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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血溅白练,力战广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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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陵城外, 荒野之上,带着枷锁的白藏之突然浑身一个震悚,他喘着粗气, 猛地从梦中醒来!

    白藏之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可他什么都做不了,此时是夜晚, 流放他的队伍在城外随处找了个农家小院歇脚, 准备明日行程。

    白藏之被关进了马棚里, 浑身上下被铁链锁着,已经行进一天一夜了, 可他却滴水未尽。

    月上中天, 马棚里伸手不见五指, 白藏之在黑暗里默默忍受着焦灼和干渴。突然, 马棚外传出一点声音, 草门被打开,那是个手中提着一盏小橘灯的十来岁的小姑娘, 她端着一碗水进了门,小姑娘并不像其他人一样视白藏之如鬼魅, 她直视着白藏之轻声道:“喝点水吧。”

    “你不怕我?”白藏之默了默, 之后轻声道。

    “你都这样啦, 我为什么怕你?”小姑娘微微一笑, 碗内荡漾的水映出她漂亮的眼睛。

    她是这老农户的孙女, 名叫环儿。

    白藏之垂下眼睑, 默默接受了女孩的好意,女孩微微将碗向前倾去,递到白藏之干裂的嘴唇边。

    却是在这时,草棚外传出一声呼哨!紧接着便是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传大公子的命!全部封口!绝不能放过一个!尤其是那个白藏之!!搜!!”

    白藏之和马棚里的小姑娘俱是一愣,紧接着便听见旁边草棚里传出押运狱卒的惨叫!

    “这……这是怎么回事?”

    小女孩的小桔灯吓得掉在地上。

    于此同时, 遥远的广陵城里,景晗诚的棋子落在了桌上。他摩挲着满桌子的紫金棋子,满脸可惜。

    “白藏之可是个人才,若要他这么流放走了,我还真是舍不得。本王如今求贤若渴,身边正缺良将辅佐,若白藏之能收归本王麾下,那日后可真是如虎添翼。”

    景晗诚满脸可惜,可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冰冷的瘆人。

    “可这白藏之是个情种啊。”景晗诚啧啧赞叹:“那季天端如此玩弄他,他还无怨无悔,认打认栽,我若

    是如今劝他投诚于我,怕还是差了点火候。”

    “陛下多虑了,想要压死一只将死的骆驼,只要一根稻草足矣。”乌枢刹罗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清茶笑道:“白藏之本就是丧家之犬,若想他恨季天端,其实是件容易至极的事。”

    “哦?国师有办法?”景晗诚眯眼道。

    “能为陛下分忧是老臣职责。”乌枢刹罗施了一礼,阴冷道:“已经在办了。”

    广陵城外那间普通的农舍此刻已被一片火海包围。满地都是浓腥的鲜血和烧焦的残尸。

    “官爷!我们只是最本分的贫农而已!从未做过什么奸邪之事!求您发发慈悲放我们一条活路吧!!”

    “谁叫你命不好,收留了这些人呢?”那领头的黑衣人冷笑:“我们公子放下话来,这个锁着的犯人是断不能活着离开广陵城的!你这孙女瞧着乖巧,且先给爷爷们寻乐子了,你个老东西就且先下地狱吧!”

    白藏之的瞳孔猛地放大,无边无际的阴冷和黑暗如魔鬼一般渗入肌理,女孩绝望的哭喊和老者濒死的祈求如同恶魔的低语一般,好似附骨之蛆。

    “把那叫白什么的赶紧杀了吧,别耽误大爷们开心。”一个黑衣人一边擦刀,一边随意地吩咐,他冷笑着向白藏之走来,仿佛在说一件即将被丢掉的垃圾。

    “瞪我?瞪我有什么用?”那黑衣执刀之人看着目眦欲裂几欲崩催的白藏之,不屑地冷笑。

    “要赖就赖你们家公子心狠,这种事可赖不到我。”

    话分两头,姚镜流在允卿门外立了良久,就在他要着急闯门时,允卿门的大门开了。

    季天端站在门口,苍白单薄的像是绢画上的纸人。

    姚镜流再踏进允卿门时,俨然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地颤了颤。

    “季天端……你……你这……”

    允卿门内百十来个弟子尽数被迷晕,全部躺在地上,地上铺了张绢毯,绢毯中间坐着季天端,他正为那些熟睡的师姐们整顿仪容,或有歪掉的钗环,松散的云鬓,或是掉落的青丝,他都替她们一一理顺,小心翼

    翼地整顿好。

    按说男女授受不亲,可那一幕不带一丝亵渎,全是温柔和庄重。

    “镜流,你来了。”季天端并未抬头,轻声说道。

    “二十艘画舫已经准备好了,画舫都已经伪装成了花船,就停在你们允卿门后门的河道里。”姚镜流看着满地昏睡的姑娘沉声道:“我没想到,你是要以这种方式说服季源远。”

    “把她们都抱上去吧,镜流,动作小心些。”

    季天端柔声说。

    “呵……”姚镜流看着地上那些昏睡的允卿门弟子们,鄙薄地一笑:

    “你也真是有能耐!可是季天端,但你以为这种方式能保护她们多久!?”

