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操控
“我不是自杀的，我只是在别人把我推下去之后没有挣扎而已。”女鬼蹲下了身，目光平视着面前的老人，“你是不是很气，很想去杀了那个杀了我的人？可我却要谢谢他，谢谢他让我从噩梦里解脱出来。”
女鬼长舒了一口气：“高考那年，我发挥得很好，成绩足以让我去帝都最好的大学，这要换到别人家，不说敲锣打鼓，大宴宾客，至少作为家长，得开心得不行。而你呢？当我高高兴兴地把录取通知书给你看的时候你做了什么？”
面对女鬼平静地质问，老人心虚地低下了头。
女鬼苦涩地勾动了一下唇角：“你撕了我的录取通知书，没收了我所有的通讯设备，把我锁在房间里，联系学校招生办说我不愿意去了，一直到报到时间过了才把我放出来。其间不管我怎么哭着求你，你都不为所动”
愧疚或许只在老人的心上停留了几秒，她立刻出言反击：“你别忘了，你爸你妈都不要你，要不是我，你早就饿死了！我把你拉扯这么大，你养我不是应该的！大学哪不能读，非要跑那么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嫌弃我这个老婆子，想甩掉我！”
“是！你说得没错！我就是想摆脱你！”一直声音不高的女鬼突然大声起来，“只可惜我付诸行动太晚了，如果我能自私一点，心狠一点，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你控制我交友，我每次和同学打电话你都躲在外面偷听，你以为我不知道？给我设置回家的门禁，只要我回家晚了你就报警骂我不要脸，不知道在外面和谁鬼混呵呵~我每时每刻都笼罩在你的掌控之下，没有一刻是属于自己的，你知道我有多窒息吗？”
“尽管如此，我还是不停地说服自己，你把我养大不容易，这些事能忍就忍一忍成年后我打工赚来的钱自己舍不得花，给你买吃的、用的，想尽量让你安享晚年可你从来都觉得我的付出是理所应当的”
女鬼说着说着再也忍不住，崩溃地哭了出来，“前两天，你又故技重施，毁掉了我好不容易争取来的offer！想把我困在家里，哪也不能去，就天天守着你，守着你到死为止！”
“那一刻，我意识到，我的人生已经被毁了，不管我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再好起来当我被人推下河的瞬间，我竟然没有丝毫恐惧，满心想的都是终于可以结束了”
“你这一辈子，所有的精力和心血都用在了操控我的人生上，我的死或许是老天对你的惩罚。”女鬼擦干了泪湿的脸颊，“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做鬼都不愿放过我，可那又怎么样呢，你现在管不了我了”
那些借着排队听八卦的亡灵们由议论变成了谴责，这些声音混杂着女鬼的控诉像魔咒一样不断地在老人耳中回响。
白郁荞的唇抿成了一条线，似乎在思考着为什么相依为命的亲人会走到这个地步。
她也是无父无母，被人养大，却无法感同身受。
因为何叔只会无偿的对她好，从来没要求过她回报什么。
“啊！”
突然，老人发出嘶哑凄厉的叫声，朝着女鬼就扑了过去，大有玉石俱焚的架势。
回过神的白郁荞第一反应就是用符咒去阻止。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出手，何叔也差一步赶过来。
老人的魂魄就被一道幽蓝色的光线困住，光线化作锁链，束缚住了老人的手脚，使其只能挣扎着发出更歇斯底里地咒骂。
白郁荞猛地回头，就见陆言止目光冰冷地站在她身后，也不知是何时回来的。
“她要厉化了，带其他鬼先离开。”
何叔和白郁荞不敢耽搁，立刻组织那些还在排队的鬼撤到院子中，把场地留给陆言止和老人。
老人这会儿已经无法继续咒骂，陆言止加在她身上的法力越来越强，带着幽蓝焰火的铁链也越收越紧，她只能不住地哀嚎。
那些准备去往冥界的鬼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即便此刻已经看不见屋内情形，但光听这声音，也足以让他们心惊胆战，甚至有胆子比较小的鬼已经受不了，捂住耳朵蹲在了地上。
