一共也就二十个左右。
但时间太长,他记忆也有些模糊。
温卿意想起初中班群里面好像有当年的获奖名单。
粗粗扫了一下名单,除了女生,大概还有十三个。
十个学长,还有三个是同年级的同学。
当时微信还没微信,但是qq都还在,温卿意看了眼列表,基本上都还在。
陆眠等了许久也没见他回消息,心里有些慌:【所有的我都告诉你了,你方便接电话吗,我在电话里和你说。】
温卿意:【没事,我真没生气,刚刚去帮你打听那人是谁了。】
陆眠看着温卿意的回复,愣了两秒,回道:【算了吧,可能人家都已经毕业了,大概也不会记得我。】
她一直也没抱什么希望,两年过去,谁能记得那么一两分钟的事。
温卿意看着倒比她上心:【你为了别人都转学了,别的不说,总是想道一声谢的,我其他的也帮不了你,最多也只能帮你到这。】
【你说说看,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特征。】
陆眠想了想:【我真想不起来了】
那时候她依然是年级第一。
大抵从小父母对她不上心的原因,导致了她有些执念于李清禾和陆随远的关注。
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
当年也还小,怎么也不明白“不愿意把时间精力花在你身上的人,再怎么摇尾乞怜都是枉然”的道理。
即便是父母。
虽然表现得不明显,但她自己知道,这已经成为自己身上的一棵刺。
她想证明自己也是优秀的,是值得被他们疼爱的。
只是她变得越来越优秀,却依旧没有得到父母的侧眼。
也是那年暑假,小姨小姨夫出国学习,只剩下她和姜薇两个小孩子还有一个阿姨在家。
原本这样的事也经常有,只是和之前任何一次都不一样。
陆眠和姜薇躺在
床上睡午觉。
门外突然传来窸窸窣窣开门的声音,按照道理来说,小姨和小姨夫是不可能这个时候回来的,阿姨也已经下班了。
面对有些奇怪的情况,小心翼翼地开了一条缝。
一个从来没见过的男人走进了侧边大开着的小姨的房门。
她小心翼翼把门重新关上。
这个时候越慌越坏事,陆眠深呼吸几口开始想办法。
她把姜薇小声叫醒。
她们房间是有露台的,两个小孩躲在露台藏着,另一边陆眠给人打电话。
当时她给陆随远李清禾还是留的“a陆”“a李”。
李清禾直接没接。
陆随远倒是接了,那边传来吵闹的谈话声,一个女声接了:“你好你找谁?”
尽管陆眠有些无语,她电话都打到这个手机号了自然是找陆随远,但是现在不是她发脾气的时候,她耐心说:“我找陆随远。”
“随远,找你,不过不知道是谁,没有名字。”
陆随远甚至连电话都没接过手,声音冷淡:“那挂了吧。”
陆眠想起之前小姨留过旁边邻居的电话,在姜薇和她兜里都留了纸条。
陆眠打电话过去。
恰巧对面也在睡午觉,听到陆眠的电话,走到她们房间旁边的露台。
因为露台中间的空隙比较小,邻居阿姨先把她们两个抱到她们家。
等到小偷走了,两个人也不敢回去,在邻居阿姨家待了几天,直到小姨回家。
后来很多人都夸她多么冷静聪明,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当时有多慌张。
那样的感觉她一辈子都会记得。
等到一个月后开学,物理初赛前一小时,陆眠接到陆随远的电话,那也是第一次真正和陆随远爆发争吵。
原本比起李清禾,陆随远态度实在亲和太多,至少生日的时候还会有一句生日祝福。
后来想想大概这么多年的生日快乐也是他的助理对她的祝福。
真心祝福她生日快乐的人,怎么会这么多年都做到冷漠如斯。
从那天起她就知道,其实她的父母并没有什么区
别。
陆眠接了电话,但不若往常热络。
陆随远也发觉她态度不同,只是一味地说对不起,说要补偿她。
可她早已经不再是一点玩具几句话就能哄好的小孩子了。
她让他以后不必再和她打电话了,无论什么事。
后来陆随远很少再回盛泽,公司业务都在寒江发展。
她都快忘记他长什么样了。
虽然话放了,但始终意难平。
电话挂断以后,陆眠找了个杂物间静静地蹲着释放情绪。
不知道过了多久。
杂物间一道声音传过来,带着微微的不耐烦:“不要哭了,比赛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