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痛,人死了也这么痛么?
“张嘴,喝药,没死就睁眼,还等着我这个瘸了腿的老婆子伺候你?”嘶哑的声音从正上方响起,一股浓重的药草味儿冲入鼻中,
岳灵珊有些费力睁开双眼,入眼便是一个冒着热气的碗,持碗的是一位满头银丝的老人,尽管年岁已高,但脊背挺直,双目清明,皮肤颇为白皙细腻,姿态倒比青年人还要挺拔些。
她起身,肩上的伤愈发疼痛,使人清醒,
平之盲目,劳德诺未死,父亲自宫练剑,短短几秒,所有事冲入脑海,头痛欲裂。
不管怎样,她忙接过碗一干而净,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习惯性咬下唇嘴想来一颗蜜饯,转而苦笑,对婆婆答谢
“多谢婆婆救命之恩。”
“哼,知道就行。”百素粟又道“你来的时候可半死不拉活的,我这半截子入土的老婆子可熬着夜伺候你几天几夜。不要求别的,过段日子老婆子腿脚不好,你给我当几天粗事丫鬟就成。”
岳灵珊早已抱着必死决心,能活着早已是万幸,她环顾四周,房间十分简陋,一床一桌一椅,空荡荡的房间再无其他。
面前之人人来历不明,脾气不佳,医术又如此高明,江湖中从未听说,但她如今又没什么可图,点头应下。
“这条命是前辈救的,照顾前辈自是应该。”
没有感激涕零,也没有大小姐的倨傲娇惯,态度不卑不亢,很好,百素粟点点头,
若是知晓百素粟心中所想,岳灵珊又要苦笑,不感激涕零是习惯使然,华山掌门千金,不说后续种种她傲骨犹在,倨傲教官更是不从谈起,现在的岳灵珊不配。
两人再无别话,气氛一时尴尬,百素粟倒是浑然不觉,说完话便躺在椅子上哼着歌晒太阳。
岳灵珊闭眼前最后见的人是令狐冲,她这才想起,想问,可又害怕扰了婆婆的清净,费劲起身,惹得伤口又痛。
“有话就问,跟那死老头子似的半天憋不出个屁。”百素粟闭着眼,再椅子上慢悠悠地摇着。
“多谢婆婆,敢问婆婆带我前来的可是一个长方脸,剑眉薄唇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百素粟摇头笑笑,“小姑娘伤这么重果然是情伤,英俊男子没有,白头老翁倒是有一个,带你来的是风清扬那个老不死。”
风清扬?岳灵珊见百素粟言语中对风清扬不敬,可眉眼带笑,比面对她还温柔几分,谨慎问道“可是华山派剑宗风前辈?可江湖中传风前辈不是早已”
“死了?听他们瞎放屁。”
“可风前辈属剑宗门下,而晚辈属气宗,也从未与风前辈相见,怎么会”
这事儿百素粟也挺纳闷儿,风清扬早立下誓言再不见华山人,不惹武林纷争,前天夜里匆匆赶来风尘仆仆慌着说救这小丫头,事后才道是欠了人情,这才出手相救。
“这老婆子就不清楚了,你别乱动,抓紧时间养伤,养好了还要干活呢。”
百素粟很久没说这么多话了,嘴皮子疼,摆摆手,把椅子转了个圈,闭上眼,打了个哈气“老婆子要午休了。”
岳灵珊便不再多言。
几日后,林家酒馆,
酒馆位于街角,店虽小,酒味儿香醇浓厚,
“娘,你去哪儿啊?”大林子放下抹布“又要给医馆送酒啊,娘,我去就成,您腿脚不好屋里歇着吧。”
梅婆子将酒壶递给他,拍拍他后背“得了,还不知道你小子,想去看百大夫孙女就直说,跟你娘来这套。”
林大嘿嘿一笑,抱起酒壶“那娘我这就去了。”
自家儿子也到了娶妻的年纪,梅婆子笑笑,也该相看相看了。
她一拍脑门,对着跑远的林大喊了一嗓子“过几日杀猪,记得叫百大夫来吃肉!”
“知道了!”
