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撞钟
楚誉嘴角悄悄勾起,他家小孩实在太好懂了,眼睛和耳朵都会说话。
“我饿了,要吃饭。”沈陵游不回答他的话,一边理直气壮地要饭吃,一边扭捏着把手抽了回来。
但是他说饿了,楚誉自然也没办法在继续进行快乐友好的小游戏,只好站起来去给他端饭菜过来。临出门前又像想起什么一样回头补了一句:“三次一罚,你可输了我不止三次,先给你记上,记得还我。”
沈陵游拳头硬了。
明明就是楚誉要玩这破游戏的,还给他记上罚了。
小和尚送来的饭菜都是庙里的斋饭,虽然素,但胜在菜样多,并没有沈陵游想象地那么清寡。
饱饱地吃了一顿,又被楚誉嘱咐了半天。
“行了行了,你都快说一百遍了,不能去后山,不能冲撞贵人,不能乱跑,我不出门在屋子里憋死自己行不行?”沈陵游捂住耳朵想逃跑。
楚誉伸手就抓住了他的领子往怀里带,认真的说道:“哪有一百遍,等过了这几天再玩。”
被他这么一抓,楚誉身上的微凉的雪松香气立刻扑进了沈陵游的鼻腔里。
他垂下脑袋低低地“嗯”了一声。
楚誉发现,只要像这样亲密地碰一碰沈陵游,他就乖得不行。就像炸毛的小猫被人用手捋毛就温顺起来一样,尽管牙齿尖尖的,嘴上说着气势汹汹的话,被摸摸头也还是会变得很乖巧。
怎么这么可爱。
安顿好了沈陵游,楚誉便去后山寻着机会和庆王打交道。
前世,他也是在太妃大寿那日,偶然结识了庆王。因为模样家世,谈吐不凡被庆王引为幕僚,后来又变成了庆王最信任的人。
只是这一世出了些差错,因那佛法大师的缘故,使得老太妃决定郴州过寿,前世的那些经验不知道还能不能派上用常
庆王此人,心机甚重,却生了一张好皮,外表儒雅温柔平和近人,实际上手段毒辣不留痕迹。
在这样的人手底下,最容易一飞冲天,也最容易被当成棋子弃掉。
楚誉和楚洛当时赌得就是一飞冲天的那一线机会。
在客房里窝里一早上的沈陵游,第一回体会到了被憋的胸闷气短的感觉。脚痒,好想出去玩埃
楚誉他俩偷偷摸摸地不知道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去了,沈陵游只能独自在自己的小屋床上滚来滚去,滚来滚去。
滚着玩了半天,沈陵游突然反应过来,凭啥楚誉不让他出去他还真就不出去了。
只要不去后山上打扰他们两个就行了吧。
这么想着,沈陵游悄悄推开门往外头瞄了一眼,外面一个人都没有,看来连小和尚们都去接待贵人了。
他昨天去帮楚誉拜佛的时候,看到了好大一座钟,沈陵游长这么大头一次见那么大的钟。从前学堂里头也有一座,但是比崇善寺里的这个要小得多多了。
这么好玩的东西沈陵游怎么能错过呢。
趁着人们都不在,沈陵游悄悄溜到钟楼上,他要好好过一把手瘾。
只是登了钟楼才发现,这钟着实大得很,起码要两个人拽起巨大的木头才能撞响。
沈陵游正发着愁,只见钟楼下有两个穿着黄色僧侣服的人路过,他连忙躲到了大钟后面。只是动作慢了一步,还是被那人给看个正着。
“谁在那里1一声厉喝从钟楼下传来,那两个身穿僧侣服的人走了过来,吓得沈陵游脚一抖险些没站稳,他扶着大钟,假装什么也没听见。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其中一人狠厉地眯了眯眼,悄声拔出腰间的短刀来往钟楼上走,又出声威胁道:“给我出来1。
沈陵游没想到向来慈眉善目小和尚们也有这么凶的一面,他从大钟后面缓缓走出来,扁着嘴积极承认错误:“我就是想看看这钟怎么敲响的。”
“你躲在这干什么呢?”那人显然没有相信他这听起来离谱的理由。
沈陵游指了指那个钟,老实交代:“好吧,我实话说了,我就是想玩这个钟。”
那人还是不信:“放肆!胆敢一再撒谎,你到底是谁派来的人1
沈陵游服了,怎么会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人。他说道:“那你们在这又是干嘛的,来学佛法还带把刀吗?”
