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带着阮茶来到望风城的图夏车队已经算是很庞大, 而她离开时，前往都城的队伍还要扩大两倍有余。
不止是林林他们，还有教会的骑士队、法师, 除此之外，基兰在送别前带来一位名为罗莎琳的商人。她率领的队伍人人腰间都配着枪，当然填充的不是弹，而是魔力，被称为“魔法铳”。
见阮茶对此有兴趣, 明艳大方的女商人直接送了把给她。据说是最新设计，不仅能通过切换附魔法阵，灌注魔力打出不同属性杀伤性极强的魔法弹，还增加了蓄能魔石, 让魔力衰竭, 或者没有魔法资质的人也能通过魔石中储存的魔力使用。
对只会一个光之魔法的阮茶来说, 这实在是再好不过的防身武器。
而且也不用担心打不准, 罗莎琳是用魔法铳的高手, 她教了阮茶两天，又给阮茶配了一个和魔法铳结合使用的单片镜，具有索敌和辅助瞄准功能，百发百中不至于，但至少不会打偏。
阮茶练习枪法之余, 没忘记学习那本“圣经”，偶尔有闲暇，就到处和人聊天, 提升语言水平。和队伍里的人熟悉之后，就听说这两样东西都是罗莎琳自己设计的。
这不就是异世界的枪械之父吗？阮茶大为吃惊。能让这样的人为自己保驾护航，甚至陪着教学, 阮茶顿时更深刻地理解了这个世界里圣女，或者说教廷的崇高地位。
而这一切，都是所有人口中“伟大的神主”带来的。
“只是些不值一提的小把戏而已。”
但面对阮茶的敬仰，罗莎琳不见得意。她说：“这些魔法铳需要极为精巧的工艺，且造价不菲，威力却比不上法师动动手指，不过是我这样没有魔法资质的人拿来玩玩。殿下天资过人，用不了多久，就用不上这些玩意儿了。”
她说这话时语气平静带笑，并不见失落或愤懑。
但这番话本身就是在讲述一件有些残酷的事实，阮茶回到马车里，就对伊迪问起，“这个世界里没有魔法资质的人，是不是会……”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最后含糊地说，“有点受歧视？”
“是拥有学习魔法的资质，就有可能一步登天。”
伊迪翻着那本圣经，漫不经心地回答，“这个世界危机四伏，尤其崇武，强者不止为王，甚至可以摆脱凡人之身，成为神明……不过，终究还是普通人占多数。百年之前，没人想过凡人能依靠魔法道具战斗，百年之后，未必没有魔法以外的道路。没什么是绝对不可能的。”
难得她们有这样正经且平和地讨论一件事的时候。
不知道为什么，伊迪只是这样一说，阮茶就很是信服，心里些微的压抑也被驱散。
不过，她也有想不通的地方——既然都有魔法铳这样精妙的武器出现，为什么出行还这么不方便？
幽影马拉车倒不算慢，在同行法师的魔法加持之下，他们整体队伍的行进很是高效。但这就像是坐巴士出游，短距离还好，阮茶看过地图，望风城和都城一西一东，横跨整块大陆，坐马车过去不知道要哪个猴年马月才能到，说不定半路她这个被护送的圣女就活不成了。
难道这里就没有火车之类的交通工具吗？
阮茶想找人问问，正巧，伊琳娜来对她禀告：“殿下，我们明日就要到达‘&￥’的城市，之后会与他们的圣女候选者一同前往都城。”
这句话里有个词阮茶没听懂。伊迪在旁边敷衍地解释，“是个种族，你就理解为精灵吧。”
阮茶立刻想起影视作品里那些金发尖耳，擅长弓箭的形象。她这些天在骑士队里见到过许多顶着毛绒绒的耳朵尾巴，或是身上带鳞片、翎羽的混血儿，对这些幻想种族倒不是特别好奇。
她在意的是“圣女候选者”这个称呼，“像我这样的，还有别人吗？”
“怎么可能？并非如此。”
伊琳娜就是为说清这件事而来。她望住阮茶的目光颇有深意，“殿下，请您记得。天空之下，没有能与您同等的存在。您不必等候挑选，理所当然会获得桂冠。”
阮茶：“……”
她这段话里用了许多阮茶没听过的词，但其中的意思却很精准地传达到了。
阮茶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尊贵，被一顿吹捧，只有窘迫，尤其是旁边还有个伊迪在旁听。她似乎也认为这种说法夸张，“嗯？”地从那本圣经里抬起头，定定地看住伊琳娜一眼，蓦地恍然，“原来是这样……”
什么这样？
阮茶满头雾水，不知道伊迪“看”到什么，会转回眼来，用一种不知该怎么形容的奇异目光打量她。
