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取而代之
昨夜无星辰。
烛光黯淡, 绯红榻上,掌梦双眼怒睁,嘴唇微张, 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他闷哼一声, 未经多少挣扎, 便重重的趴倒在温轻轻的身躯之上。
在他雪白的细颈上, 直直插着一把银色匕首。
匕首的手柄上面镶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月长石, 散发着清冷色泽。
李绿宜举起花瓶的手停留在半空。上一秒,她是想用这个花瓶砸晕趴在温轻轻身上的男人,但眼前银光一闪,掌梦的脖颈之上就被身下女子猝不及防的插了一把匕首。
顿时,血花四溅,斑驳了她的面颊。
柔软细嫩无骨的玉手不知哪里来的巨大力气, 将插在掌梦脖颈之上的匕首一度拔起,又朝他背上狠狠补了一刀。
这下,掌梦面如死灰。
温轻轻将身上的男人费力推开, 站起身来,面无表情的从李绿宜手里拿过那只紫色的小瓷罐。
她将掌梦背部的匕首费力拔出,紧接着在他的背上划开一道小口,将小罐中的美人蛊狂洒上去。
紧接着, 一股极尽难闻近乎烧焦皮肉的味道传来。
美人蛊的威力, 她算是见识过了。
在蛊虫进入掌梦身体的那一刻,他饱满结实的□□近乎惊人的速度干煸了下去。
李绿宜看不去这骇人的场面, 将头转了过去。
温轻轻眼睁睁盯着男人的身体被蛊虫在他□□内进行贪婪的啃食、一根骨头、一点肉渣、一滴鲜血都不剩余,到最后只剩下一张干干净净的人皮。
她确认男人死透了。
李绿宜光看着已是心惊肉跳。
眼前好像连脾气都不会发的菟丝花竟然隔着布料拎起瘫在地上那张皮,用桌案上的烛火将其点燃, 渐渐的,蛊虫连同皮、以及那身银蓝色的衣裙,一同燃起无数璀璨的火星,最后化成一把灰烬,被秋风吹散。
她没想到她做事这么绝。她本以为,她把掌梦打晕放她逃,但是她把他杀了。
或许是真的没有退路了。
温轻轻将沈微之前送给她用来防身的匕首,仔细擦干血迹,
又小心收好。她回眸对李绿宜说:“你方才为何想要帮我。”
只听李绿宜道来:“因为我是宣王的人。”
自从温轻轻被污蔑杀人一案过后。裴凝就命令过她,若是徐雁雪再做对温轻轻不利的事她除了立刻禀告他,且要想办法阻止。
温轻轻诧异:“那你为何又天天守在徐贵妃身边?”
“当然,你也可以不回答我。”随后她指了指玉砖上那团焚烧过的污迹:“但是现在你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有什么想问的,也可以问我。我们互相坦诚一些,对接下来都有利。”
李绿宜神情复杂,稍微整理好一些心绪后,解释起来:“我娘死了,没人帮徐贵妃做哪些坏事,我自然而然被迫顶替她的位置。徐贵妃与宣王,我认为宣王更值得投靠。徐贵妃此人阴毒,就像阴沟里的暗蛆,她是聪明,她是能够恶心到人,但她的那些伎俩,经不起推敲,刚放不上台面,迟早都得翻船。”
温轻轻问她:“鲛人疫是你们一早谋划好的,你们想借舆论与鬼神之说此打压宣王殿下?”
李绿宜道:“鲛人疫是徐贵妃与我娘一同联合好的,目的就是抹黑宣王殿下。以龙都庙会失火事后一同将流言放出。只是宣王殿下提前将不利于他的流言提前扼杀,根本传不出多少水花。但是徐贵妃不甘心,如今她便顺势将刀尖指向你。”
事实上,李绿宜并不明白徐贵妃为何对温轻轻如此仇恨。
温轻轻点点头,似乎是在思量什么,又道:“那龙都神庙的那场大火呢,既然是徐贵妃做的话,你为何不提前告知宣王殿下。”
李绿宜坐下,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润了润干涸的喉咙,细细来道:“是徐贵妃做的,只不过宣王殿下将计就计罢了。这样他是受害者,那么最后无论结果如何,太子与贵妃必定有一方会受到牵扯。他刚好借机在宫中养病,又能借此接近皇上,否则哪能这么快便揽下鲛人疫的差事。而且你要知道,一个人的罪证越多,她就摔得越惨。”
温轻轻被茶水呛到,咳了两声。怪不得裴凝会被徐贵
妃轻易算计,原是他装的:“宣王殿下这苦肉计使的,我差点都信了。”
温轻轻忽而想起李娥之死,沈微与她提过,他找到了李绿宜动手的证据,但是她不能明说,只能问:“你娘呢,她应该不是宣王的人罢。她的死,可不是我做的。”
李绿宜自然听得出温轻轻话里的试探,她如实道:“我娘一直是徐贵妃的人。在徐贵妃未进宫前,两人就是同乡。我娘的死,当然与你无关。是我杀的。”
温轻轻在屋中四处走动,熟悉着掌梦生前的物品,她随手打开衣柜,发现他衣服的颜色都很鲜艳,每一件都招蜂引蝶的那种,料子极其丝滑,淌着缎光,她摩挲着其中一件,问:“为何要杀她?”