    季天端低垂着头,睫羽垂下,沉默不语。

    “明日此时,便是景晗诚的国宴!若是允卿门不去献舞,他景晗诚必会治罪于允卿门!你也不傻,你该知道所谓的“献舞”不过就是个幌子!说穿了就是景晗诚要收拾你允卿门的借口!他既然能抛出来这么个幌子,那么他势必是对允卿门胜券在握了!”

    姚镜流死死捏着门框。

    “所以,就算今夜你成功把她们运送出城又能怎样!?想要追二十条画舫,不过就是几个时辰的事!”

    季天端没有说话,只是抱起季源远便向后门走去。

    “季天端你个傻子!你的这些努力到最后全是无用功!”

    姚镜流向着季天端的背影厉声喊道。

    “镜流,帮我把人运上船。”

    季天端只是轻轻地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我草你奶奶的腿儿!恁地听不白话呢!?”姚镜流气的原地爆粗口:“我怎么就眼瞎瞧上了你呢!?”

    姚镜流看着那一意孤行的季天端起的浑身哆嗦,可那厮就像没听见一样,一切照旧,该干什么干什么。姚镜流翻了个白眼,咬牙切齿地扛起一个姑娘往后门运去。

    因着人数众多,画舫船夫们后来也帮着往船上抬人,两个时辰后,二十艘画舫上已然躺满了人,季天端喘着粗气向身后看去,此刻的允卿门内除了季

    天端一人外,已经空无一人。

    偌大的允卿门,已然变成了金蝉脱壳后的空架子。

    风冷的刺骨,天狼星高悬,季天端站在允卿门的青瓦飞檐下,遥遥目送着那二十艘画舫逐渐远去。

    “真好,她们都走了。”季天端微笑着轻声道:“镜流,再陪我去做最后一件事吧。”

    “陪我去梅园,最后再看一眼我娘。”

    姚镜流凛眉看向季天端,此刻他已然感受到了些许可怕的端倪,可季天端那平静的表情下似乎没有任何波澜。

    “走吧。”季天端转过头,向姚镜流道:“不必坐马车了,你我骑马去便好,咱们得赶在日出前回来。”

    “你……”姚镜流想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叹息一声。

    他拒绝不了季天端。

    无论他有什么样的过分要求,他都拒绝不了,骂归骂,骂累之后,他还是会替他想办法。

    水云间的头牌是何等品貌何等心性,可这玻璃心肝的男人,偏偏就给季天端吃死了。

    他那样喜欢季天端,喜欢季天端的一切。

    姚镜流无奈,只能压着火气陪季天端去马厩里取了马,但见那季天端又从窖里取了一壶“梅雪”来。

    “梅雪”是允卿门内弟子每年冬月采腊梅之上的雪水作以清甜的莓果、花瓣酿成的酒。

    也是季疏月生前最爱喝的酒。

    “说实话。”姚镜流拍着那匹雪花马苦笑:“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我就像个傻子一样陪着你胡闹……你倒是很有闲情逸致,如今大祸临头,倒还想起凭吊故人了。”

    “走吧,上马吧。”季天端说。

    梅园便坐落在广陵城的郊区外,此刻启明星已经亮起,星河之上其余的星子都黯淡了下去。城外腊梅花已然尽数谢了,枯叶衰草之中,又有生机在勃勃酝酿。

    季疏月的墓碑安静地立在那里。

    那是季天端并不亲厚,甚至可以称为疏远冷漠的母亲。

    这周遭似乎除了一点风声外再无别的声音,是褒奖、是赞美、亦或是

    荣耀、耻辱,都已离她远去了。

    季天端跪在她的坟墓前。他拿出两只琉璃碗,将碗内斟满梅雪素酒,将其中一只递予了姚镜流。

    季天端举杯饮尽,姚镜流一道饮了半碗。这之后,季天端便将那整一壶的酒倒在了母亲碑前。

    “娘。”季天端垂下眼睑,轻轻唤了一声。

    “这许是我这一生,最后一次来看你了。”

    姚镜流猛地睁大眼睛,震惊地看向季天端。

    季天端跪于地上,双手合围大拜。

    “这戒淫守正之规矩,从今起,儿子怕是要破了。”

    “束发的守正之花,便留给您了。”