仁心医馆就在隔壁,和酒馆紧挨着,地方也不大,自林大懂事起就记得这么家医馆。
这医馆一直只有百大夫一个人,他们这儿地方本就不大,有个头疼脑热简单小病来百大夫这儿抓个药保准好,家里备着百大夫配的药酒,跌打损伤都不怕。
以前还未听百大夫有什么亲人,前些日子突然有个孙女来照顾百大夫,长得还挺俊的,林大站在门前一只手拎着酒壶,一只手挠挠头,又摸了摸头发,
“百大夫在么?我是大林子,我娘叫我来送酒,新酿的。”
“嘘。”正在分拣药材的少女回过身,食指放在唇前,她身材婀娜纤细,容貌秀丽,皮肤白皙细腻,眉间带着淡淡愁绪,
这几日百素粟夜里睡眠不佳,白日里便有些嗜睡,刚刚在后面歇下,要是被吵醒又要发脾气。
林大前几日只是远远看过百大夫孙女几面,走近看了更是标志,他有些不敢看,声音也变的微弱,
“家家母让我前来送酒百大夫前些日子定的。”
“是林家酒馆吧,婆婆提过了,给我就行,麻烦送一趟了。”
林大忙递过酒,不但模样好看声音也悦耳,他有些拘谨
“不碍事呃还不知姑娘芳名?”林大糙生糙养惯了,这文邹邹的话一出口,他自己都觉得恶心。
姑娘?岳灵珊早已嫁做人妇,倒是好久没人叫她姑娘,这才想起为了方便,没梳妇人发簪,她在这儿不过暂住,若是说出真名害怕为婆婆惹了麻烦,她目光落到桌子上晾的药材上,
“忍冬,百忍冬,叫我忍冬就可。”
林大点头,笑笑,模样憨厚,念了两遍忍冬,“叫我大林子就成那,有时间来吃酒。”似乎是觉得叫女儿家去吃酒有些不妥,
林大挠挠头,“不是,过几日杀猪,请你和百大夫来吃肉。”
“不是,就是请你和百大夫来吃饭。”
常年和客官打交道的嘴轻飘飘的,发瓢,几句话而已,竟然格外烫嘴,林大想背过去给自己两个巴掌,
“知晓了,我问问婆婆,先谢谢了。”忍冬笑了,佳人展颜,自是格外动人的。
林大呆了呆,点头,“忍冬,那我就先回了,店里还有活计。”
“嗯,好。”
杀猪宴自是没去,百素粟不喜欢吃肉,说是过于油腻不利于养颜,岳灵珊纯粹不喜欢热闹。
她这几日跟着百素粟识草药,学些简单医术,跟着午休晒太阳,捣鼓些美容养颜的药粉面脂。
或是邻里之间帮帮忙,身在江湖,又远离江湖。
身在喧嚣又远离喧嚣,前所未有的自由舒坦。
“忍冬,你在里面帮我娘算算账就好,不用出来。”林大手脚麻利擦着桌子,
他们家这小酒馆地方本就不大,往日都是本地的回头客,人流量就那么些个,最近不知道怎的,过往顾客多了起来。
酒馆就林大和梅婆两个,小本生意也没再雇人,岳灵珊相熟了,无事会来帮帮忙。
“没事儿,我出来透透气。”里面有几个衡山派弟子,百婆婆早就给她易了容,可她在五派掌门之争上露了脸,小心为上。
“岳不群邀咱们齐聚华山,是何用意?”
“我听说可能和什么武功绝学有关。”一衡山弟子神神秘秘低声道。
“哦?”
“华山派武功你我都知是什么水平,可五派掌门之争中那岳灵珊竟然打败诸多高手,最后岳不群还刺瞎左冷禅双眼,怎么可能没鬼?”
鬼门关走一遭,岳灵珊对这些名字竟然都有些陌生,还以为这地方与江湖隔了层屏障,能远离是非呢。
父亲竟要将思过崖内的武林绝学告知众人,她皱眉,如此大幅度招揽势力,父亲到底要做什么,将魔教毁灭?
不说东方不败和任我行,单单五派中内部不合就你不可能共同捣毁魔教。
娘呢?怎么会不制止父亲。
岳灵珊右眼皮跳跳,“大林子,我回去看看婆婆。”
林大打着酒实际上侧耳听的入神,“欸好,忍冬你慢着点儿。”
一大批马蹄声将近,岳灵珊几乎是放下酒勺就往回走,
“哒个哒大个哒哒个哒”
尘土飞杨,马蹄喧嚣
“驭~·~”
沙尘迷了眼,伤还未好全,加上岳灵珊心绪杂乱,一时不察,左脚拌右脚倒在原地,扎头发的巾子在空转转了个圈落在地上。
“驭~~~”
巾子被马蹄踩住,脏了个彻底,
“呦,是个漂亮的小娘皮。”同行之人吹了个口哨。
岳灵珊扶着肩抬眼,马蹄高高撅起又落在一侧。
马上之人居高临下,双目泛白没有半分神采,
肌肤盈白如玉,柳眉似箭,容貌精致俊美,身着殷紫华衣,华贵绮丽,头顶是眩目日头,照在那银白发簪发出光辉叫人不敢直视。
原以为忍冬已是够美,林大仰着头被震在原地。
那丰神俊朗之人下马,动作行云流水。
“呼哧呼哧呼哧”
头顶侧上方便是穿着粗气的马,发出动物特有的气味。
岳灵珊回神,蹙眉起身,转身想离去,谁知左脚踝刺痛,竟是崴了腕骨,身体向一侧倒去。
林大和忍冬相处了一段时间,得知她心有所属且自知不配不敢痴心妄想,当寻常邻里妹子相处,
今日见忍冬妹子平地摔跤,细腰微弯就向那华服俊美之人倒去,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碰瓷,呸,缘分?
林平之耳朵微动,感受周围气息
周围有人吆喝叫卖,酒馆外有两个人,一男一女,他侧前方是个女人,不超过二十,会些轻功,身有药草香,会和草药打交道,不过江湖人士会些功夫也正常,
男人十七八岁,身材高大,长期干体力活,有轻微的汗臭味,没内力。
普通人罢了。
酒味儿纯正浓厚,他深吸口气,点头抬步向前,
侧前方传来一声轻呼,带过细小的气流,他急忙向后撤身,
“忍冬!”
衣服后摆一角还是避无可避被碰到,落了轻微沙尘,
“呼”林平之深深吸气,
林大战战兢兢,抖着腿扶忍冬,“家妹年龄尚小,不是有意,诸位大侠里边请,大侠一路奔波,小店备着伤好的酒菜。”
“家妹?”二十几岁的家妹?林平之觉得怪,心里有事,也没顾得多想。
林大就见这位神仙似的人怪异地看了他和忍冬一眼,(尽管看不到),弯着腰,认真拂掉那微乎其微的灰尘,直起身子,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