“因为恨她。”
“我并不是她的亲生骨肉,你知道的。她喂剩菜剩饭将我养大,我自幼便睡在狗窝旁的柴房之中,不曾尝过软铺锦被的滋味。她教我做假药,教我骗人,她把我当丫鬟,当下人,面对她相公的施暴,她从来不管。我辛辛苦苦赚的银钱,统统流入她的口袋。那夜,她发现我的守宫砂不见了她妄想把我送到宣王的床上,可我的守宫砂不见了,她的计划破灭了。对我进行了一番殴打,一边说要打死我,一边又说要把我给卖了,卖给别人做小妾……当然,杀她,最终还是贵妃的旨意。”
李绿宜丝毫没有掩饰她对李娥的恨意。
徐雁雪打的好算盘。
李娥是当年慈安寺大火一案的重要人物。她是产婆之一,一定知晓当年的真相。徐雁雪本就因为温轻轻的出现夙夜难寐……李娥又替她做了太多恶事,早晚都得死……况且,李娥死后,李绿宜又是完美的替代品。
温轻轻挑了一件与掌梦死前穿的那件同色系的衣裙,在自己身上比了比:“那素尘殿水井女尸一案呢。”
李绿宜道:“那是李娥为了治好筠栖公主的病。”
温轻轻毫不避讳的将自己身上的衣物褪下,她皎□□艳,丰腴有度,半露的躯体将里李绿宜看的脸微微浮红。
温轻轻套上新的衣裙,正系
着胸带:“什么病?”
李绿宜走过去,替她整理着衣服后边的束腰:“筠栖公主自幼落了寒病,不可生育。李娥不知从何处找了一份偏方。这偏方自然不会是正经的东西。每做一副药,都要取尽一女子的心头血。”
温轻轻接过了她的话:“所以,那些女子被取了心头血,再制造出被毒杀的迹象。李娥良心不安,贴满符咒妄图将这些人的魂灵镇压于井底。”
原是如此,难怪沈微翻着李娥生前收藏的医书,将与心头血做药引有关的药品都一页一页撕了下来。
李娥也没想到,验尸的人是杜庭诀,心细如发,细致到连心脏上的小伤口都不放过。
温轻轻问出了最想问的:“鲛人症的毒既然是你娘所制,那解药呢,你是否有?”
李绿宜摇摇头,道:“我娘不告诉我这些,她只让我想办法把这些丹药与手串卖出去。”
温轻轻的心沉了下去。
掌梦的个头与她差不多高。只是她的腰肢要更细一些,束胸也要裹。
穿好银蓝纱裙的她,模样惊艳。棕褐剔透的眼珠酷似圆圆的猫瞳,眼下的红痣衬得她冰凉的眼神既冷又媚。发丝用银色暗纹的发带高高束起,眉毛几笔勾勒得锋利一些。再带上一抹面纱,眼神透出若有若无的妩色,轻踱几步,矫揉作态扭动上腰肢,便与掌梦有九成相似。
李绿宜眼中,她就如同一朵沙漠荆棘中的骄傲蓝玫瑰。
只是一头乌发,黑的如同墨缎。
问题不大。
温轻轻指了指自己的头发,与李绿宜道:“我想把这玩意儿,染成白的。”
李绿宜以为她只是找件干净的衣服想要换上,此时才反应过来,她要取而代之。
——时间回到第二日。
霁虹发现,面前的蓝裙少年,是他昨夜驮过的女人。
他是傻,但是他洞察力惊人。
温轻轻朝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问道:“你喜欢这些碎片?”
霁虹痴傻着点点头。
“我来帮你做成手链好不好?”
温轻轻的音色清甜如甘泉
。
霁虹这个一米九高的壮汉拍手,欢喜着喊道:“好呀好呀!”
“那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温轻轻弯起眼眸,眸中漾着弥蒙的水泽。
霁虹歪头问:“嗯!”
温轻轻凑近他,在他耳边喃喃低语。
待她说罢,霁虹用力点了点头,用小指与温轻轻的小指碰撞在一起,拉了钩钩。
温轻轻将地上的琉璃碎片收集起来,放置到桌面上,她将每一枚碎片的棱角都磨石打磨光滑,又用铜针烧红,穿透碎片打好小孔,再用几根软丝晶线将碎片仔细穿好。
她在霁虹粗壮的手腕上量好尺寸,给他亲自带好,系紧。
霁虹开心到手舞足蹈,一个劲儿的左看右看,对待稀世珍宝一般用指尖小心抚过一片片圆润边角、七彩色泽的琉璃手串。
他最喜欢闪闪发光的东西了。
“吃糖吗?”
温轻轻将几块油纸包好的软糖放在他手心。
霁虹是真傻,他手捧着糖块,眸光纯粹至极,不沾染这世俗上任何一点杂质。他还十分有礼貌,说:“谢谢。”
他从袖口拿出一朵海棠花放置在温轻轻面前的桌案上,说:“礼尚往来。”
霁虹走后,温轻轻望着天边仿佛触手可得的流云,眉心皱起,陷入沉思。
沈微,他还好吗?她很想他。
他为何……不来找她。
以沈微的性子,不可能放任她不管。她的心揪着,她怕他遇到了危险。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少一些,待我捋捋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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