女鬼立在离门不远的地方，垂在身侧的手曲起又松开，终究有所不忍。
“她她会怎么样？”女鬼向白郁荞发问，声音带着一丝微颤。
别说白郁荞了，何叔都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所以结果如何她也不好说。
“如果厉化被遏制住了，她去到冥界也是要受到惩罚的。如果遏制不住最后多半是灰飞烟灭”
冥界对于伤人的厉鬼一向是从严处理的。
“我是不是做错了”女鬼再次崩溃的哭了起来，“可我到底做错什么了呢？我没害过人，每天都有认真生活，走到这一步，是我的错吗？我想要的不过是她的一句道歉罢了”
白郁荞看着何叔，摇了摇头，这个情况她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安慰。
这时，门被一道劲风破开。
白郁荞反应快，拉着何叔和女鬼往后退了一段距离。
那老人的魂魄不知是如何挣脱了陆言止的控制，再次朝女鬼奔来。
凶戾的神情已经让人认不出老人原本的模样，只能感受到不死不休的杀气。
眼看着老人长出尖利指甲的手就要抓住女鬼，白郁荞猛地将女鬼往何叔的方向一推，同时掏出符纸掷向了老人的魂魄。
符纸沾到老人身上化作一团小火苗，紧接着就熄灭了，留下一缕黑烟。
白郁荞的这一做法无疑激怒了老人，老人的攻击目标一下从女鬼转移成了她。
厉鬼青白尖锐的指甲离白郁荞纤细的脖颈只差那么一丢丢，突然停止了动作，垂头看向了自己胸口。
泛着寒光的利剑穿透了她的胸膛，她甚至都来不及发出声叫喊，下一秒就化作了一团灰烬。
白郁荞大松了一口气，背上不禁冒出冷汗。
这要是再近一步，她的脖子就要被戳出血窟窿了。
陆言止收了剑，首要关心的自然是他奉命保护的白郁荞。
他上前两步拉住白郁荞的手腕，左右看了看：“你没事吧。”
“我还好”白郁荞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刚刚是怎么回事？”
“我以为她只是普通的厉化，没想到她身上有邪气，邪气助长了她的力量，我一时不查被她逃脱。”
“那现在”白郁荞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魂灵变成灰。
“邪气我已经收了，她身上的戾气被激化，不可能再留着。”陆言止声音里没有丝毫情绪，仿佛刚刚只是拍死了一只苍蝇而已。
“都回去吧，该登记的继续登记。”何叔组织着大家返回。
众鬼目睹了刚刚的一幕，这会儿全都安静如鸡，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一个不慎，惹怒了陆言止，把他们也给化灰了。
“你呢？现在还不愿去投胎么？”白郁荞走到蹲在灰烬旁的女鬼身边，手搭在了她的肩上，轻声询问。
女鬼揉了揉眼睛，站起身：“我能再考虑几天吗？”
“这”白郁荞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陆言止，思索着要如何和这位大佬开口，说服他同意，“我只能说试试，不一定成功，如果失败了，你就乖乖投胎去吧。”
女鬼点了点头。
白郁荞刚准备走过去，陆言止先一步朝她们走来。
白郁荞以为陆言止一刻也等不及，立刻就要将女鬼送往冥界，下意识把女鬼往后拉了一步。
小动作被陆言止看在眼里，陆言止微微蹙眉：“我有这么吓人？”
“倒也不是”白郁荞摸了摸鼻子，“你也知道，刚刚那个是她奶奶她估计情绪上去冥界的事能不能缓两天？”
“我来不是为了赶她走，是有些话要问她。”陆言止这会儿虽然还是不苟言笑的样子，但身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肃杀之气。
“问我？”女鬼想不出陆言止这么厉害，能有什么是需要问自己的。
白郁荞脑子稍微转了一下，就猜到陆言止要问什么了。
“别站在院子里说话了，进去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