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以身相许也不是不可以
一行人走在山路上，几个人合伙做了一个担架，把罗天成放在上面，有两个人前后抬着，两个人在前面开路，两个人在后面殿后。
方瑶走在最后面，看着一群人吭哧吭哧抬人的背影，幽幽叹了口气，这群人看起来都不太聪明的样子。
尤其是刚才领头的那个叫赵阳的，在看见罗天成第一眼就想扑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见太过激动，想来一个热情的拥抱，被方瑶一把推开了。
她可是辛辛苦苦照顾了好几天，看赵阳那体格子，抱一下估计就直接送走了。
她义正言辞地解释了一下罗天成的现状，赵阳似乎才意识到罗天成已经受了重伤，不能外力挤压。
然后就是移动的问题。
赵阳撸起袖子就想直接上手把人抱出去，方瑶翻了个白眼，要是直接抱出去就能解决问题，还用得着他们这群人来？她自己就抱走了好吗！
且不说罗天成身上的其他伤口，就腹部那条大口子，还有那条断了的腿，就不允许他有任何剧烈的运动。
然后赵阳还出了许多馊主意，包括背着，举着，扛着，方瑶一度怀疑赵阳可能跟罗天成有什么私仇。
最后还是方瑶出了个主意，让他们去做了个担架，把罗天成放在上面，然后用藤条拉上去，这样可以保证罗天成全程都保持着平躺的状态，然后让他们出两个人，一前一后抬着。
当然，这两个人里面没有赵阳。
赵阳在最后跟方瑶并排走着，一边走一边打量着方瑶：“姑娘，我怎么看着你有些眼熟呢？”
方瑶也打量了她一眼！——这人谁？没见过。
她只去过清风寨一次，还是在晚上，除了罗天成的脸，谁也没记住。
对于方瑶这样冷淡的态度，赵阳并不介意，挠了挠头，有些憨厚地说：“我叫赵阳，谢谢你救了我们老大，等会到了清风寨，我请你吃肉。”
“呕！”
赵阳这话刚说完，方瑶就捂着胸口干呕了起来，这两天别的没吃，净吃肉了，现在她一听见肉这个字就有些反胃。
赵阳看见了还有些惊讶：“姑娘，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方瑶摆了摆手，抹了一把嘴角，眼神却不自觉的往南边的方向看过去。
那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是他把罗天成打成重伤的吗？
这座山离清风寨有一段路程，原本几个人脚力都不错，可惜抬着个罗天成，不能走太快，因此走着走着，天就渐渐擦黑了。
好在还有月色朗照，还能看见下山的路。
方瑶紧跟在后面，走到一半，赵阳却捂着肚子哎呦呦叫了起来。
“又怎么了？”前面有一个人回过头来冲他喊：“这回是想拉屎还是撒尿？”
“都怪你们几个小兔崽子，白天给我吃了隔夜饭，等我会儿吧！”
赵阳说完，快速转身捂着屁股一路钻进了草丛。
问话的人冲地上啐了一声：“懒驴上磨屎尿多，都什么时候了？”说完又有些担忧地看了担架上的人一眼。
罗天成这会已经睡着了，在大坑里待了好几天，罗天成清醒的时间拢共也没多少，清醒的时候不是在吃东西，就是在发呆，好不容易说句话，就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似的，这不由得又让方瑶怀疑，怀疑罗天成到底经历了什么？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赵阳才回来，几个人都快等睡着了。尤其是抬罗天成的那两个，因为手里拿着担架，不能放手，手都快酸了。一看见赵阳回来就扯开嗓子大骂：“你拉的金屎啊，这么长时间肠子快拉出来了吧。”
赵杨挠头：“天太黑迷路了。”
“别找借口，快过来替我一会，手都麻了。”
赵阳赶紧过来，接过担架，有些不好意思地冲着众人笑了笑，这才一路下了山。
抬担架的人换了几轮，众人终于看见山间亮着一片灯火，是清风寨到了。
外面有守门的几人，很快发现了他们，跑过来一看，一眼就看见了躺在担架上的罗天成，顿时大呼出声：“老大！”
其中一个赶紧跑回去报信，又呼啦啦出来了一群人，七手八脚地把罗天成抬回到房间里。
方瑶松了口气，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听见赵阳过来说：“姑娘一路辛苦了，这里有不少空房，姑娘随便挑一间歇歇吧！”
方瑶原本还想拒绝，但这两天实在是太过劳累，甚至有些撑不住了，尤其是赶了一晚上的路，眼睛干涩腿脚抽筋，便也没再拒绝，抱拳冲着赵阳道了个谢，便随便挑了一间空房子推门进去。
这房子一看就是从来没人住过，除了一张木板床几乎什么都没有，床上也没有被子，方瑶也不介意，好歹比那个大坑要好，她躺在上面直接和衣而睡。
这一觉没睡多久。
他们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几乎方瑶刚迷迷糊糊刚要睡过去，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
