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已经是第二日了。
沈繁霜这次睡得真是舒服极了!她满意地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
“……”
只见,谢如煦穿着一件白色底衣正背对着她在慢慢套上朝服。
“可算是醒了。”他抱怨似的又补了句:“沈猪。”
——当然,谢如煦不会真抱怨,他只是在开玩笑。
沈繁霜:“……”这人老爱给她取诨名!
谢如煦穿戴好朝服后,又说道:“你昨晚睡得真好呢。”他回眸看着沈繁霜:“过来帮我束发。”这语气这眼神,像是命令、理所当然。
沈繁霜心想:凭什么?
可马上又想起了什么。
昨晚半夜三更爬到龙榻的那个温暖的东西好像是……是谢如煦。沈繁霜记得在他还没上榻睡觉的时候,自己已经是睡在整个榻的正中间了,她占了大半的位置,而自己还不知死活胆大包天地往他身上又靠又蹭!
昨晚半夜她半梦半醒的,模模糊糊是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推了自己一下。沈繁霜现在想起来应该是谢如煦推的——可能他是要被自己挤下去了,不得已而为之。
自己霸了别人的榻,让主人睡不好觉,现在让她束个发不也是应该的吗。
沈繁霜紧抿着唇,扭扭捏捏下了榻,再慢吞吞地走向谢如煦。
谢如煦抱臂笑道:“你还能再慢点么?”
沈繁霜还是紧抿着唇,没理他,但脚步倒是快了些。
她走到谢如煦身后,却迟迟没有动,她道:“你太高了。”
谢如煦干脆原地就坐,可这样又太矮了,于是沈繁霜只能蹲着了,这样俩人的高低刚刚好。
谢如煦的头发还挺浓密的,质感很柔顺,一点也不毛躁,总之摸起来手感不错,跟富贵有的一拼。
他俩谁也没有说话,安安静静的。
殿外的鸟雀声时不时响起,今日的太阳格外明媚,但可能有深秋的风在,所以也不热,照进内殿时,那俩人好像在发光,连头发丝也是金灿灿的。
“好了。”
谢如煦站起身,却感觉到身后的人没有动静,就回头看。
沈繁霜自己都还没束发呢。
她双手把头发往上抓,嘴里咬着那条黑色发带。以前束发那是分分钟就可以搞定的小事,可这次却不同,因为沈繁霜感觉到了某人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这儿,仿佛有个无形的东西黏在身上,搞得她很不自在和不好意思,头发束了几次也束不好,手都酸了。
堂堂珩阳看到连自理的能力都没有,肯定又会取笑她。
沈繁霜蹙着眉头,语气难得有些责怪的意思,她低下头小声反问道:“有什么好看的?”
——恼羞成怒了。
谢如煦轻笑了一下,他温声道:“我来吧。”
沈繁霜没有拒绝的机会。话音刚落,谢如煦就已经绕到她的身后蹲下了,纤薄但有力且骨节分明的手在她柔软的发间温柔游动。他的手不凉,是温热的。
一小会儿,谢如煦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表示可以了。
“待会春子会带你回去。这次我起得晚了些,不够时间,没法送你。”
他为什么要向我解释?沈繁霜略带好奇瞧他:“哦。其实我可以自己回去,不用麻烦。”
谢如煦笑了笑:“不行的,再麻烦也要有个能罩的人带着你。”
“?”
沈繁霜一脸不解,她不懂这句话,也不相信春子一个小太监会能罩得住自己,他权力也不怎么大,怎么能罩得住?都不一定能自保,就这样还能保别人吗?况且春子看起来好像也不太硬气…
但她也没多问,反正身边多个人和没人都没多大区别。
她跟着谢如煦出内殿,他临走前还拿了个黑木小盒子,道:“还有,我昨日召了张老过来,他说你过了。”
“哦。”
谢如煦挑眉看了她一眼。
他俩出了殿外,春子就笑眯眯道:“二位早上好,有没有累坏?”
谢如煦冷冷睨了他一眼,幸好春子识趣,立马收嘴。
春子又问:“皇上今儿怎么不去散步了?”
“起晚了。”
春子贱兮兮地笑道:“哦~”看来昨晚肯定是累坏了。
谢如煦知道他在想什么东西,淡淡道:“想身无分文?”
春子立马摇头:“别!皇上,我不说了不说了,别扣!”
谢如煦没理他,递给他一个东西。
春子接过那黑木小盒,就带着沈繁霜走了。
他们是分开走的。
贤明殿就在主殿的后面,是连着的,不用走出贤明殿的大门也可以直接到达,很快就能到,只要走过那段平桥。而沈繁霜和春子是要去太医院,所以要从贤明殿大门走才能到达。
不见皇上的身影了,春子才放心说:“我从昨天一直憋到现在,”沈繁霜听他这么一说,想起了昨天他那欲言又止的样。“你看你看!我就说吧,皇上指定对你有意思!又带你回贤明殿,竟然还会让你睡他的榻,平时我跟玄五碰一下就扣俸禄!我现在倒是明白了,原来他不是小气不是洁癖,是双标。”
沈繁霜这次没跟他挣,而是左耳进右耳出,没当回事。
春子忍不住打趣:“你哟,上辈子积什么大德了?上天竟这般眷顾你。”
“你这小姑娘,怎么就死不相信呢?真是,你还挺特别。”
——因为,沈繁霜觉得,谢如煦不是那种很容易就会对才相处几天的人产生情愫的人,他应该很难动情或者说……慢热?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可能是谢如煦身上某种天生的特质吧。
刚走出贤明殿就迎面碰到了个人。
生得不错,妖艳动魄,透着股邪魅的劲,光看样貌就能轻易蛊惑人心。只是感觉不太好相处。
沈繁霜看着那人的穿衣打扮,猜想应该是后宫的妃子。
春子略显敷衍地笑笑问好:“丽贵嫔。”说完就赶紧拉着沈繁霜想走人,可老天总是不让人如意。
丽贵嫔笑道:“春子这么着急是去见那位小姑娘呢?先不要急,我还要问你些话。”
春子干笑几声,摆摆手,避重就轻:“丽贵嫔可别打趣我了,小奴我洁身自好。”
丽贵嫔压根没接他这句玩笑话,也不再跟他客气,这次直接开门见山,她目光转移到春子旁边的沈繁霜:“我看你身后那位小姑娘眼熟极了,她是谁呀?”
