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阮茶对基兰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
她先前坐在马车里，听不懂外面的人具体说了些什么，只感觉车队走走停停，然后伊琳娜忽然上车，示意她治疗的人来了。
她见到基兰，以为他是这里的医生，就对他笑笑，又因为他的服饰明显与林林他们不同，难免多看了两眼。
——结果这人直接往下拜，倒把她吓了一跳，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换成之前遇到这样的事，阮茶肯定就求助能沟通的伊琳娜，但如今伊迪也在，她下意识朝伊迪的方向看去。
魔王坐在旁边，不知这幕在她眼里有什么乐子，似是被逗得发笑，接触到阮茶茫然的眼神，想了想教她，“你这样回他。”
她发了两个短暂的音，很好模仿。阮茶当然听她的，在心里重复两遍，照葫芦画瓢地念出来。
眼前棕发蓝眼的男人听了，果然直起身，语气崇敬，又隐隐带着激动地说了什么。而旁边的伊琳娜诧异地看她，大概是在疑惑她哪里学会的这两个字。
阮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听伊迪的做什么？听不懂就是听不懂，这样反而把事情弄复杂了！
“还说做什么都行，让你说句话，就要在心里骂我。”伊迪拖长话音，像是在表达不满，倒还替她翻译，“他说是来给你治病的。”
这翻译省略的地方未免太多了。阮茶看看旁边的伊琳娜，再看看前面的棕发男人，他们都像在等她示下。
她着实不明白这种古怪的尊敬是哪里来的，只能尴尬地保持微笑点头。
棕发男人得到阮茶的许可，拿下腰间镶嵌宝石的短杖。白色的光芒在他所指的位置汇聚，润雨般洋洋洒洒地落在她身上。
仿佛被体内有温柔的水波流过，阮茶微微一眨眼，身上的伤就奇迹般地愈合，不适感大大减轻，身体前所未有地轻盈，甚至能立刻下车跑几圈。
真是神奇……
阮茶还在惊讶棕发男人的魔法，却见他神情蓦然凝重，皱着眉思忖片刻，开始说话。伊琳娜随着他的讲述，脸上的神情也渐渐沉重起来。
听不懂的阮茶满头雾水。怎么了？效果不是很好吗？
她看向伊迪。
伊迪说：“他检查出你的癌症了。没见过这种病症，不知道怎么治。”
阮茶一怔，随即暗自苦笑，心想，倒也不必再给她发一次绝症通知书。
她先前在自己的世界拿到检查结果，还能保持心情平静；谁知真的在生死关头走一遭，反而患得患失起来。
伊迪看着她流露出些许低落的侧脸，慢悠悠地补充，“不过，也并非完全没头绪。”
阮茶霍然抬眼看她，想问他有的是什么头绪，伊迪却就此打住，不往下说了。
正好这时，棕发男人与伊琳娜好像商讨出结果，面带惭愧地对阮茶弯腰，又坚定地对她说了几句话。这回不用伊迪翻译，阮茶猜，他大概是在保证会找到方法治好她。
他眼下在阮茶眼里，简直是发着金光的绝世神医！她不会说这里的语言，只能用母语表达了自己的感激。
棕发男人离开不久，阮茶也被伊琳娜和林林护着走下马车。
他们似乎是要在这里暂住，阮茶被单独分配到一座三层的塔楼，里面的布置堪称富丽堂皇，充满用珍宝堆积出来的奢华。
卧室在最顶层，阮茶从露台看出去，能看见不远处黑色教堂的尖顶，还有庭院中央高高的黑石神像——披着长袍的蛇尾女人手持□□，脸部没有雕刻出来，但任谁面对这座神像，都能感受到她睥睨众生的冷酷。
原来这里就是教会。
那刚刚给她治疗的棕发男人，是神父之类的身份？
这就更古怪了。阮茶想不明白，伊琳娜对她恭敬，还可以说是因为她救过他们，可教会的神父有什么理由真心诚意地将她供起来呢？
伊迪说：“这样不好吗？”
她虽然说着让阮茶别撒娇，那之后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阮茶回到屋里，就看见她坐在床边，细细的烟雾从指间的黑金烟杆里飘出来，绕过纱帐咬住侍女搁在桌上的茶点。
阮茶说：“我觉得他们是认错人了。”
要不然就是有所图。
世上哪有白吃的午餐？阮茶尽管惦记着棕发男人说的治病方式，却不敢消受这样隆重的对待，如果不是伊迪让她顺着教会的安排，早就坐不住了。
而伊迪分明什么都知道，偏偏要卖关子看她瞎猜。
阮茶拿她无可奈何，只能把焦虑化作学习的力量，用当年考四级的劲头掌握这里的语言。她学得还算快，这里又到处是可以捉来练习对话的人，过了一个多月，就能进行简单的交流。
这一个月里，和之前在马车上也没有太大区别。
阮茶不怎么出去，塔楼里除了来照顾她的侍女，只有林林天天来找她玩。伊琳娜和棕发男人偶尔过来——阮茶现在知道他的名字是基兰。上次他来，还给阮茶施了镇痛的法术，让她至少不用为疼痛折腾得难以入眠。
今天林林来找她的时候，给她带了新的学习教材。厚厚的一本，封皮是黑色的皮革，烫金的纹路勾勒出一只金色的蛇瞳。
翻开来，里面的字密密麻麻的。阮茶看的眼花，问林林，“这是什么？”
林林说：“教廷的圣经，好像是讲神主的故事，还有教义什么的。基兰主教给的。”
这两句的词语有点复杂，阮茶听得半懂不懂，“我需要学吗？”
拿这种东西用来做启蒙是不是有点怪？不过阮茶也发现了，或许是因为她住在教会，这里遇到的所有人，除开林林他们，都对所谓的“神主”异常崇敬。像林林这样并不狂热，只是保持基本尊敬的，反而是极少数。
“要学的吧？”林林好像拿不定主意，“基兰主教只是说给殿下看。可是殿下以后要做‘圣女’，应该要学这些东西？”
“圣女？”
这又是阮茶没学过的词。
“嗯……就是，侍奉……”林林卡住，意识到这个词超出阮茶的词汇范围，换了种说法，“替神主说话的人。”
阮茶想，是类似“神使”的意思吗？
那就难怪他们对她这么重视，还叫她“殿下”。阮茶最近才弄明白，这是对她的一种尊称。
左右在教会里没事，阮茶开始学习那本厚厚的“圣经”，也算是种了解这个世界的渠道。
但她在伊迪的指导下，将将把那本书看了个开头，伊琳娜和基兰就找到她说，他们要出发前往都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