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阮茶怔住，“……你答应了？”
“谁让你都这么请求我了呢。”伊迪说得随意，“就教教你怎么除去那种东西的魔法吧。”
魔法？阮茶诧异，顿时屏气凝神地看她，“要怎么做？”
“嗯……”
伊迪却不急，见她神色紧张，就想吊吊她的胃口，微微笑道，“等你有空再说吧。”
她现在就有空啊！
阮茶刚想开口，背后办公室的门就被打开了。
“小阮？”
阮茶转头，推门进来的陈姐奇怪地看她，“你在这站着干什么呢？”
“……”
阮茶镇定地拿起桌上的杯子，“我去接水。”
她不过临时想了个借口，陈姐却一挑眉，了然地笑着说：“也是，这种事本来就用不着别人眼巴巴地跑来献殷勤。”
阮茶：“……？”
她面露不解，陈姐倒意外了，“你不知道吗？那两个实习生以后都不来了。”
“不来了？”阮茶的思维很实际，第一反应就是，“她们不是签了三方吗？合同怎么办？”
陈姐说：“那谁知道呢，她们自己总有办法解决吧……你一点都不知道这件事？”
阮茶还茫然呢，她应该知道吗？等对上陈姐试探的眼神，忽然明悟，匪夷所思地想，陈姐该不会觉得是她们闹矛盾了，她就动用背景把人逼走了吧？
这点事哪里至于？何况她也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埃
阮茶说：“我真不知道。”
她也很意外那两人竟然直接不来实习了，难道以为她会找她们麻烦，自己把自己吓退？
因为这事，阮茶明显感觉同事对她都客气起来。她原本就要辞职，把手里的工作交接给其他人了，之前还有人推说忙，想拖一段时间，现在仿佛一夜之间都变勤快，积极地来为她负担工作。正好方便阮茶做别的事。
那个怪物的事一天没被解决，阮茶就时刻挂在心上，一有时间就转过头去找伊迪。
伊迪被她看得没办法，给她写了一个字。
“这是‘光’的意思。”
伊迪的指尖在纸面上划过，留下隐隐有光辉流动的墨迹，“你先照着练练吧。”
那与其说是个字，更像是个简单怪异的符号，阮茶盯着看久了，甚至会有些目眩。
她照着伊迪写的描，却很难写出那种流畅圆融的感觉，像是小孩子拙劣的涂鸦，练了一天，才勉强做到形似。
沈若华找的司机来接她回家，阮茶坐在车里还在琢磨这个，电话响起来，看也没看就心不在焉地接了。
“你好。”
“你好……请问是阮茶吗？”
电话对面是个陌生的女声，阮茶看了眼屏幕，来电显示没有备注，号码很陌生。
她略有警惕，“请问你是？”
“我是马馨悦啊，你还记得吗？我们高一高二做过同学的。”那人大概把这当成了默认，松了口气自报家门，“你的号码我是从向薇那里问来的，不好意思，这么突然地给你打电话。”
“……没什么，你有事吗？”
前两天才在微信上给她发过婚礼邀请的人，阮茶怎么会不记得。这实在有点尴尬，不知道向薇和她说了什么，她竟然会直接打电话过来。
“其实是再过一阵子，我要结婚了。”
马馨悦没提微信没回复的事，阮茶也装作不知道，“这样啊，恭喜你。”
马馨悦笑着道谢，对这场婚姻的期待几乎要从话语里溢出来，她说：“婚礼就定在下个月二十号，你有空吗？除了家里人，我最想请的人就是你了。”
阮茶在她开口前就在思索怎么不伤人面子地拒绝，闻言一怔，“……我？”
“是埃”马馨悦笑笑，“说来不怕你笑话……有件事你可能不记得了，但我一直没忘记。高二那时候我交了个外校的男朋友，有喜欢他的女生到处造谣我在外面被人包养、堕过胎……那段时间我真的很难受。连班级群里都在传，我的那些朋友也没一个相信我的，只有你帮我说过话。”
这事阮茶真不记得了，“我也没做什么……”
马馨悦说：“可能你不觉得有什么，其实我现在想想，也觉得那都算些什么事呢1她开朗地笑起来，“但那个时候真的觉得比天塌下来还大，不知道怎么办，偏激的时候都想过去跳楼了……如果不是你给我的那点勇气，可能我会一直消沉下去，也没有今天了。我听向薇说……你遇到些困难，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如果有我帮得上忙的，你尽管开口。”
阮茶没想到当初几句话能让人记到现在，她多少有些动容，“谢谢你。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其实没什么，真的，祝你新婚快乐。”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不过我刚刚说的话是真心的，你什么时候都可以来找我。”
马馨悦又说，“有时间可以来参加我的婚礼吗？不用带礼金，我只是想请你。”
话说到这个份上，阮茶其实是想答应的。但这时让她不带礼金，她反而不好意思，再想到自己的情况……要是参加婚礼到一半人倒下了，实在给对方添麻烦。
她想开口拒绝，伊迪却蓦然出现在后座，“答应她。”
阮茶有点犹豫。
烟雾探到前面来敲她的手机，伊迪悠悠说：“快答应，不然我可反悔了。”
她要反悔什么不言而喻，司机在旁边，阮茶不好说话，只能从后视镜里谴责地看她一眼，“我知道了……二十号是吗？我会准时到的。”
马馨悦高兴道：“谢谢！我等会儿把地址发给你。”
阮茶结束通话。司机在旁边温和地说：“阮小姐如果要去什么地方，随时可以喊我，我这段时间只为您服务。”