“这您去问皇上吧,我也不清楚呢,只是奴才要提醒一下丽贵嫔。”
丽贵嫔眯了眯眼,脸色有些不好看,她敢肯定春子是知道的,只是不想告诉自己,加上这个小太监急着走,一副不太想跟自己说话的样子,她就更不爽了。她道:“哦?”
“我身后这位小姑娘,可是动不得的。上头你惹不得。”春子作了个揖赔笑道:“奴才还有急事,就先告辞。”
说罢不带犹豫地拉着沈繁霜走人了。
沈繁霜被这么着急的拉法拉得感到很奇怪,她微微蹙眉问道:“为什么这么赶着走?”
春子看了看身后,没人,才道:“你不知道,那丽贵嫔可招人厌了,像我这样心胸宽广的人都烦她。我就跟你直说吧。”
“她刚入宫那会儿,因为连着几天连皇上的影儿都没见过,她就气了,可能是以为自己长得好看吧,想着皇上肯定会宠幸自己,可结果真是出了她的意料。”
沈繁霜其实还蛮喜欢听八卦的。
“然后她就以绝食、甚至以死相逼,非要皇上宠幸自己,诶呦我天!她真是幼稚可笑,可结果呢,那不还是一样吗。那段时间她可真是阴魂不散,守着贤明殿和主殿,有时我进出被她逮着了,那可是又下跪又哭闹的求我帮她在皇上面前多说自己的好话,就想刷存在感呗。而且打扮得还鬼死那么艳丽,脸上那白色粉末啧啧,涂都涂不均匀,活像个女鬼站岗,还想勾引?我看倒是能勾引到个屁!”
沈繁霜:“……”
春子越说越激动也越说越气愤。
“我感觉我这运气简直就是要不被狗踩了要不就是被猪拱了!每次进出贤明殿都能被她逮个正着!我无了个大语!然后我就去跟皇上诉苦,说您就不能给她见一面了结她那执念?可结果你知道皇上跟我说什么吗?”他用手背拍了拍手掌。
沈繁霜配合地摇摇头。
“皇上跟我说,她越是想见我我就越不能给她见到。我当时可真是要气吐血了!什么毛病!”
沈繁霜笑了笑。
“丽贵嫔这人,贼小心眼!还爱嫉妒!她应该是看到你能进贤明殿,还进了两次,所以想着打你主意呢,我不内涵内涵她她就真不知天高地厚了。她已经不小心见过你了,这几天肯定会来找你麻烦,你自己得注意些,要是受欺负了就去跟皇上说!他肯定护着你!或者跟我说也一样,我可不怕她!她也不敢动我,我可是有皇上这座稳如老狗的泰山。”
“不过,丽贵嫔这人是真不聪明,就是麻烦。你也不必太过担心,生活还是要好好生活的。”
春子说完人家坏话,愉悦吐出一口长气。
刚好也到太医院了。
他把手里的黑木小盒趁机不备地塞到沈繁霜手里,生怕她不要,“这盒儿里装的是安神香,香味可是梨花香的呢,不熏的。这是真的,我闻过,皇上每晚都用。睡觉的时候就点上昂,没了再过来要,不要客气,皇上准给你!我走了啊,不要想我,拜拜。”
春子背着她招了招手。
沈繁霜站在原地良久,忽然又笑了笑,才进了太医院的门。
可一转身就看见师父张禹在门边探出个白毛脑袋。
她愣了愣。
张禹一脸“我都知道不用多说”的欣慰表情,他笑道:“恭候多时了,小徒弟。”
沈繁霜礼貌性地行了个礼。
张禹:“皇上与你说了吧?”
“说了。”
“走吧,去学堂。”
一进学堂,沈繁霜就发现坐满了的学堂里悄无声息多出了一个空位置,是在最后一排,然后便是坐在空位置左边的凤俏和右边的裴笙。”
张禹清了清嗓子,道:“这位呢是新加入咱们的学子,也是我的小徒儿。”说罢,举起手中沈繁霜的复考卷子又道:“这位学子的考试顺序与咱们不同,她是先复考再是入学考,并且复考成绩成功超越了当年裴笙的总分数整整五分,非常优秀。咱们要向强者虚心请教。”
掌声在学堂中哄然响起。
当年的复考,裴笙的总分数是最高的,笔试和外检分别拿出来也是最高的。
张禹看向沈繁霜,和蔼可亲:“去坐吧,你已经是太医院的一分子了。”
沈繁霜朝师兄姐们行了礼便走向自己的位置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