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归处
沢田纲吉温热的指腹触碰到眼角的皮肤, 伏黑惠长而密的睫毛轻轻一抖，在沢田纲吉下一次动作前，抢先抬手, 匆忙擦过脸侧的水渍，“抱歉,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就……”
“没关系哦。”沢田纲吉微笑摇头，“该是我要说抱歉才对。因为一时回想起往事，和伏黑君说了很多没有用的话、”
“并不是没有用的话！”
伏黑惠低下头，发丝在眼前投下一片阴影, 忍不住反驳。
他很感谢。感谢十代目愿意来到这个世界, 亲自告诉他当初的真相。
可能没有十全十美的结局，也隐藏着太多太多的遗憾。但是至少, 他现在知道：他并不是会被轻易放弃的那个人。
“十、沢田先生, 如果您的朋友能够听到这些话，他会很高兴。也、一定不会怪罪您。”
就像是缠绕在心脏上的沉重锁链, 它得到了正确的钥匙。解开了。
他执念的价值, 被证明。
他执着的羁绊, 被肯定。
他重获的新生，是被两个世界共同祝福的。
伏黑惠不觉得自己还要有什么不满足的地方。
“是吗。”沢田纲吉喃喃一句, 低声轻笑。
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容易满足。
沢田纲吉站定在院区的大门外。感受到院内传出的气息, 主动停住脚步, “伏黑君顺利到家，我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回家记得早点洗澡休息，好好睡一觉。”
沢田纲吉笑着向伏黑惠指指院门的方向。弯下腰，暖橙与碧翠在同一条线上, 隔着距离相望，“还有啊，伏黑君。以后要记得多多爱惜自己哦。别躺下没多久，一大早又起来梳理资料。”
也别什么都逞强地冲在第一位。偶尔，也依靠一下看起来不靠谱、但时刻在等着你的同伴吧。
“不然的话，爱你的人，也会和我们一样伤心的。”
“……”伏黑惠鼻子一酸，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再次湿掉眼眶。他深深地望向沢田纲吉，用心记下对方已然变得成熟稳重的模样，用力点了点头，“嗯。请您，也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毕竟家族里不是大傻子就是叛逆份子，还尽是武力满点的家伙。
和混蛋老爹、五条悟一样，根本没办法让人放心下来。更别说是任其自由生长了。
完全能够领悟到其中深意的沢田纲吉笑出声。在院子里刀子堆似的危险注视下，伸手揉动伏黑惠的头，“我一直都很好，伏黑君。”
沢田纲吉的指尖在伏黑惠柔软的发丝间流连，最终还是松开手，催促道，“快进去吧。这么晚回家，家里人该等急了。”
“那群粗神经才没这么细腻的心思。”提到家里根本拉扯不大的幼稚鬼，伏黑惠撇了下嘴角，超小声地嘀咕吐槽。
在沢田纲吉的注视下，迈步走进小区大门。
看守的咒术师们挥挥手，笑眼弯弯地同伏黑惠问好。
“惠君今天回来的真晚啊，以前从来没有过吧。”
“也难怪五条大人和伏黑先生来回过来看了好几次。”
“虽然惠君很强没错啦，但是小孩子的话，还是要注意安全哦。尤其是最近这段日子，不太平得很。惠君出门好歹找个朋友啊。”
伏黑惠一愣。看着毫无自觉的几位咒术师，礼貌道谢，“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关心，守夜辛苦了。”
院区两侧装点着五条悟钦点的花瓣灯。夜色里盛放温和却灿烂的光影。
伏黑惠一路向前。等到脱离了看守咒术师们的视线，肩膀开始细细抖动。随后屈指抵在唇边，传出一阵笑声。
“好了，你们两个。都听到了吧，你们早在门卫先生那里就暴露了。快出来，我们回家休息了。”
“啧。”伏黑甚尔气闷地搓了下头发，别开视线，从阴影里老实地走出来。
另一边，五条悟自远处的灯杆下探出头。蓝眼睛盯着伏黑惠，委屈巴巴：扣工资！回头就给那群看热闹的家伙扣工资！明明说好只会给他打小报告的！！！qaq
“阿武，恨我吗？”
沢田纲吉看着伏黑惠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光晕之中，才转身向截然相反的方向离开。在经过一处拐角时，却忽然停下脚步，出声询问。
从暗处走出来的山本武愣了一下，摸着后脑勺哈哈大笑，“阿纲，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沢田纲吉紧紧握拳，声音艰涩，“隼人的事情……”
说到底，隼人会出事与他当时的决策有着直接关系。
而现在，阻拦着大家和隼人相认的，也依旧是他这个罪魁祸首。
真是，想想都糟糕透顶。
“不会哦。”山本武忽得笑容一敛，正色道，“不论是什么样的事情，我、我们，都绝对不会恨你的，阿纲。而且——”
“当时的计划，难道不是我们一起做下的决定吗？”
山本武再次笑起来。笑脸是从未变过的开朗直率，仿佛从未遇见阴霾。
沢田纲吉身体一僵，木木地站在原地。嘴唇微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所以啊，如果非要去恨一个人的话，阿纲，我只恨我自己。”山本武仰头望着天空，神态难得腼腆，“你知道，我也好，了平也好，都不太会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蓝波也还小，骸和云雀虽然会把自己分部的事情处理好，但也很少参与到家族的其他事务里。”
“正是因为有你们在，我们才能在外面毫无顾忌地行动。以前一直都没好意思开口，可是现在如果还小心翼翼的话，说不定未来就再也没机会了吧。”
山本武直视向沢田纲吉的眼睛，认真道，“阿纲，这些年下来，辛苦你了。”
沢田纲吉：“……”
两人重新启程。
“老实说，我有时候还会有种不合时宜的庆幸：隼人能够来到这个世界，什么的。哈哈哈，很奇怪的想法吧。隼人知道了一定又想骂我了。”
“但是啊，阿纲，”山本武望着灯光尽头，轻声询问道，“隼人已经找到了停靠的归宿。也许有时候还是会有些暴脾气，觉得身边围着的都是一群肌肉笨蛋。不过，确实过得很安稳、很开心。”
“你呢？”
“我、吗。”沢田纲吉自言自语一般，呢喃反复。在记忆流转到某个瞬间的时候，哑然失笑，“我的话，不是一直，都居于归所吗？”
山本武和沢田纲吉走在来时的河堤上。
只是，与先前一明一暗的处境相反。现在，他们并肩而行。
方向相同，步调一致。
面向未来！