再加上这里是出了名的土匪窝，方瑶怎么能睡得安稳？于是干脆起身出去，看见外面站着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正分为两队争夺这一条肥硕的腿肉。
方瑶一凑近，就听见了他们的争吵声。
“老大现在刚受了伤，要多吃点肉补补，你起开！”
“那也得分什么吧，羊肉可是发物。吃完了不好长伤口！“”
“什么发物？我看你就是嘴馋！不想给老大吃，想自己留起来偷吃吧，赶紧给我，别耽误我给老大做饭。”
“你这人怎么不听劝呢，我说羊肉吃了对伤口不好！”
“你别放屁，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吃哪儿补哪，老大腿断了，这羊腿吃了，正好大补，我这就给他做上，谁也别拦着我。”
说着，一把夺过羊腿，就往厨房的方向走。
这时候赵阳打远处过来，看见几个人，喊了一声：“都干什么呢？”
这一声喊下去，众人都安静了下来，赵阳看了一眼烤羊腿，脸色立马沉了下来：“瞎闹什么？老大现在伤口没长好，别随便给他乱吃东西。”
“可是……”
“这两天我亲自给老大做饭，你们都聚在这干什么呢？后面的菜园子不用除草吗？前两天菜都让野猪拱了，你们今天去给我轮流站岗，要是连那点菜都看不住，就不用回来了。”
说完，一扬手把众人撵走了，只剩下方瑶一个人在原地站着，还有些发愣。
赵阳看见了问方瑶：“姑娘怎么这么早就醒了？没多睡会？“”
“没。”方瑶问：“罗天成在哪？”
“这……那间屋子。”
赵阳指了个方向，正好是方瑶第一次来清风寨的那间新房。
方瑶谢过之后就往那间房间走去。
清风寨人不少，但清一色的都是男人。方瑶一路上看见不少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有的喝酒玩笑，有的撵鸡斗狗，还有几个年纪稍小一些的，正拿着木头棍子当刀剑在比试功夫。
这场景莫名的……和谐。
方瑶却觉得有些违和。
说好的杀人如麻视人命如草芥呢？看着一点也不像呢。
方瑶想着，敲了敲锣天成的门。
碰巧这会罗天成醒着，应一声之后，方瑶推门进去。罗天成倒是难得睡了一个完整觉。一觉醒来之后已经精神多了。
看见方瑶，罗天成一愣。
方瑶这两天忙上忙下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憔悴了下来，头发也很是凌乱，衣服上脏兮兮的全是尘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街边要饭的。
“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方瑶说着，在他旁边坐下来：“倒是你，受了那么重的伤，腿也断了，居然还活着，真是福大命大，上辈子肯定没少积德行善吧！”
罗天成道：“也可能是缺德了。”
“我看看你伤口。”
方瑶也没跟他客气，直接拉开被子查看了一下，伤口上面是她用针线七扭八歪缝合的痕迹，好像一条丑陋的蜈蚣。
虽然是丑了点，却没有异常，能保住一条命就已经很不错了。
就是那条断腿还得好好养养，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看来罗天成得有日子不能下床了。
方瑶看着那伤口，脑海中又浮现出在那山坡上看见的那个尸体。心里的疑问已经到了嘴边，却又硬生生的憋了，别人的事情还是少打听点的好。
“对了，我听李龙说你曾经找过我，有什么事吗？”
听见这话，罗天成脸色微微一僵，有些不自然的别过了头：“没什么事。”
原本罗天成是想把方瑶的剑还给她，但是现在那把剑已经尸骨无存了，所以这件事还是不要提的好。
“哦。”
“你救我的事情，我这会好好感谢你的。
“嗯，其实我也没做什么，举手之劳而已。”方瑶顺口客气地回了一句。
“不行。”罗天成反而非常坚定，“以身相许也可以。”
方瑶：“……”
“不过现在不行。”
“……”
“最起码得等我腿好了。”
“……”
“要不然我做不到。”
方瑶：“行了，你别说了。”
方瑶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脸上好像似火一般涌上一股滚烫，这个罗天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呀？偏偏他还说得这么一本正经。
“大恩不言谢。方瑶有些不自然：“而且我估计也等不到你腿好的那一天了。”
罗天成面露疑问。
“我用不了多久就要离开这里了。”
“ 去哪？”
“当然是继续四海为家行侠仗义了。”方瑶道：“本来我也想着在长乐县多停留几天，与你道个别再走，既然咱们今天已经见到了，就算是道过别了，既然这样我就决定尽快启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