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明抢暗夺
冯子来走在展昭身后,长长的队伍中不断有人向展昭抱拳说着久仰和荣幸之类的话,他心中郁闷之极,他好歹也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但因干得是见不得人的勾当,故而江湖上只知金眼雕之名,却不知金眼雕就是他。
他垂头丧气地往前走,正要走进校尉营,觑见队伍中有个小子低埋着头,一直躲着他的视线。那小子十八、九岁,脸圆鼻尖,鼻上有一黑痣,眼熟得很,他连忙又退了回去,凑到他面前,仔细一瞅,喜道:“哎,是你呀。”
这小子不是别人,正是上月开封府派来试探他在他面前装小偷、又在他吃面时向他啐了一口唾沫的臭小子。
展昭正欲进校尉营,听到冯子来与人说话便与欧阳蝶和朱春同时停住脚步,一边说着一些日常闲话,一边在门楼前等他。
“原来你小子还不是开封府的人呀。”冯子来眉一扬,这下还不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小的……”
这小子一阵紧张,他当时被派了一个闲差,本已顺利完成,但走前见那吃面的汉子贼头贼脑,没半点骨气,实在想不通这种人竟然也能当班头,走前忍不住向他啐了一口唾沫。
正是这一口唾沫令他提心吊胆了好些天,生怕那人因这事携怨报复。
小子抱拳回道:“回大人,小的是开封府的人,不过不是校尉,是差役,小的当了三年差役,破了不少……小案子,所以这次才被破格推荐。”
排他后面的一个青年见二人神情不对,帮腔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人总得进取……”他见那位班头向他望来,帮腔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一句更是几不可闻。
冯子来瞅了瞅这个小子,又瞅了瞅帮腔的那个,见二人眉眼有些相似,向鼻上有痣的小子问道:“你兄弟。”
这小子眼角瞥了自家兄弟一眼,生怕连累他,赶紧摇头:“不是,不认识。”
“不认识还帮你说话,对你挺好的吗。”
冯子来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压低声音对他说:“你小子那天敢啐老子唾沫,老子这些天一直都惦记着你。待你小子考过,老子就将你小子要到老子的名下,老子好好的照顾照顾你。”
那小子一脸慌张,随后挺了挺腰板,豁出去了,“你想要我跟你,想得倒美,严班头和舒班头早就指名要我了,他们还得为我打一架呢。”他蔑视地瞅了冯子来一眼,手向身后一挥,嫌弃的说:“你呀,后边排去。”
“看不出你小子还是个抢手货。”
“那是!”那小子一脸得意,张狂得很。
冯子来笑道:“那更好,老子就喜欢抢手货。你小子老子就要定了,要了过来,每天罚你刷茅坑。”
那小子一听这话,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难看得很。
进了门楼,展昭问冯子来和排队的小子有何恩怨,冯子来向他走近两步,压低声音对他说:“那小子就是上月你们派来试探我的那个小子,走前朝我吐唾沫,很是张狂,这梁子可结大了。”
展昭觑了他一眼,“你这般记仇?”
冯子来四下瞅了瞅,见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才又悄声对他说了:“我是看这小子机灵,是个可造之才。”他边说边伸出右手拇、食、中三指,往下探了一下,“身手也还不错,栽培一下,说不定还有番作为。”
“作为?”
展昭哭笑不得:“冯兄,你别忘了人家是来当校尉的,你还想人家有哪方面作为?”
冯子来怔了一下,他还一直惦记着他的老本行,哈哈大笑起来:“展兄,当然是当校尉的作为啰。”
欧阳蝶听到笑声,觑了冯子来一眼,“那小子姓孔名南星,才十九岁,是一差役,进开封府当差已经有三年了,这三年跟了好几个师父。孔南星机灵,学东西快,人缘也好,他的几个师父都没东西可教给他了,就推荐了过来。”
冯子来绕过展昭,走到欧阳蝶和朱春二人的身后,又问:“另外那个呢?帮着他说话的,两个人看着有些像,是亲兄弟么?”
