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坎坷的姻缘
“若再有好岳家提携,那就再好不过了。”丁毅不知自己的话触及眼前青年的心事,他心里眼里全是儿子的将来。
“沈参知五品官,怕是到不了丁总兵心目中好岳家的标准吧。”展昭随口问了一句,丁毅讽刺的笑了一下:“不仅到不了,他那个人我都瞧不上。”
“怎么?”
丁毅看着他,自嘲道:“你是想问既然瞧不上,怎么又会和沈愈结儿女亲家?”不待展昭回答,他自己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兆蕙今年都二十四了,成亲已经是晚了,从议亲开始兆蕙的姻缘就很波折!”
他又说起了他续弦妻子王氏,说王氏知书识礼,对下宽厚,他岳家对他也有提携之恩,自从娶了王氏他就事事顺畅,丁兆蕙也被王氏照顾教养得很好。提起妻子王氏,丁毅眼底也浮出难得的温柔:“这些年我越来越觉得娶一个好妻子对我们男人而言太重要了。”
他也想给丁兆蕙寻一门好亲事,他最先看上的是王氏直系的一位姑娘,那位姑娘在同辈的族谱中排第七,京城百姓称呼她“王七”、“王七姑娘”、“七娘子”的都有。
“这位七娘子不仅模样好,还学识出众,在京中闺秀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展大人,毫不夸张的说当时求娶她的王孙公子从宣德门直接排到了朱雀楼!”丁毅颇为激动,说他当年刚当上总兵,虽官至三品,但与其他求娶的人家相比还是差了一些。
“本无意相争,但我有王氏这位贤内助,我一个老鳏夫都能娶到王家旁系的姑娘,我儿兆蕙那年才刚满十八,正是大好年华,凭什么就不能娶王氏直系的姑娘!”
丁毅说到这儿,神情又变得颓丧,当年虽有王氏相助,丁兆蕙也顺利见到了那位姑娘,但最终王家没有再选择他们丁家。
“七娘子最终订了九王爷次子,没两个月他们就成亲了,也是在那一年,圣上大封宗亲,这位小王爷也在被封之列,就是那位广陵郡王。”
展昭恍然大悟,他听过这位郡王的大名,他是当年被封的六大郡王中年龄最小的一位,叫赵允宜,当年被封的还有九王爷长子赵允焕,以及八王爷次子赵允良。
七娘子嫁人后,丁兆蕙消极了很长一段时间。丁毅心中也很不是滋味,后来再给儿子议亲,丁毅都比着七娘子找,但哪有那么多如七娘子那般人品家世的,这件事就拖到了丁兆蕙二十二岁。
“兆蕙认识了一个姓聂的姑娘,他们怎么认识的我不知道,但那位聂姑娘接近他是有企图的!”丁毅提起这件事情还是很生气,“她爹也是江湖中人,京兆府人士,叫聂有九,展大人你应该也听过他爹爹的名号。”
聂有九!
展昭沉吟道:“风火雷霆聂有九,一剑封喉王贺州,京兆和河中的两位侠士。”
“对,就是他,几年前他犯了事,过失杀人,被叛刺配(杖背+刺字+发配),发配之地就是雄州,那女子也算孝顺,千里寻父,找了过来。当时聂有九被判五年,时间并不长,苦熬几年也就出来了,但他在受杖刑时伤了背,再加上发配途中染了病,过来后又一直辛劳,眼见是活不了多久了。那女子就故意接近兆蕙,利用兆蕙帮她爹延医治病,后来还妄图想将她爹救出去。”
“我是今年年初才知道此事,要兆蕙立即和那女子断了来往,没想到兆蕙非但不答应,还想和那女子成亲。他若娶了罪犯之女,我多年努力全都白费,哪还有什么恩荫,哪还有什么官位,我找到了那女子,给了她两条路:一,她爹重病,我保她爹出来,但她必须断了和兆蕙的所有来往;二,她爹的事我不管,她可以和兆蕙一起,但不进我家门,生了孩子也不准姓丁。”
“那女子想也没想就选了第一条,还加了一个条件,让我给她三百两银子,她保证此生不再见兆蕙。我给了银钱,保了她爹出来,当晚父女俩就走了。没想到兆蕙不死心,到处找这女子,无论我跟他说什么他都不听,我没法子了,这时候就见到沈愈的三女儿。”
丁毅一见到沈家姑娘立即就想起了当年的王娘子,沈三娘子的家世虽与王娘子天差地远,但相貌、才情丝毫不差。
“我瞧不上沈愈这个人,一个文人,还正经科考出身,却长袖善舞,整日钻营。虽瞧不上他,但他家三个女儿却都教养得不差,特别是这位三娘子,清闲贞静,守节整齐,又知书识礼,老实说我很满意。唯一顾虑的是姑娘十七了,却一直未寻婆家,我问了丁愈,他倒说得很坦诚,他说他费心教养女儿不是为了给庶民百姓家生儿育女,他沈家女儿得高嫁,不说嫁王公贵族,至少也得是官宦子弟。他这样一说,我倒觉得他和我有相似之处,我不也我儿子娶个高门贵女么。”
丁毅叹道:“我们两家的婚事就是这样订了下来。兆蕙不愿意,和我争过、跑过,三娘子的闲言闲语也有人对我说过,可我当时不知被什么蒙了眼睛,没有体谅儿子,也不愿去相信那个人说的话!我该听他的话!我该听他的话悔了这桩婚事!如果我当时悔了这桩婚事,兆蕙就不会背上弑妻的罪名!”他老泪纵横,对自己的独断专行,刚愎自用悔恨不已。
展昭没有对他过往的所作所为指手划脚,只是陪坐在这位悔恨的父亲身边,待他发泄了一通,他才皱着眉问:“丁总兵,你说有人跟你说三娘子的闲言闲语,那个是谁?他可知三娘子的奸夫是谁?”
