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比武
张寿和沈鹤伶寻来已是大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二人说这附近有处庄子，是靖王赵允宜的产业，今晚就到靖王庄子上投宿一晚。
众人再次出发，不多时就到了望庐山庄。山庄的总管事姓易，是个快五十岁，面容清癯的长者，他知道恭王府的小王爷要来住宿，早早地就与其他管事等在门外。
黄梨还在马车上就看到了明晃晃的火光，下了马车，院门前站着两排护卫，每人都举了一只火把，威武的站在各自的哨位上。
易管事请着众人进庄，与众人大致讲了讲这处庄子，黄梨听到庄院里有两处温泉，眼睛不由得一亮，悄悄拉了拉赵允灵的衣袖，问他今晚能不能泡温泉。赵允灵跟着就对易管事说他们今晚要泡温泉，易管事说他早做好了准备。赵允灵又问他堂兄赵允宜常不常来，易管事回说靖王不常来，但靖王妃和两位靖王侧妃倒常来。
易管事给白玉堂、黄梨和欧阳晴三人安排了一处清静雅致的院子，本欲给小王爷赵允灵单独安排一处，赵允灵却说不必了，他就跟他师父、师娘住一处。
各人分好了屋，屋中摆设齐全，进去就能住人，黄梨劳累了一天，一进屋就倒在了柔软的床铺上，两个丫鬟则在屋中忙碌，依红准备她等会儿泡温泉要穿的衣衫，胭脂则拿了湿绸巾过来，替她洁面净手。
黄梨嚷了一句她饿了，就有人将上午买的点心小心地送到她嘴里，待她咽下后又有泉水送到她嘴边。难怪人人都削尖了脑袋往上爬，不管现在还是未来，有权有钱就是好呀，因为生活上完全可以当废人，本以为自己也是清心玉映中的一枚，结果呀也被这安逸舒适的生活腐蚀……
迷迷糊糊间，她睡着了，又似没睡着，她和很多古代女子在山庄泡温泉，大家都很开心。
没睡多久，依红就叫醒了她，替她换好衣衫。黄梨从房中出来，听到院中有人说话，她从屋外的一丛盆栽望了出去，灯火下影影绰绰好一些人。
“一个南侠弟子，一个锦毛鼠弟子，二人又差不多时间拜师，不知哪个更厉害一点。”
“老沈是想让小王爷和小姑娘切磋一下。”
说话的是沈鹤伶和张寿，与他们一块的还有白玉堂，赵允灵，欧阳晴，易管事以及几个护卫。
就我来得最迟。
黄梨颇为歉然，朝众人道了几个万福，以示歉意。
“黄姑娘也来了，要么比比吧。”张寿望向白玉堂，提议的说。白玉堂也有此意，便让两个后辈切磋一下。
欧阳晴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比武，赵允灵就已经选好了兵器，他试了试单刀的轻重，这才走到欧阳晴面前，向她作出邀请：“欧阳姑娘，请赐教。”
欧阳晴并非不想比，练了武功，哪有不想找人切磋的，她是不想跟他比，眼前这位是皇族小王爷，又与她年龄相当，她又总感觉他看她的眼神很……怪，她现在和他说句话都感到拘束，更别提动手比武了。
黄梨见她踌躇不前，走了过来：“怎么？不想比？”不比最好，直接泡温泉。欧阳晴骑虎难下，摇了摇头：“我的佩剑没带出来，我去拿剑。”
“去吧。”
没一会儿，欧阳晴就出来了，众人围作了一团，两个少年男女走到了中间，他们都相当客气，比了一个起手式就都站着不动了，等着对方先出招。黄梨等了心焦，催促道：“欧阳妹妹，上呀，比武别君子，偷袭呀。”
她突然就吼了起来，引得在场之人无不侧目，张寿和沈鹤伶与她相熟，知她脾性，只是笑了笑，但那易管事却瞅了她好几眼。