    但见百花公子散了头上发髻,泼墨一样的发丝随风散开,散落于襟袂之上。他将那一朵即将枯萎的束发剑兰花取下,珍重地放在坟前。

    淡黄的柔弱花瓣似乎受不住北风摧残,正哀哀地颤抖。

    东天处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一缕朝阳破开万丈云层,将青冢石碑与半树残梅照亮。阳光照进季天端眼底,茶棕色的瞳仁如同琉璃一般,纯粹而澄澈。

    “季天端虽身无仙法,亦无修为!可如今广陵危在旦夕!允卿门危在旦夕!儿愿以献舞为借口,只身前往景晗诚大营!击杀妖僧乌枢刹罗!为绵绵师姐报仇!为广陵雪恨!”

    季天端屈膝大拜。

    “如今师姐妹们已安然送出城去,十个时辰后自会转醒……愿母亲阴灵在上,护佑天端刺杀乌枢刹罗成功!”

    季天端再拜。

    姚镜流登时便傻了。

    “季天端,你刚刚说什么!?”

    “你要只身一人,去刺杀乌枢剎罗?”

    季天端不语,他静静跪在季疏月坟前,眼里是孤注一掷的坚定。

    他哆嗦着看向季天端,他如今终于明白了季天端绕了个大圈子是要做什么!他千方百计送走白藏之又是为了什么!他将所有允卿门女弟子迷倒之后运送出广陵城又为了什么!

    他要自己独身前去刺杀景晗诚!若白藏之在他身边,白藏之断然不会让他独身前去,必

    要以命相护……他陷害白藏之又将他运送出城,只是为了让他活下去。

    不是为任何人,更不是为了他姚镜流。

    是为了白藏之。

    也只是为了白藏之。

    “季天端!你疯了是吗!?你他妈就是个疯子!”

    姚镜流一脚踹翻碑前放置的供果,狠狠拎起季天端的领口!他再不顾此处场合,疯了一般骂道。

    “自看见绵绵姐尸首的那一刻……”

    “我便已经做好了随时赴死的打算!”

    季天端面上无悲无喜,可却似是口含鲜血,他眼中再无一丝一毫的温柔,全是肃杀和冷厉。

    “可她们连你师姐妹都不是!”

    姚镜流终于再绷不住,颤抖着泪流满面地大喝:

    “你可醒醒吧季天端!你都不是允卿门内门人!你母亲到死都不肯认你!她们根本就算不上你的师姐和师妹,说白了她们和你什么关系都没有!季源远也早就跟你说的明明白白了!你是允卿门的耻辱啊!!你为什么还要豁出命去管她们??”

    季天端垂下头,看向地面,突然将拇指勾在了一起。“你看,镜流。这像什么?”

    季天端轻声问。

    姚镜流一脸震惊看向季天端的手指,挂着眼泪的脸上写满了震悚与怀疑……

    “季天端你是真的疯了是吧?”姚镜流拍着季天端的脸颤声问道:“你问我你的手指头像什么??”

    “我没有疯。”季天端垂下眼眸,轻声说。

    “这是小鸟的手影。”

    “两个大拇指头勾起来,就会很像小鸟。”

    他转头看向母亲的坟冢,对着那“洛水仙音季疏月之墓”无奈地一笑。

    那是遥远的淮阳水乡,遥远的青瓦白墙。

    季天端小的时候,被罚挨打是家常便饭。

    季疏月生怕他若修了仙法日后为祸允卿门内女弟子,所以季天端从幼年起便不被允许学习任何仙法修为,季源远破例教他剑法已经是违背门规的事了。

    季疏月甚至给他立了一条规矩,若遇同门师姐妹,需立刻低下头去

    ,绝不能抬眼直视!更不准随意交谈!平日里季天端的活动范围就只有存善堂内外几丈大的地方,若是出了此处,便要被罚抄书和挨打。

    自从进了允卿门,他就被迫和杨绵绵、季源远、陈念等姐妹分开了,姐妹们要想看他一眼,就和做贼的难度差不多。

    那件事,也就发生在他六七岁的时候。

    他被关在存善堂许久了,许是太想杨绵绵她们,于是季天端便翻了墙去了内院,孩子那天倒霉,刚走没几步,便见了他的母亲。

    允卿门内院是师姐妹们平日休憩梳洗场所,季疏月刚刚视察完,便看见了团子一般在门口东张西望探头探脑的季天端。

    季疏月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抽的季天端脑瓜子“嗡嗡”直响,孩子的眼泪登时便落了下来,和眼泪一起流下来的,还有鼻子血。

    他低着头,看着地面,听着他娘冰冷的脚步声愈行愈远,终于再忍不住,眼泪叭哒哒掉了下来。

    “我说过,你若遇同门师姐妹,需立刻低下头去,绝不能抬眼直视!你可倒好,直接摸到了内院!你这不是淫贼种子是什么!?”