“那个人呀……已经离开雄州了,他也是道听途说,不然我也不会不信他的话了。”
展昭瞄了他一眼,又问:“丁总兵是南山派弟子么?”
“怎么这么问?”
“展昭观丁兄身上有南山派武功。”
丁毅状似随口道:“我有一好友是南山派掌门,他每两年会到雄州住上两月,每次来都会指点兆蕙武功,但兆蕙并没有拜入南山派门下。”
展昭和丁毅聊得投契,不觉多聊了两句。直到淳于燕和孔南星归来,丁毅也很想知道三娘子的奸夫是谁,热络地邀两个年轻人过来坐坐,他一向严厉,也是赏识展昭,连带的对他带来的人也多了几分欣赏。
淳于燕和孔南星走来,二人轻功一强一弱,踩在地面的声音就有轻重高低之分……忽然,一道更轻的声音落入了展昭的耳中,他脸色一凝,右手照着淳于燕和孔南星的方向就打出一物。
淳于燕和孔南星脸色大变,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枚袖箭就从二人的中间射向他们身后。二人急忙回身,将目光投射而去,长廊下倏地闪过一条人影。
展昭这时已跃过二人,极快地奔到长廊尽头,在那人前面堵住他的去路。
那人却并未停步,反而毫不犹豫地拔剑出鞘,朝堵他去路的人刺来一剑。展昭眼见剑来,眼皮一跳,当即止步,剑鞘作刀向他剑上斜劈,巨阙剑的剑鞘厚重,普通长剑根本挡不住,那人反应好快,及时收剑,展昭趁这空档顺势拔剑出鞘。
虽只一剑,展昭却知这人剑法不比他低,而且轻功也极为不俗,他不知何时就躲在了廊下,淳于燕和孔南星凑巧回来,他为避开二人视线向旁移动了两步,若非如此,未必就能发现他。
展昭趁机打量那人,见他身穿深色长衫,面绑布巾,露在布巾之外的眼睛目光如炬,咄咄逼人。他的眉眼令展昭有种极熟悉的感觉,似在近日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如此武功,却鬼鬼祟祟甘当不敢露出脸面的贼人。”展昭讥了那人一句,但那人却相当沉得住气,他眼睛往围墙方向瞄了瞄,意图相当明显。
展昭哪肯放他逃走,平举巨阙剑,护在胸前,左脚往围墙方向挪动。两把剑都已出鞘,两把剑的主人也都屏息凝气,场外三人也看出了味,每个人都紧张无比。
突然,场中二人同时递招,两把剑越斗越快,展昭的剑法千变万化,无迹可寻;蒙面人的剑法忽快忽慢,虚实难辩。
二人转眼就斗了百十来招,展昭却越斗越心惊:这人的剑招怎么这么熟悉!
“你是南山派的!”
蒙面人目光一沉,依然不答,手腕一翻,剑尖突然向后刺去。
淳于燕和孔南星正看得起劲,不料一道剑光朝二人刺来,淳于燕轻功颇为了得,身体往后一纵,虽逃得狼狈,却避过这一剑。孔南星武功稍差一些,吓得他动都不敢动一下。
“卑鄙!”
展昭骂了一声,巨阙剑倏地指向蒙面人的左肩。此情此景,异常熟悉!似发生在昨日,又似在他梦中出现过……他突然想到了陈州,在陈州的那家客栈,丁兆蕙为逼他比武,曾反手攻击黄梨,用的招式就是刚刚蒙面人用的那一招!
此时蒙面人左肩一沉,避其锋芒。他步法忽变,弓步上前,平带出剑,他的剑突然变得软绵无力。
展昭心中大骇,巨阙剑差点被他带偏,见了这一招,他更加确定,喝问:“你和丁兆蕙是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