她被看得浑身发麻，莫名其妙地看回去。
伊琳娜发觉她心不在焉的小动作，但看见也当没看见，继续说：“但最近旧邪神的残党蠢蠢欲动，不久前甚至在都城作乱，斩断各地与都城的大型传送阵，扰乱圣女遴选的进程。基兰主教与圣座联络过，此时不方便暴露您的身份，让您陷入危险中。精灵性格高傲，这次望风城的队伍借道精灵的城市，以便快速前往都城，精灵族的圣女候选不知内情，或许会对您有所冒犯。”
这段话比之前的还复杂，阮茶能听个大致明白，全靠伊迪不走心的翻译。
她懂了，就是让她忍一时之气，不要闹事嘛。阮茶体贴地说：“没关系，我会好好和她相处的。”
她自以为揣摩到伊琳娜话里的意思，谁知伊琳娜听她这样说，反而露出不赞同的神色，“不，如果她有所冒犯，殿下自然不用忍让。我与图夏的战士，会为殿下驱逐无礼之人。”
阮茶再次：“……”
可以这么强横的吗？不是还要借人家的传送阵？
伊琳娜这种毫无道理的维护，阮茶无奈之余，多少有些动容，谢过她的好意。
尽管阮茶心知，这只是因为她“圣女候选”的身份。
而伊琳娜交代完没多久，罗莎琳就像约好似的，也来找她说圣女候选者的事。
她和伊琳娜不一样，是以闲谈的方式提起，讲述关于圣女的趣事时，穿插着这个世界的基本常识。
阮茶原本还想问伊迪之前究竟“看”到什么，但和罗莎琳聊着天，慢慢就把这件事忘到脑后，沉浸进去。
在这个世界，教廷的圣女是唯一能与神主联络，或者说单方面接收到神谕的人。
以阮茶对这种身份的印象，好像都会附加什么不能婚嫁的规定，但其实等着退休的这一任圣女阿丽西亚，她就是因为与某位骑士相爱，自觉无法全心全意地侍奉神主，所以引退……这么看来，那个神主性格好像还挺好的？
而即将举办的圣女遴选，虽说教廷的每个辖区都会有令神母枝发光的候选者参与，但能登上圣女之位的人选，大家其实心里早就有数是哪几位——倒不是暗箱操作，而是她们太过出色，被寄予厚望。
例如精灵族的小公主，听说她出生时天有异象，乐神的神使前来为她赐福，长大后容色倾城，浅金的长发如同被日光亲吻过，翠绿的眼眸比最昂贵的宝石还要瑰丽；
还有上任圣女的长女，她家学渊源，从小在圣座之下长大，沐浴神恩，极为虔诚，年仅十六岁，在治疗魔法上的造诣却十分深厚，游历时的善行被改编成吟游诗人的热门曲目，广为传颂；
除了这两位热门人选，还有天马族闻名大陆的美人，天马族曾为还没有登上神王宝座的神主出生入死，导致族群人丁零落，如今还在休养生息，神主仁慈，极有可能选择她作为圣女以示恩典。
阮茶听完，更加不能理解伊琳娜为什么对她这么有信心。
尤其是她进入被绿植包围，犹如仙境密林的精灵之城，见到那位精灵族的圣女候选之后——她得知望风城的队伍到达，带着两位侍女，特地来拜访了阮茶。
虽然伊琳娜说精灵性格高傲，罗莎琳在和她讲述时也时常说起这位公主目下无尘的作风。但阮茶实打实接触之后，却觉得她脾气还不错，至少在待客之道上挑不出任何错，知道阮茶对通用语不熟悉，聊天时还会配合她使用比较简单的词汇。
只是她们毕竟不相熟，其实没什么可聊的。偏偏这位公主话不投机，也非要和她对坐良久，才带着满脸完成任务的表情离开。
“她是在拉拢你。”
伊迪今天大概是心情不错，在阮茶茫然不解时，竟然主动替她解惑，“圣女候选即便没有被选中，也会根据表现，被派遣到各个辖区打理教会事务。两位相差不大的候选者，其中一位当选圣女，结果反而不如另一位得民心，最后羞愧让位的例也不是没发生过。”
阮茶懂了。
这位精灵公主是来拉拢未来下属的……哪个世界的职场都不好混啊。
阮茶对这位公主殿下的印象还不错——主要是她确实很美。传言没有半分夸大，见到她的瞬间，阮茶甚至以为自己是在梦里，遇见了从天上来的月神。
阮茶玩笑说：“就算是神主，也会为这种程度的美貌动心吧。”
“她的美丽作为收藏品，确实还算合格。”伊迪的评价危险得简直应该被关起来，她说，“不过以圣女的权力，有能力的人更好。”
阮茶诧异，“你是觉得上任圣女的女儿更合适吗？”
她倒不是有反对意见，而是这么务实的观点从伊迪口中说出来，简直有点不像她。
“相对来说吧。”
伊迪合起书，似笑非笑地看她，语气悠悠，“前提是，没有更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