    季疏月又扬起了手。

    “门主!!”

    “门主休怒!”

    “门主,是我看管不当,这才让小师弟出来的……”

    季疏月看着裙下那群拦着她满脸祈求,不让她动手的姑娘们,咬碎一口银牙道:“季天端!去存善堂门口跪着!不准看任何人,也不准抬头!!我就看能不能把你这劣性改回来!”

    “记着!跪着的时候!不准抬头!”

    六岁的季天端低着头蹒跚着走到存善堂前,一滴滴眼泪合着鼻子血流了一路。他还不敢哭出声,因为若是哭出声,季疏月只能罚的更狠。

    那是晌午太阳最毒的时候,季天端乖乖跪在存善堂门口,他不敢抬头,只敢看着地面,却是在这时,地上竟出现了一只小鸟……

    准确的说,那是一只小鸟的手影。

    跪在他旁边的杨绵绵,将两根拇指勾起来,张开双手剩下四根手指,比作翅膀的样子。正午的阳光透射下来,将

    那婀娜的花手影子拓印在青石板上,一只自由的小鸟在无声地飞翔。

    季天端愣了愣,他低着头,青石板上出现了更多的可爱的影子。

    那是手比作的小鸟、蝴蝶、猫咪、和草虫。

    可那些手影比成的小动物,慢慢聚集在他身边。

    季天端看着那些手影,分辨着那是谁的手蝴蝶是念念姐的手,小鸟是绵绵的手,不太好看的猫咪是季源远的手……

    季疏月不准师姐妹们和季天端讲话,那便没有姑娘说话。季疏月不准季天端抬起头,那季天端便不抬头。

    可他们却贴的那样近。

    她们当中,没有任何人有亲缘和血缘,可这些女孩子们和他,却比世间任何一种亲情都要亲厚。

    季天端低头看着那些影子,心里的难过被尽数化解,胸口只有无边无际的温暖。

    季天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春秋列序,星移斗转。那双手如同门外的腊梅树一般,抽枝舒展,变得修长有力。

    爱他的人们和他爱的人们一直都在,从未改变。

    “你说的没错,她们从不是我的师姐和师妹。”季天端看向姚镜流,呓语一样轻声说。

    有风拂过,腊梅花瓣飘落在少年白皙的皮肤上。

    “她们是我的姐姐和妹妹。”

    “我不许你去!季天端!我不许你做这种傻事!”姚镜流猛地冲上去,一把抱住他,声嘶力竭道:“我管你是什么姐姐妹妹的!你要是敢自己一个人去送死,你就从我尸首上踏过……”

    可姚镜流还未说完,小腿便是一软,他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他瞳孔猛地放大,不可置信地看向季天端。

    “季天端你……算计我?那酒里……”

    姚镜流颤颤着看向他。

    “我还剩了最后一点夜合香。”季天端轻声说着,声音里无悲无喜:“这香料,口服比熏灸作用更大。”

    “要救广陵,只有以杀止杀!以战止战!以死止死。”

    季天端声音平静无波,似乎他早在杨绵绵死去的那一刻,季天端边已做好了一切打算。

    他本是个柔弱的不堪一击的人,温软的就像秋水里的落花一般。可若是有魔鬼要夺他的宝物,他便会化身成最锋利的箭簇。

    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生死于他,早已无足轻重。

    他的生命早已化成手中利刃,为了护住他的宝物,他可以赌上所有,燃尽一切,去守护他最珍贵的宝物们。

    “源远师姐没有说错。若击杀乌枢剎罗注定要有牺牲,那么牺牲我一人便好。”

    “镜流,我愿意做那个死士。”

    季天端抱着姚镜流沉声说道。

    “我是允卿门中唯一的男儿!男儿未死,怎容女子受伤流血!?”

    “我门中师姐妹,别说是死……”

    “便是伤着半分,我也绝不容忍!”

    姚镜流已经说不出话来,他看不见季天端的表情,可那声音坚毅决绝,如同钟磬之声一般。姚镜流眼泪瞬间决堤,大颗大颗地掉落。

    “此役之中,我绝不准我的师友、亲人、爱人遭任何人戕害屠戮。”

    在姚镜流失去意识的最后时刻,他隐隐约约听到了这样一句。

    “你也一样,我的挚友。”

    姚镜流听罢那句“挚友”,讽刺地一笑,眼中光芒隐去,他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季天端抱着姚镜流,看向东天之上喷薄而出的日光,

    前方等待着他的,是他一个人的允卿门。

    那是他季天端一个人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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