白玉堂又好气又好笑：“你这个姐姐教的什么，比武都光明正大，你教别人徒弟偷袭！”
黄梨讪讪而笑，又向场中喊话：“欧阳妹妹，刚刚黄姐姐说的别告诉你师父呀。”
欧阳晴剑尖向前一点，率先递招，赵允灵眼见剑来，回身避过，初交手二人倒打得中规中矩。十招一过，欧阳晴手腕一翻，剑招突变，一招“水中望月”使将出来。
白玉堂见她剑招转变很是流畅，赞道：“展昭教徒弟教得很扎实。”
黄梨看得兴趣缺缺，随口道：“那是了，展大哥先教的十三柔，说是基础，我还跟着学了几天。”
白玉堂一听这事，俊脸一拉，不想理黄姑娘了。
黄梨见他没回话，偏着脑袋凑到他眼前，逗他道：“又吃醋啦，事实就是学了几天呀，唯一可惜的是没拜到师父。”
白玉堂觑了她一眼，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别扭道：“他可不会收你。”
“那你收我。”
“我也不收你，太笨。”
黄梨气不过，见院中昏暗，大着胆子伸手到他腰上，狠狠地拧了他一把。
白玉堂可不觉得痛，反而被她拧得心中痒痒的，若非有外人在，他非得好好“折磨”她一番。他这时候又很想笑，但在外人面前他还得端着，嘴角扬了几次才忍了下来，偏头瞅她，问她那件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黄梨一下蔫巴了下来，往两旁瞅了瞅，见张寿等人站得位置离他们有段距离，又专注场上，便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黄峤哥哥认了我，帮了我一个大忙。他求我这件事也是小事，而且黄夫人也可怜，女儿被抢了，丈夫也被人贩子捅死了，但我和她毕竟没有血缘，我怕我做不好，使她病情加重。”她转向他，认真问道：“你觉得我该去吗？”
白玉堂嘴皮没动，他的声音却清楚的传到了她的耳中：“我是觉得，不管你去不去，你都得去纹身，既然接下了这个身份，就得做到旁人找不出错处才好。好在余奎的易容术就有纹身这项手艺，他帮你纹，旁人也不会知道。”
“嗯。”
黄梨也是这么觉得的，她犹豫的并非纹不纹身，而是怕自己演不好这出“离散多年，母女再见”的戏码，黄夫人已郁郁多年，若有了希望以后再被发现认回的女儿是假的，那对她恐怕是个致命打击。
正思索着，听到一旁张寿和沈鹤伶在说赵允灵和欧阳晴，二人说得并不大声，但也没刻意压低声音，所以她还是能听到二人的对话，她听到他们说那二人相配，又都好武，可谓兴趣相投。
张寿又神神秘秘的说：“等小王爷再长几岁，娶了正妻，添欧阳姑娘为妾，那时候娇妻美妾，岂非一桩美事。”
“对对对！”沈鹤伶大笑着附和。
黄梨一听这话心中就很不是滋味了。
这场比武最终以赵允灵输了半招结束了，欧阳晴险胜半招，很是开心，抱着剑向赵允灵拱手。赵允灵输得心服口服，也回以拱手礼：“欧阳姑娘武功练得比我好。”
欧阳晴知他客气，赶紧说：“还是小王爷相让。”
沈鹤伶打着哈哈就凑了过去，“得让得让！男子汉大丈夫，哪能不让……”张寿跟在他身后，知他又要胡说，赶紧扯了他的衣衫一把，沈鹤伶就将“自己的小媳妇”改说成“小姑娘”。
“沈护卫，你这话就没道理了，”
黄梨当即走来替欧阳晴主持公道：“他们这一场比得敞敞亮亮、公公正正，输就是输，赢就是赢，哪能输了后就就说谁让谁的话。”