这两人身穿僧袍却没有剃度,手里还拿把短刀,很明显根本不是什么正经和尚。
对方被他一套说辞硬是说得有些不自在了,他们只是跟随太妃祈福修行的,怎么可能真当个苦和尚。那没有拿刀的人冷冷地回道:“别扯开话题,老实交代,别逼我对你动手。”
要不是看这个少年一身锦衣华服,他早就叫手下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
沈陵游从小见惯了刀枪斧棒,见了区区一把短刀自然也没在怕的,他挺了挺身板,用尽了力气把那大木头拖起来,无比得意地朝那人露出个笑容说:“我就是来撞钟的,怎么了?”那两人纷纷后退,想躲开这根大木头。
“沈陵游1只听从钟楼下传来一道咬牙切齿地声音,吓得沈陵游又是一慌,手上的力道一下子卸去,木头瞬间便从手心滑了出去,把那拿短刀的人直接撞飞了出去。沈陵游顿时傻了。
洪亮的钟声在整个崇善寺响起,惊起一片飞鸟离群。
少年把那没有拿刀的人扑倒在地上,微喘着的呼吸撒在他的脖颈耳边,像一道微风。钟声怅然悠凉,带着缘法的妙意。
他看见少年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疑惑地说:“这是吓傻了吗?”
该死,这少年胆大妄为,以下犯上,他究竟知不知道他是谁?
很显然是不知道的,在郴州这么一块穷乡僻壤,怎么可能会有人认识这位堂堂的皇家贵子庆王爷。
庆王飞速起身想伸手掐住沈陵游的脖子,可是下一秒他就看清了沈陵游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东西。
是他手下的那把短刀,离这么近,沈陵游一刀就能将他杀了。
“他刚刚的刀刃可不是对着我的哦,我爹教过我,那种短刀的刀刃只有在斜着的时候伤口才会一击必死,他拿着刀,却用刀刃斜着对你,他肯定是要来杀你的。”沈陵游却把刀收了起来,一本正经地跟庆王解释道。
刀刃?庆王细一回想,刚刚他的手下拿着短刀时确实没有用刀刃对着沈陵游,那个方向,看起来好像从侧面捅下去会更加快速一些。
怪不得他这个手下突然带路带到了钟楼这里,来的时候还说自己不小心带错路了,没准就是故意带他来没什么人的地方为了好下手。
这些年想杀他的人太多了,简直防不胜防,没想到今日竟是被一个看起来很可疑的少年给救下了。
庆王缓了缓心绪,刚打算开口对沈陵游说些什么,只见从钟楼上又走来一个男人,庆王刚松懈下去的精神瞬间又紧绷起来。
没想到,上来的这个人直直地就朝着那少年走过去,伸手就把他从地上捞了起来,又严严实实地包在怀里检查了好几遍,才终于气得骂出口道:“你一天不乱跑就皮痒是吗?我看我真应该好好打你一顿让你长个记性。”
沈陵游小声地“切”了一句
,他知道楚誉肯定舍不得,每次都拿这种话来吓唬他都不带换的。
“我是为了救人,不然他就死了。”
“还犟嘴,那我以后不管你了。”
“你不管我我就哭,看谁能忍。”
“你能忍,你去找别人忍吧1
“能不能闭上嘴,你们到底在吵什么没有用的东西。”庆王在一旁幽幽地开口道。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好像在被秀呢。
庆王立刻后退到一个安全距离,盯着沈陵游和楚誉俩人看:“你说我的手下是来杀我的,你又为什么要把我扑倒在地,手上还拿着我手下的短刀?怕不是担心叫人看见,才故意装成好心吧1
沈陵游这下总算体会到了什么叫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他都舍命飞扑相救了,这人还是不领情,他翻了个白眼,扔下一句:“你不会以为撞钟的时候,只有木头可以把人撞飞吧,钟也可以埃”
庆王:……他竟忘了那时钟也被撞动了。
虽然被人家救了,但是完全不想报答是怎么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