“那人叫孔石明,和孔南星是一个村的,算是族兄弟,前些天才满二十岁,这二人都是府中差役的佼佼者,可造之材呀。”
欧阳蝶停住脚步,侧身看着冯子来:“你接手的宇字班差人最多,你今年至少得进十个人,但这十个人是你自己挑的,还是别人挑剩下给你的那就有很大差别了。”
冯子来肚中盘算一阵,他已经有了几个心仪人选,凑够十人对他来说不是难事,赶紧向欧阳蝶将他刚刚看中的几个人给定了下来。“欧阳大人,孔南星、孔石明、刘子义,我刚刚还在队伍中看到了一个大块头,那大块头的外门功夫练得还真不错,咱们先说好了,这四个人我都要了。”
他这次占了先机,就算不把拔尖的全薅走至少薅走一大半,他又想到了一人:“喔,对了,还有那个淳于娟姑娘,我也要了。”
欧阳蝶和朱春一听他说他要淳于娟,都奇怪得看了他一眼,这件事在他们的意料之外。
“淳于姑娘这次的雷霆手段倒令我刮目相看了。”欧阳蝶看了朱春一眼,然后又转向愝,由衷赞叹了一句。
展昭知道他在怀疑谁,只淡淡地笑了笑,并未接话。
而冯子来整个思绪都落在了怎么薅人上,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又想这两个判官可比展昭好使,掌了不少实权,官当得大又怎样,没实权。他瞬间“甩掉”展昭,舔着脸“巴结”起欧阳蝶和朱春二人来,并说上次他开席两位大人没来,今晚“单独”请他们白矾楼吃酒。
朱春瘦削的脸上露出颇有深意的表情:“冯大人今晚想开席,朱某一定赏光,就是不知冯大人今晚几时能走出校尉营。”
“几时?他们考完就可以呀。”
“但愿吧。”朱春扯动嘴角笑了一下。
冯子来皱了一下眉,他这么说是几个意思?
他看看朱春,然后又看看欧阳蝶,这两个判官脸上的笑容都耐人寻味得很,他不动声色地靠近展昭,悄声问:“朱大人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展昭瞥了这人一眼,他刚刚请人上酒楼吃酒可没说过要请他,这时候觉得不对了,就又想起他来了,还真是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他朝他招招手,待他的耳边凑了过来,他才神神秘秘地对他说:“冯兄,以不变应万变。”
这展昭!
冯子来一甩袖子,连着翻了好几个白眼。
万浮殿前的空地被几根红杆子分成了四个区域:第一个区域摆了一排排兵器架子,刀枪剑戟什么都有;第二个区域的右方位置有序地放了石板、巨石、石锁、石担等练力气之物;第三个区域则在一头并排摆了五个箭靶;最后一个区域则在地面上插了好一些如婴孩手腕粗细的木杆子,这些木杆子有高有矮,有粗有细,高的几丈高,矮的也有两三米。
除此之外,每个区域的边缘位置都搭了一架凉棚,凉棚下放着方桌和长条凳。
四人走进了门庭若市的万浮殿,此时殿门洞开,四面通风,殿内虽然人员众多,但也凉爽得很。
邓令申和其他班头早到了,一见四人走来纷纷上前见礼,然后拉着冯子来抽签。一共十支签,签上有拳脚,兵刃,轻功,射击,骑术共五个内容,也就是他手中的签是两两一组的。
冯子来抽了拳脚,与他一组的是日字班班头符陵钊。
展昭见过符陵钊几次,却没怎么说过话,印象中他待人谦逊有礼,是个挺沉默的人。他不动声色向前打量,见这符陵钊身材高高瘦瘦,五官秀挺,举手投足间有种卓尔不凡的英挺之气,倒是一不凡人物。
他记起欧阳蝶给他看过的各班头户籍文书,上面对这人有详细的记载:
符陵钊;二十四岁;符氏旁支;号:玉面枪王;皇佑四年入开封府校尉营;甲等,无。
皇佑四年到现在都快六年了,他既是名门之后,混迹官场应当比其他班头更为顺遂才是,怎么过了六年还只是一从六品校尉。
这其中是否还有隐情?
展昭又想甲等能力,六年无奖无罚,当真奇怪。
一名门之后倒不可能和花冲勾结,但若他暗中加入了弥勒教倒也不是不可能。
他收回思绪,视线又落在符陵钊和冯子来的身上,见二人谦让着去了他们负责的区域,展昭才将视线调到其他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