赵允灵赶紧道：“黄姐姐说得不错，这场实是我输了。”说完，又望向欧阳晴，她脸蛋红朴朴，这时候的更显得娇俏可爱，觉得这一场输得实在是值。
沈鹤伶赶紧向黄梨告饶，说自己刚才说错话了，这一场比得公正，的确是他们小王爷输了。
“输给一个小姑娘高兴什么！”
这时，一旁的白玉堂低声喝了徒弟一声，跟着又训道：“输了，说明你平常练武还不够勤奋，以后对自己更得多加鞭策。”
“是。”
赵允灵恭恭敬敬地向师父行礼应诺，他现在又觉得自己愧对师父，本来锦毛鼠和南侠平分秋色，这时候自己输了一场，倒有点坠锦毛鼠和陷空岛之威。还没入江湖呢，他就已经感到左右为难，身不由己了。
“哎，我的穗子呢？”
众人刚走出院子，欧阳晴就叫了一声，黄梨往她剑上看，“是呀，有个红色的穗子，是不是掉刚刚的院子里了。”她今早拿她剑看的时候，就赞过她的穗子打得好。
二女又带着丫鬟回了院子，赵允灵也帮着来找，找了一圈都没找到，黄梨就劝她明天天亮时再来找。
“只有如此了。”欧阳晴无可奈何的答应下来。
众人朝外走时，赵允灵趁机走到她身边，“抱歉，欧阳姑娘，一定是刚刚失手，不小心削掉了你的穗子。”
欧阳晴摇头道：“刀剑无眼，什么都正常。”
望庐山庄的两眼温泉隔得较远，白玉堂本担心分开发生意外，后又想着这是当朝靖王的别院，魔教再猖狂也不敢到此劫人，再说靖王府的护卫也不是吃素的。
他交待黄梨她们身边不能离人，还有韩彰给她的武器铁鸳一定不可离身，这时才深有感触，黄梨挑剔韩彰的武器是有道理的，铁鸳虽不错，但只能装三枚袖箭，射完了还得重新装，这中间就太误事了，像黄梨在船上给他们讲的“突突突突突”的武器应该就很不错。
“啰嗦。”
黄梨嘴上嫌弃，心中却甜丝丝的，最后还是一一应诺下来。进了泡池，黄梨就打发走了四个丫鬟，拉着欧阳晴滑进了温泉，欧阳晴高兴得很，说这是她第一次泡，以前只在书本上看过，顺便念了一句“温泉水滑洗凝脂”。
“欧阳妹妹，”
黄梨突然郑重其事地叫了她一声，“答应我，此生断不可为他人妾氏，就算你爹爹逼你也不能去给人当妾。”
欧阳晴怔了一下，没有马上接话。
黄梨拉着她的手，又道：“每个人都应该是有尊严的，妾，妓，外室是将人的尊严踩在脚下，是没将她们当人。旁人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但你们几个不一样，你们几个是很多人花了很多心血救出来的，我就想你们几个此生一定要活得好！不仅要活得好，还要活得有尊严，活得痛快，这样才不辜负那么多人救你们的心血！”
欧阳晴知道这位姐姐是真的关心自己，她深深地被她感动了，微笑道：“黄姐姐放心，我爹爹不会让我去当妾，他说只有糟践女儿的爹娘才会让自家女儿去给人当妾。”
“你爹爹倒真是个好爹爹，我来了这么久，也见过几个爹，你的爹爹最好，真真正正地在为你考虑。”经历了这些事，黄梨越发觉得，有个好爹太重要了，特别是对女孩子而言，不由得更加思念父亲。
她伸手揽住欧阳晴：“人一心一意得好，若你未来夫婿全心全意待你，你也全心全意待他，若他要纳妾，你就由他，收收自己的心，把心里的位置多留点给自己。咱们女子的天地也很广阔，并非是只有丈夫子女。”
欧阳晴靠在黄梨身上：“我的天地里还有黄姐姐。”
一股暖流划过黄梨心田，她拍拍她的肩膀：“我的天地里也有你，还有若琳妹妹，淳于姐姐，大嫂……还有好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