二十四小时待机吗？阮茶还挺想知道沈若华给他开多少工资的。她不是很想麻烦对方，笑笑说：“谢谢，有需要我会喊你的。”
回到公寓，对门的警戒线还在，门已经关严实了。
阮茶只看了一眼，进屋用最快的速度解决晚饭，连碗都放着没洗，就等伊迪兑现诺言。
伊迪教她，“我教你的字，试着在空中写写看。”
“……就这么写吗？”
阮茶照她说的做了……什么都没发生。她疑惑地看过去。
伊迪在旁边大摇其头，“不对不对，再坚定一点。”
坚定一点？是什么意思？阮茶满头雾水，“你不要形容得那么……唯心。”
“魔法就是这么‘唯心’。”伊迪说，“况且，你知道大概的人体构造，也知道身体是依靠什么在行动，难道就能凭语言，让一个从没站起来过的人立刻学会怎么行走？试着试着就会了。”
她打的比方倒是比教学内容易懂多了。阮茶沉默片刻，“……那一般要试多久？”
伊迪微笑，“谁知道呢，有天赋的一学就会，有的人或许要尝试十年二十年，才能入门。”
阮茶：“……”
别说十年二十年，她连半年都活不到了。而且现在也不是能拖时间的时候。
伊迪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阮茶只能按她说的，多尝试，继续重复在空中写字。
这究竟是什么原理？
阮茶想，她能走路，是由身体各个部位的协调达成的，魔法肯定也不是光凭在空中写字就能行。还需要什么别的条件呢？
伊迪说坚定一点，坚定……
光……
……
不行啊，根本没有头绪。
说起来伊迪这样的人教过别人吗？阮茶手都比划酸了，她上过这么多课，深觉这位老师是讲的最差的一届。
“嘶……”
后脑勺被烟斗敲了一下，还挺疼的。阮茶回过头，伊迪飘在空中，“是你反应太慢了。我从来没教过这么不开窍的学生。”
阮茶：“……真是对不起。”
伊迪指指她的心口，“还公然质疑导师。”
阮茶：“……”
她觉得是这个光明正大读取别人心声的人问题比较大吧。
“没办法。”伊迪叹息，轻飘飘地落下来，“给你作个弊吧。”
“作弊？”
“手抬起来。”
伊迪靠近阮茶身后，按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从她肩上伸出去，贴着她的手臂，手心覆盖在她手背上。
肩膀痒痒的……是伊迪的头发垂落，碰到阮茶的肩头。
这个人就像一捧轻冷的烟气，手指也是冰凉的，但比起无声无息的烟雾，她的存在感强烈到无法忽视，这样如同被揽在怀里的姿势，让阮茶忽然意识到，她也是个足够美丽的女性。
“别在意这种事。”伊迪说，“我的性别没有意义。虽然我更喜欢原本的姿态，但你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变成男性。”
“……谢谢，千万不要，这样就行。”阮茶光是想想有个男人整天跟在自己后面，就想报警了。
伊迪在她耳边轻轻笑起来，“那就专心点。”
“我知道……”
阮茶挥去那点不自在，让自己专注在伊迪的手上。纤丽的，完美无瑕的指尖，牵引着她的手，在空中划下痕迹。
阮茶不禁屏住呼吸。
不一样……她能觉察得到，那是和她胡乱尝试时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指尖分明落在空气里，却像是将无形无相的某种奇妙存在汇聚起来，描绘出肉眼能看见的模样，它被字符约束在这个地方，提炼成她也可以取用的，最精纯的能量。
空气里落下的形状，在阮茶眼里，和那个流转着淡淡光辉的墨字重叠了。
阮茶目不转睛地看着逐渐显现的字符，从指尖反馈的力量，像是微小的电流窜过体内，激起神经末梢兴奋的颤抖，连身体的沉重感都被抹消。
伊迪说：“这就是‘光’。”
“‘光’……”
那个阮茶最开始怎么也没法适应的拗口读音，在这一刻脱口而出，流畅至极。光辉在她手下成型，慢慢绽放出炫目的色彩。
“知道要怎么用它攻击吗？记住这种感觉。”
伊迪的手指忽然插进她的指间，扣住她的手高高举起——
阮茶在这时猛然回神，大惊失色，“等等……1
轰！！！
伊迪没等，剧烈的光线在两人眼前炸开。
阮茶下意识闭眼，耳边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天花板的碎块砸下来，地板剧烈摇晃，她能站稳全靠伊迪撑着。
等平静下来，她慢慢睁开眼，眼前半透明的护罩正好消散。阮茶看到自己缺了一整面墙的屋子……迎面而来的，是六楼如刮骨钢刀的冷风，心如死灰。
这她要赔多少钱？离职后结的工资能够吗？而且从今以后她住哪里？难道还真要搬到沈若华那里去……这莫非就是伊迪的目的？撮合她和沈若华，从炸了她租的房子开始……？
阮茶逐渐停止思考。
伊迪不知何时已经松开她回到半空，似乎被她的想法启发，若有所思，“……也不错埃”
虽然这么说着，那些被炸下楼的墙壁碎块，却像按了倒放键，以完全不科学的形式倒流回来，组成先前的模样。
阮茶大松了口气，这才察觉膝盖发软，竟然差点脱力。
她性格温和，向来很少和人生气，面对伊迪却频频破功，此时忍不住抱怨，“好歹提前和我说一声埃”
伊迪讶异，“那还有什么意思？”
“……”
看我心惊胆战就很意思吗？阮茶无言，知道她听得见，心想，这个……幼稚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